第二十七章 责骂
殷氏惊奇的睁大眼睛，“嗯？可是听得仔细？” “听得仔细，问七太太去没去过京城！” 殷氏半垂了眼，仔细思忖着，“若单说容貌，九丫头的容貌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那人断不可能看上她！” “老祖宗说的是，我也这样想，说那人有听经的习惯，晚饭后这寺里有晚课，咱们去听上一听！这事儿只能凑个‘巧’字，可不能太过刻意，您说是不是……”李嬷嬷小心翼翼的提点着殷氏，却又不能抢了殷氏的话。 殷氏抬起手，李嬷嬷连忙端了茶碗过来，喝了口，脸色好了许多，“这茶水不错，比京里护国寺的强！” “这是七太太从家里带来的，她说这寺里的吃食茶水都不好，您别说，七太太这理家还是有一手，这咱们进寺前，下人们就已经送来了，还是您昨儿个喝的君山银针，听说七太太还带了六安茶，若是老祖宗想喝，我就打发人去要一些来，那茶叶金贵，怕是带的不多！”李嬷嬷笑着夸赞小林氏，听的殷氏脸色阴沉李嬷嬷连忙住了口。 顿了顿，李嬷嬷又说起斋饭来，“这寺里的斋饭恐怕不怎么好吃，七太太带了厨娘，老祖宗想吃什么尽管说，回头借了寺里的灶火和井水……” 李嬷嬷突然开始夸林婉娘，不是没有原因的，傅嬷嬷单给李嬷嬷准备了一辆大车，让两个年轻的嬷嬷一路上陪着她喝茶说话，进寺前，还特意给她塞了十两银子，说什么“……嬷嬷勿怪，这山野的地儿，不比京城，难免简陋了些，若是嬷嬷缺了什么，尽管跟我说，这银子是用来打赏或是捐个香油钱什么的，若是老太太想不到的，您多担待着些……” 拿了人家的银子，李嬷嬷一不小心就帮林婉娘多说了几句好话，可这话到了殷氏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好听。 “哼！晚上仔细打听着些，晚课就不用她陪着去了，让老七跟着去！”殷氏撂了茶碗，脸色阴沉。 李嬷嬷一听，傻了眼，不让七太太去，偏让七老爷和表小姐陪着去，这成什么样子！ 可看着殷氏那张阴沉的脸，她抿了抿嘴，没有敢说出口。 ———— 崔嬷嬷抱着房巽坐在西厢房的竹椅上，先是将房巽沾满了泥土的绣珠花的锦缎小鞋子脱了，又接过小丫头递来的湿帕子给房巽仔细擦着脸，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哝着，“大小姐可是玩高兴了……也就是老爷惯着，要是依着太太的意思，哪里能在这寺里面瞎跑……看这一身脏的！” 说着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脸色顿时阴下来，“什么事儿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没买着就算了，这大半个时辰不见影，跑哪里逛去了？” 小喜木木的站在那里，低了头，不敢说话。 大春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等到崔嬷嬷停了嘴，方笑盈盈的上前，“嬷嬷一向脾气好，这府里谁不知道。不过嬷嬷您这回骂的对，都是我们没办好差事，让您cao心了！奴婢知道，您这也是为着大小姐没吃上糖果子才气……” 这马屁拍的，连房巽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大春。两人进门的时候，小喜就冲她轻轻点头，看来事情办的不错。 大春看崔嬷嬷的脸色好了些，方道，“嬷嬷吩咐了，我就一路小跑的出了寺，到得那大柳树下面，才追上了小喜姐，就见小喜姐正急的不得了呢！” 见崔嬷嬷虽没有抬头，手上给房巽换衣裳的动作却缓了下来，大春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便又接着道，“原来是个有钱的乡绅买了最后几包糖果子，小喜姐跟他说，‘明明是我先来的，怎地你全要了？’那人也忒不讲理了，说什么，‘我有钱，全要了又怎么了，你们明儿再来！’哎哟，这把我给气的，当时就急了，就要跟他吵！”说着拉了一把小喜，“是吧小喜姐，那人真是太气人了！” 小喜听的一愣一愣的，哪里来的乡绅？她眨巴着眼睛，听着大春往下编，冷不丁大春拉了自己，连忙跟着胡乱点头。 小喜那么木纳，是不会骗人的，崔嬷嬷果然信了，她一面让小丫头将寺里的斋饭端上八仙桌，一面道，“真是什么人都有，仗着自个儿有钱就了不起，要不是咱们太太低调，真是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有钱！” “可不是，我刚跟他吵了一句，小喜姐就拉了我，我就想起嬷嬷平日里的教导了，咱们老爷是六合的父母官，太太又是在金陵的富贵乡里泡大的，别说这点子糖果子，就那金陵明月楼还不是咱们太太的嫁妆，那里的点心可比这糖果子贵的不知道哪儿去，大小姐吃他家糖果子也不过是图个新鲜。我虽是一个丫头，却也进府有几个月，跟着嬷嬷懂了不少，如今跟他吵倒是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了，您说是不是！”大春连说带比划把崔嬷嬷绕了进去，崔嬷嬷果然听的直点头。 寺里的斋饭实在没有家里的好吃，豆腐青菜油大，萝卜汤又清淡的紧，房巽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崔嬷嬷拿了银勺哄着房巽，只将那自家厨娘做的香菇蛋羹捡了来喂。 “可这差事到底没办好，我们想着看这附近哪里还有卖糖果子的，只是这都快午初了，寺门口摆摊子的都没了，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了个摊子，虽说点心差了点，可给大小姐尝个鲜，却也好过没有。”说着大春又拉了一下小喜，小喜连忙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来，打开放到了八仙桌上，纸包里头，几块粗糙的蒸制点心随意的堆在一起。 崔嬷嬷捡了一块糕饼给房巽，见房巽拿了就啃，极为高兴，崔嬷嬷脸色更是好了许多，本来就是给房巽买的，只要她不哭不闹，买到什么样的糖果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场责骂算是挨过去了，大春松了口气。 见房巽啃的高兴，大春又讨好的跟崔嬷嬷道，“等明儿一早，我就去给大小姐买那家的糖果子，就买那个山楂馅的，多买些，咱们带回府去吃，嬷嬷看可好？” “你且多买些，回头大老太太和表小姐那儿都送些去，太太定然高兴……”崔嬷嬷给房巽擦了嘴，哄房巽睡午觉。 “还有个事儿，嬷嬷您看……”大春边说边拿出一个绣了梅花的荷包来。 小喜一脸的紧张，她退后半步低下头，只怕崔嬷嬷抬头来问她。 这是……银子花完了……房巽使劲啃着头手里的点心，十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