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儿子……”玛姬喃喃道。 “如果你们缺钱，给我打电话。”克莱德说。他不再管父母的神情，他看向齐诺，不容拒绝地说，“走，诺拉。” 齐诺无奈至极地站起了身。 克莱德的背后，沃林顿先生缓缓地站了起来。老人的嘴张张合合，却出不来声音，直到克莱德拉开了大门。 “对不起。”他说。 克莱德的手一顿。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闪烁，不敢相信。 他转过头，对上了沃林顿的眼睛。 “什么？”克莱德皱起眉毛，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混蛋、最差劲的父亲。”沃林顿先生喉咙蠕动，他低声道，“……而我在七十岁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克莱德没有说话，他就站在原地，抿着嘴唇，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我只是觉得，我欠你一个道歉。” 沃林顿一生都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可如此，他站直的时候，后背仍然开始微微佝偻，他低下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克莱德注视着沃林顿，他的胸口开始起伏。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克莱德说，声音沙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像以前那样认为我是一个笑话吗？” “不……”沃林顿先生微微摇头。 “我还是你的耻辱吗？” “不！”沃林顿更加用力的摇头，他痛苦地说，“我是个混蛋，我不该那么说——我、我只是——我——”他痛楚地捂住自己的脸，似乎难以启齿。过了几秒钟，他缓缓地放下手，撑在了桌子上。 “我那时有了你，就总是想让你以我的人生经验成长、做选择。你一拒绝我，想干自己的想法，我就会恼凶成怒……可我忘记了，我也只是一个平庸的成年人而已，我太自以为是……”沃林顿断断续续地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 沃林顿先生深深地呼吸着，才能保持自己仍然站在原地。 “我只是想说……如今你的成就，早就超过了我这一辈子所积累的一切。”老人说，“你是我的骄傲。” 克莱德闭上眼睛，他呼吸着，声音都带着颤抖。 他睁开眼睛，这个已经三十二岁的男人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润。 “那一切仍然都不晚。”他说，“我原谅你了，爸爸。” 沃林顿先生瞪大眼睛，他抬起头。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克莱德会如此轻易的原谅他。这么多年了，至少他应该指责他的做法、抱怨他曾经对他那么狠心……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毕竟他做得那么过分…… 可克莱德站在门口，他的眼眸仍然泛红，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的。他摊开手，露出笑容。 “作为道歉的最后一步，”他说，“想拥抱我一下吗，爸爸？” 上帝啊。当老沃林顿拥抱住自己儿子那年轻有力的身体的时候，他想，他为什么在他开始老去的时候，才开始发现自己的孩子有多么优秀呢？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父亲，他对自己孩子的成长没有起到一丁点的积极作用——然而最嘲讽的是，他当时以为自己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克莱德好。 沃林顿先生真的难以想象，他不知道克莱德到底是如何摒弃掉那些负面情绪和过去的影响，成长为现在这样优秀温暖的男人的。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透过克莱德的肩膀，他看到齐诺倚靠在门边，她那黑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克莱德，她的嘴角勾着温柔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们抓虫，话不多说，过完双十一我再改3 爱你们！快完结了，最近好忙，隔日更能保证，但我会争取日更的 所以就不在文案上标请假条了，么么么么3 第61章 061 因为和父亲重修旧好, 让克莱德最近的心情也高涨了许多。 又过了两个月，他的下一部电影就要开拍了。 这部经过层层筛选的剧本是一部内核沉重反讽的文艺片, 在影片投资上和拍摄时间上，都比克莱德曾经拍过的那些电影都要简短了许多。 但重点是, 这部电影是向着冲奥去的。 他们预计会拍两个月，但克莱德光是揣摩剧本和角色, 就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而这部电影的导演, 也将由杰弗森指导——他们两人结缘于六年前的那部暴力美学电影，这些年来两个男人仍然动不动就会吵架, 但实际上关系已经相当不错了。 克莱德在好莱坞新一线站稳脚跟的这几年, 杰弗森也成了知名的怪才大导演。。 这也是让媒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克莱德的脾气是众所周知的绅士，但偏偏他一遇到杰弗森，两人讨论讨论着就会拍桌子吵起来。评论员们认为两人之间这种有趣的化学反应, 正是让他们二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合作出好电影的原因。 总而言之，即使克莱德和杰弗森总是容易吵起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个既互相嫌弃又惺惺相惜，算是朋友。 杰弗森总爱和克莱德吵，但其实这些年来他的习性也收敛的许多……年轻的时候, 在和克莱德合作的电影上映之后, 他虽然开始有了名气, 但他的坏脾气也让很多机会离他远去。刚开始杰弗森不屑，但过了三十岁之后，他还是一点点的改变了。 他虽然性子仍然傲气, 但不像是曾经那样古怪。对于一个有才华的导演来说，这样的让步，足够了。 电影开拍前的一天，晚上，克莱德和齐诺正在准备晚餐，就在这时，他们家的门铃被摁响了。 齐诺正在摆碗，克莱德则是过去开门。 “杰弗森？你怎么在这里？”然后，她听到了克莱德奇怪的声音。 “电影要开拍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见一面。”杰弗森说，“你知道——比如吵一架什么的，媒体不都说这样有助于我拍摄出优秀影片吗？你的影帝宝座说不定就靠我们两个吵架了。” “杰弗森，你擅自来我的家，这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克莱德皱眉道，“你知道的，我不想把工作带回家。” “说得对极了，就好像你不是在家温习剧本一样。”杰弗森语言犀利地说。 克莱德刚想说些什么反驳他，就听到齐诺的声音响起。 “杰弗森！” 然后，他眼见着面前这个刚刚还臭屁的男人立刻露出了笑容。 “哦，诺拉，真是好久不见。”两个人礼节性的拥抱了下，杰弗森从背后拿出一朵玫瑰，递给齐诺，他笑道，“我第一眼看到这朵玫瑰的时候，就惊叹于它的美丽。我本想将它送给你，让你也拥有和我一样看到这朵玫瑰时的喜悦之情，可我却没有料到……几个月不见，你比以前又美了，比这朵玫瑰还要漂亮，这真是我的失策。” 齐诺已经习惯杰弗森的跑火车了。这个男人既有才华，又有点神经，他偶尔傲慢，偶尔却又甜言蜜语，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看待他。 “谢谢。”齐诺露出笑容，接过花朵，“你们继续聊，我去把汤盛出来。” 看着齐诺的背影，杰弗森也勾起嘴角，他借势就想走进门厅，克莱德向左挪步，再次挡住他。杰弗森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看向克莱德，摊开了手。 “你就这么讨厌我？” “你是我的朋友，我愿意邀请你来家里做客，但我绝对不想和你导演上身的时候讨论事情。”克莱德说。 “为什么？” “我不想在家里发火。”克莱德说。他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说，“还有，你来我的家也就算了，你还调.戏我的女朋友？！” “老兄，这算哪门子的调.戏啊，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杰弗森说，“甭管你夸得有多么不切实际，女人都可爱听了，真的。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克莱德抿着嘴，瞪着他。 “老天，你还真的没说过。看你的长相，我还以为你是会甜言蜜语的那种人呢。”杰弗森啧啧道，“你能追到她，都亏了你们俩从小认识，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杰弗森的话音还未落下，克莱德注视着他，已经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果断的将男人推到了门外， “再见。”克莱德笑道，“剧组见，大导演。” 趁杰弗森反应过来之前，克莱德用力地关上了门。 杰弗森注视着自己鼻尖前的门板，他清了清嗓子。 “这是当年我第一局就淘汰你的报复吗？”他环起胸，“你可真记仇。” …… 克莱德走进厨房，看到齐诺准备了三个人的盘子和小食，克莱德将第三个盘子中的食物扫到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将它放在了洗碗池中。 他一低头，就看到那朵玫瑰花被放在厨房的案板上，他转过身体，顺手将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而齐诺完全没有注意到，完美。 “杰弗森呢？”齐诺放好东西，她转头看向克莱德，“我还以为他要留下来吃饭。” “他主动回去了。”克莱德无辜地说，“可能这种天才不愿意和别人吃饭吧。” “哦，有道理。”齐诺很有同感地说，“我在大学时代的时候，谭江就显得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要聚在一起吃饭。” 齐诺和克莱德面对面坐下，克莱德悄悄地瞟了她两眼。 “你们还有联系？”克莱德垂下睫毛，拿起刀叉，假装不经意的问。 “当然，我和小亦还有他是好朋友啊。”齐诺拿起了筷子。 “我从你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他了。”克莱德露出微笑，假情假意地遗憾道，“希望他在德国一切都好。欧洲太远了，不然我很想请你的这些朋友吃点饭，真是可惜。” 说完这句话，克莱德心里舒坦地开始进餐。 “他下个月可能会来美国。”齐诺耸了耸肩膀，她拿起水杯，模糊地说道，“之前齐言去德国玩的时候，多亏了他的招待。” 克莱德感觉自己吃到了一块很难吃的青椒。 “他来美国做什么？” “演出。”齐诺笑着说。 哦不不。克莱德暗叫不好，他明白齐诺的这个笑容、和她眼底细碎的光意味着什么，作为一个戏痴，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哦。”克莱德干巴巴道。 “你不会还以为他真的喜欢我吧？”齐诺发现了克莱德的不同，她无奈地说，“七年前，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为了让你有危机感，快点对我告白，才故意那样说的。” 克莱德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个。 他一点都不在乎谭江到底喜不喜欢齐诺，毕竟齐诺在影视配乐圈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她工作强性格又那么好，肯定有不少男人喜欢她。但那又怎么样，一听到她的男朋友是克莱德，那些人基本都灰溜溜的消失了。 关键是，克莱德知道一件可能连齐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情——齐诺一直都被谭江的才华所吸引。这才是克莱德这些年来如此对谭江看不顺眼的原因。 ——早知道当年除了表演，他也应该学一学音乐什么的。 真是超不爽。 “所以，你要去看吗？”克莱德醋味十足、还要假装不经意地问。 “当然，我要去接他啊。”齐诺说。她看了眼克莱德的脸色，“……我们两个一起去？” “我那个时候在拍戏。”克莱德干巴巴地说。 “哦。”齐诺顿了顿，又说，“而且不止谭江和我弟弟，小亦也会来。” 克莱德忽然就不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