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孙财茂自己的厂子里也有急事儿，便顾不上孙二华要把超市名字换掉、要不要举家搬迁之类的事情了，这些事情都是要由孙二华自己做主的，孙财茂把孙二华扶上道，怎么走还是看孙二华自己的了。 一家人就要不要搬家的问题，产生了分歧。 孙静言觉得应该搬，她撺掇着孙二华买下这个超市，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脱离现在的环境。不是因为住的不好，所以她不喜欢，而是因为这里的人文环境。 除了隔壁有个常偷窥的张阿姨，被孙静言警告了两次不敢轻举妄动以后，还有东边那家的邻居媳妇偷*情，西边那家的人家暴，麻将、网吧、录像厅这样的地方云集。越是穷困看不到希望的人，越是沉溺在廉价而无用的娱乐方式中，反正已经放弃了人生的希望，又何必苦苦挣扎，伤害自己。 孙静言可以保证自己不受这些邻居的影响，可是孙连胜还小，眼看着就要到青春期了。他现在跟那些孩子打卡片打弹珠没问题，可是等过两年呢？青春期到来以后，他们的好奇心就起来了，会好奇性，会好奇暴力，会建立起奇怪的三观。上一世的孙连胜，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好逸恶劳不说，还沉溺赌博，坚信自己能靠赌博翻身，结果翻身没翻成，反而把一家人拖进了泥潭。 在孙静言看来，举家搬走是必然的。 而想要继续住在这里的，当然是尹爱莲，原因没别的，这里房租便宜。 孙静言不想跟尹爱莲直接对上，所以他只是循循劝导孙二华：“爸爸，我是支持搬家的。超市开门，要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二点，中间不能没有人，所以离得越近越方便。那边房租是贵一些，但是早点开门晚点关门，这点钱也不是赚不回来。再说了，我和连胜年纪都大了，我们不能住在一个房间里了。住久了，我担心他走上邪路……” 孙静言说的很隐晦，她不好意思跟亲生父亲谈性这个话题，即便是重活一次也是如此，但是她不得不提一句。以孙二华看重儿子的性格，必须要考虑这点。 “静静，我知道。只是你mama不肯，她觉得这里便宜。而且，如果搬走了，连胜离学校就远了，上学辛苦。” 没想到孙连胜又被搬出来当挡箭牌了，孙静言心里冷笑，真是鼠目寸光。 “如果mama觉得连胜上学的地方远了的话，我可以把自行车给他骑。”孙静言说。 孙二华意外：“那你咋办呢？你不也要上学吗？” 孙静言说：“如果搬到那边的话，我离学校近了，而且还有车可以去学校。总之不会耽误我上课的。” 孙二华又有些犹豫了，他觉得，尹爱莲说的有道理，孙静言说的也有道理，至于更倾向于谁，他自己都不知道。 孙静言见孙二华依旧纠结，有些无奈，买超市这样的大事，一下子就把孙二华说服了，倒是搬家这种事儿，反而让孙二华犹豫不定，也难怪孙二华做生意做不成大气候。 孙静言倒是有一肚子的话可以说，她舌灿莲花的本事还是有的，只是她觉得那样有些累，干脆说：“既然我们有不同的想法，都是关于连胜的，那么我们直接问问连胜的意见好了。” 孙连胜其实也挺舍不得搬家的，他的小伙伴们都在这儿，想到要搬家，要去一个新环境，又要认识新朋友，孙连胜就有些抗拒。 不过，他现在又觉得，jiejie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所以孙连胜也出现了理智与情感的交战。 孙连胜问：“如果咱们搬家的话，要搬去哪里？住多大的房子？” 孙连胜担心，如果搬到房租更贵的地方去，地方会更小。 孙二华说：“当然是搬到超市那边去，那边离你学校有点远，不过你jiejie说把自行车让给你。房子嘛，你想住大房子？” 孙连胜立马点头：“我要在家里弄个沙袋！而且，地方大了我可以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方便一些！” 哪个人不想住大房子，孙连胜当然也想了。 见过别人家的漂亮房子，孙连胜有时候也会为自家住的地方自行惭秽，家里真是太穷了，很丢人，都没办法请同学到家里来玩。 孙二华心里的那根弦又被触动了。 孙连胜的梦想也很简单，他现在倒是学习认真了许多，至少会主动做作业了。最上心的事情还是学散打。 儿子难得如此喜欢做一件事，孙二华不由得下定了决心：“好，咱们就去租个大房子。” 孙连胜听了，喜出望外：“爸爸！你说的真的？” 毕竟家长许诺过太多次，但是又食言太多次，所以孙连胜第一反应还是害怕，害怕期待会落空。 孙二华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心里颇觉歉疚，说：“当然是真的，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他们手上还有点存款，买超市的时候都是四叔出的钱，用四叔的话说，是你那点钱，用不用都无所谓，反正多借少借一两万没事儿，债多了不愁。反倒是他们一家人身边还是要留点钱过日子，应付一些突发事件比较好。 孙二华做好了决定，尹爱莲果然激烈反对：“我看你就是糟蹋钱！没那个能力，有必要住好房子吗？别人家小孩都住的，就他们两个住不得？又不是什么公主太子爷，还养成身娇*rou*贵的坏习惯了！” 尹爱莲这么说，让孙二华特别不高兴，孙静言和孙连胜确实不是什么公主太子爷，甚至连小康家庭的孩子都不是，但是这是谁的错？不是孩子自己的错，是父母的错！ 尹爱莲这么一说，反而让孙二华生出了一股气，自家的孩子自己疼，自己不给住好地方，没有人会给大房子住！自己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要等着别人养孩子？！为什么自家的孩子就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住的宽敞点？一定要跟差的比？自己的孩子也不差什么！反而是自己看来，要比许多孩子好多了！ 就为了省那几个钱，所以让孩子受委屈？住大房子怎么了？又没犯法，怎么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似得！ “这事儿我决定好了，现在只是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去找房子！我带着两个孩子去那边住，你要是喜欢住这边，就一个人住在这儿吧！”孙二华发起脾气来，也是挺强硬的。 尹爱莲又惊又怒，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家底子那么薄，他们竟然理所当然地要住大房子，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你去住大房子，你去啊！反正你别想从我手里拿到一分钱！”尹爱莲用尽全身力气狂喊，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家里大部分钱都在她的手里，借着孙二华不会管钱的名头，一直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得死死的。 只是，尹爱莲管钱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抠。 孙二华手脚宽松些，但是如果不走歪门邪道，还是没大问题的，可是尹爱莲这是让全家做苦行僧啊！ 赚了钱不花，又有什么意义？ 孙静言现在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她承受的范围内，她愿意用钱买自己开心。 孙二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一招，以前被威胁多了，现在反而免疫了，他呵呵了一声，说：“那点钱你拿着就是了，我找四弟去借一点。反正已经借了人家好几十万，再借两万也就多几只虱子而已。” 孙二华光棍起来，也是挺光棍的。 尹爱莲被气的浑身发抖，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这个家的管控权，这让她有些心慌，又有些害怕，还有些茫然无措。 孙二华摔门出去了，他需要去透透气，不然会气死。 孙连胜听到孙二华出去了，就想去隔壁安慰一下尹爱莲，孙静言冲他摇摇头，这个时候不要去触霉头比较好。就算是孙连胜好心去安慰尹爱莲，尹爱莲不仅不会体会到孙连胜的好心，还可能会借势压迫他去跟孙二华说，孙连胜不想搬家。 “如果你想住大房子，就不要去。”孙静言语气十分冷静平淡，一点都不像听到了爸妈吵架的样子。 孙连胜有些犹豫：“可是我也不想他们为了这件事吵架。” 孙连胜年纪还小，不像孙静言想的那么远，他只知道，爸妈吵架是因为搬家的事儿，所以他想，如果他不搬家了，是不是爸妈就会和好。 孙静言说：“没用的，问题不在你，在他们自己。连胜啊，我跟你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只要不是两个人动手了，你就随他们去吧。他们两个是夫妻，我们只是小孩子，管不了那么多，而且也不知道对错。” 孙连胜还未见过人性之复杂，也不理解婚姻之复杂，所以他敢蹚浑水。 孙连胜听了这话，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他倒是理解了一句，如果爸妈没有打架，就随他们去了。 虽然孙连胜感觉这样有点难以接受，不过他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虽然自己不理解，但是jiejie那么厉害，她说的话，肯定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尹爱莲一个人在屋内枯坐许久，感觉孤单的很。 孙二华出去遛弯，也觉得没甚趣味，看到有人下棋，有人打牌，去看了几圈，也觉得没意思。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打扮十分俗气的女人走过去，跟孙二华搭讪说：“大哥，一个人无聊呢？” 孙二华心情不好，也懒得搭理，只是，这女人看着长相一般，却是十分会说话，很快就套出了话，孙二华是跟老婆吵架了…… 孙静言在收拾东西，孙连胜大惊，忙问：“jiejie，你是要去哪里？！” 孙静言看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知道他是怕自己离开，忍不住露出点笑容，说：“今天爸妈吵了架，肯定不会一起睡了，你的床太小，挤不下爸爸，我想着，去别人家住一晚。明天早上直接去学校。” “真的只住一晚？”孙连胜十分忐忑。 孙连胜总觉得，自己的jiejie十分厉害，上次mama让jiejie滚，孙连胜相信，如果jiejie想搬出去，她完全是可以的，而且不会愁没地方去，不会愁没钱花，jiejie比爸妈都厉害！ 在这个家里，孙连胜越来越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是jiejie，他一点都不想jiejie走！ “当然了，一直住在别人家，我也不好意思啊！而且我最近和颖慧jiejie，还有夏言jiejie有点事，过去也是要商量事情的。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找她们玩。” 许个诺言，也是让孙连胜安心，孙连胜知道，自己的jiejie从不食言，比那些刚说完承诺，转头就忘的大人好多了。 孙连胜这才高兴了一点，说：“那好吧。” “你去找找爸爸，让他回来，我要跟他说说这个事儿。” 孙连胜有点担心jiejie趁这个时候跑了，不过想想jiejie的承诺，他还是咬咬牙，跑了出去。 孙静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就是假期带回来的课本和一些作业之类的，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 孙静言也不想去别人家借住，只是夫妻两个吵成这样，她必须腾出点空间来。 当然也可以让孙连胜去跟尹爱莲睡，让孙二华睡孙连胜的床，可是孙静言从心理上，接受不了自己的父亲跟自己独处一室睡觉。与其这样，还不如舍下脸皮，跟夏言说去她家借住一晚。 夏言接到孙静言的电话，十分高兴，因为两个人才分开没多久。 再听说孙静言要来自己这儿借住，夏言十分惊喜，忙说：“来啊来啊，我马上给你收拾房间，唔……你喜欢什么床单？棉的还是粗布的？席梦思睡得惯吗？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薰？薰衣草怎么样？” 孙静言笑着说：“别着急，我过去以后再说，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出发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 夏言忙说：“好的好的，那你快点啊！我迫不及待了！” 孙静言来过她家不少次，但是还没留宿过，夏言就觉得很开心。 孙连胜找到孙二华的时候，一个女人正在跟他拉拉扯扯。 孙二华看到儿子的时候，顿时浑身一僵，仿佛被儿子捉jian了一样，恨不得立马躲起来才好。 “爸爸！”孙连胜也发现了不对劲，“jiejie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看到爸爸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孙连胜吓一跳，着急之下，就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什么？”孙二华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甩开了女人，朝着儿子这边奔过来：“她要走？去哪里？” 孙连胜说：“她要去别人家住！” 孙连胜故意往严重了说，再加上孙二华的脑补，事情在他心中已经是十分严重了。难道女儿是因为没大房子住，所以要走？她要走到哪里去？不在家里住着，又要去哪里？ 虽然孙二华不像重视儿子那样重视女儿，可是这个女儿给他带来了难得的荣光，撑起了他的脸面，所以他急了。 两个人跑回家，孙静言看到急急忙忙的两个人，还觉得奇怪呢。 “静静，你要去哪里？你是生气了吗？”好不容易气息喘匀了，孙连胜忙问。 孙静言一头雾水：“没有啊，我去夏言家，我生什么气？” 孙二华松了一口气，给了儿子一个爆栗子，让他乱传军情。 孙静言看孙二华的模样，便解释说：“我跟夏言有点急事要商量，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要去她家跟她说，顺便住一晚，明天直接跟她去学校了。” 孙二华听了，有了前面那个做铺垫，这个倒是好接受多了，问：“人家愿意吗？” 孙静言笑了笑，说：“当然愿意了，她是我的好朋友，家里也挺宽敞的。” “那好吧，你去了人家注意礼貌，不要给人添麻烦。”孙二华此时觉得心有点累，也就没多留孙静言，他知道这闺女主意大，自己这个当爹的不一定劝得了。既然人家说有事，那就让她去吧。 孙静言收拾好了，背着书包说：“那我就要出门了，爸爸你不要跟mama吵了，两个人平心静气地说说。连胜，明早我就不能叫你起床了，你自己要定闹钟。” 孙连胜点点头，孙静言交代完毕，就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出了门。 出门之后，感觉真是呼吸都畅快自由了许多。 在孙静言出门没一会儿，尹爱莲就沉着脸出来了，说：“这是赶着住大房子去了吗？嫌贫爱富的死妮子，该生在这种穷死的家里。” 尹爱莲在隔壁也听到了父子三人说话，孙静言跟孙连胜说话是压低声音的，孙二华却没有避着尹爱莲的意识。 这话真是指桑骂槐，刺又多又毒，孙二华知道那是骂自己是穷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