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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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略作思索:“天太晚了,你单独回去我不放心。这样吧,我约了人,皇兄去打个照面就送你回去,可好?” 朱伊只得点头。她自然是不用再去做小太监的任务了,太子让她跟在身边,在水上的回廊中慢慢穿行。 玉之渊处处亮如白昼,朱伊这时不用低垂着头,路经之地,无论男女,十有八.九都转过了头来注视着她,有些眼睛毒的,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男人们皆以为朱伊是新来的舞姬,为了迎合客人的喜好,有些舞姬女扮男装也是有的,许多人就蠢蠢欲动了。 桑阳首富之子万海第一个上前,他看着朱伊的脸目不转睛,扮什么不好扮太监,一身油青衣裳都美成这样,若是穿上轻薄羽衣起舞,那不得要人的命?他只是想想都觉得销魂。 万海拦住太子,他用手指着朱伊,浑浊的眼看向太子问:“这个美人今晚归我了。说,你要多少银子才肯让?” 太子眼底结着冰。 玉之渊的主楼呈空心的八角形,第三层的设计全是半封闭的凉轩,能沐湖上凉风,视野也极佳。 碰巧的是,朱伊还有两位熟人此刻也正好在三楼的一间雅室。 两名侍女上了酒水便退下了。 谢映身体微微后靠,笑道:“哟,韩大人的脸这是怎么了。” 若是别人,对着这位面冷心黑,年轻有为的未来大理寺卿,遇到这种尴尬情况自然就装作没看到了,也只有谢映,还敢插上两刀。韩允嵘苦笑一下:“让世子看笑话了。” 他避开不谈道:“世子可是要询问皇庄一案?” 谢映还未回答,向来安静的玉之渊难得的起了sao动,是在一楼的大厅里。 韩允嵘本就面对着sao动的方向,垂眼先看过去。谢映不喜瞧热闹,见韩允嵘看了目光就没再收回来,也侧首看过去。 就见好几个人被打得满地翻滚,太子站在一旁风度翩翩做着护花使者,手臂虚虚揽着个小太监。因为场面混乱,太子和那小太监靠得略近了些。小太监的脸,倒是熟悉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小太监专注看着打斗,可有心人一看,便知太子的注意力全在那小太监身上。软玉温香如此接近,若非太子定力强,心猿意马就要显露在脸上了。 太子身边的贺冲是内家高手,在整个大内都能排进前五,外头这些普通富户请的护院哪是对手,的确不必忧心。 韩允嵘极擅察言观色,自然就看出了门道来。 说起韩允嵘与谢映的关系——韩允嵘是名声在外,但凡他手里的案子,说情的,贿诱的,哪怕是通过上峰施压乃至暗杀,皆是油盐不进。他既然会透露案情给谢映,两人自然有非同一般的交情。 见谢映转回身来,韩允嵘就难得多嘴道:“太子殿下惯来审慎,今天这事儿真不像他做的。禧贞公主若不出降,是个有后福的。” 可谁都知道,公主哪能不出降。若等太子登基,这禧贞公主就成烫手山芋了。这是提醒谢映,若要尚公主得避开禧贞。 谢映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韩允嵘有时也不能看透谢映,便点到为止。他突然似想起什么,面色微变,稍作犹豫道:“世子,实是抱歉,我今日有桩急事需得耽搁,不若今日之约推到明天如何?” 韩允嵘鲜少有这样急切的样子,谢映看看他,道:“好。” 韩允嵘一走,沈星流就来到谢映身边,谢映道:“去跟着太子。” 朱伊跟着太子进了一间雅室,很特别的陈设,墙上的画和案头玉壶春瓶的做样皆充满童趣。地方不大,看来太子没准备赏歌舞,纯粹就是说话的地方。 不过朱伊现在可没心思欣赏,尽管难以启齿,她也不得不道:“皇兄,这里边有净室吗?” 朱伊的声音细若蚊吟,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太子看看朱伊,他活了这几十年,什么样的美人没尝过,倒不知一个小姑娘说句话就让自己像个愣头青似的浮想联翩。就道:“有,走吧。” 朱伊一愣,赶紧道:“皇兄,还是让他带我去吧。”她指指李耿,那好歹是个太监,她不至于别扭。 当朝太子守在女子净室外头,的确不像样子,太子便同意了。 朱伊跟着李耿穿过花厅,面前出现一道人影。 “微臣参加公主。”对方堵住了朱伊的去路。 朱伊看着韩允嵘,颇有些意外。 韩允嵘道:“可否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朱伊瞥一眼李耿,跟着韩允嵘多走了几步。 “敢问公主……荣裕公主可是也来了玉之洲?”韩允嵘想着朱绰和朱伊总在一起。朱伊在这里,以朱绰那更疯更大胆的性格,会不在?他哪知道朱伊不是自己要跑来玩,而是被赶鸭子上架。 朱伊冷眼看着韩允嵘,心知他是不可能去问太子的,便道:“韩少卿若想知道,可以在这玉之洲一间一间的找啊。” 韩允嵘怎会听不出朱伊是有意挖苦作弄他,知道对方因为朱绰对他有成见,只得道:“是臣搅扰公主了。” 朱伊轻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走掉了。 果然是销金窟,这玉之洲的净室倒是设得齐整,空中垂挂的鎏金球里楠香袅袅,白瓷的兽子里长流着净水,清洁绵纸叠放在兽子旁的托盘里,这里的舞姬过的倒是如贵族小姐般的生活。看来到这的男人都舍得花钱得很。 朱伊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最里头一个兽子,撩开珠帘子进去,小解完了正在整理衣裳,听外边又进来了人。 一个活泼的声音道:“丹萼jiejie,昨天你伺候的那位俊得跟天人似的公子又来咱们这了。” 另个叫丹萼的女孩娇声道:“我看到了。” 朱伊在一旁好笑地想:还俊得跟天人似的,那岂不是快要飞升了。 那活泼女孩笑着低声说:“我听筱枫jiejie她们说,一看那位公子的腰身,就是个龙精虎猛的。怎样啊,jiejie昨儿个晚上是不是可快活了?” 丹萼羞怯道:“好了,小糖,你快别问了。” 居然就聊上了……朱伊偷听到人家讨论这种事,脸皮都烧红了,哪好意思现在出去,只好躲在里头等两姐妹快些结束悄悄话走人。 小糖就说:“jiejie打听那公子的名讳家世了么?” 丹萼摇头道:“我没有。” 小糖道:“jiejie,你就是太老实了,你要把握住机会啊。你看那公子的气度和穿戴,绝非普通富贵人家。万一他愿意带你走呢?前几天弱水不也被贵人看上带走了吗?” 小糖继续劝:“试一试又没关系。他就算不带你走,你也损不着什么。可万一他愿意呢?” 丹萼想想有道理,更重要的是,她的确是对那天的公子念念不忘,正好先前远远看到他从游廊那边过来,再不去公子就得走过了。终于道:“好吧,我试试。” 朱伊从珠帘后面探出身子,唉,那两个终于走了。她沐了手出去,就见两个姑娘朝前一路小跑,看来那客人在前面。她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两眼,准备看看那位天人般的公子有多天人? 丹萼拦住了一个年轻男人,露出柔情似水的笑意。朱伊看热闹的笑容一下就垮了。 那背影,化成灰她都认得。 他那天还让她闻?她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恶心。 她最讨厌别人骗她。朱伊脑子里嗡嗡作响,觉得自己跟朱绰真是一对倒霉蛋,也不知道是谁把霉运传给的谁。 丹萼很快红着眼圈跑掉了,朱伊等谢映走了才挪步。李耿看了看谢映的背影,又看一眼朱伊,垂下了头。 朱伊一瞬间就觉得累得很,心里累,身体也累,可不是吗,她看看花厅的窗外,怕是得有子时了,朱绰和绵风不知该担心成什么样。 回到雅室里,朱伊脸上的倦意还未收起来,太子看了一怔,道:“禧贞,你映表哥也来了。” 朱伊将脸转过去,看着谢映的肩道:“世子。”若是之前,朱伊叫谢映看到她这副装扮,兴许会觉得心虚,但现在她哪还会管谢映怎样看。 谢映目光在朱伊身上一转,直接道:“天色这样晚了,送公主回宫罢。” 谢映都如此说了,太子这个作兄长的自然更要为meimei着想,便道:“也是,走吧。”太子不免可惜,今天若是谢映没跟着一起……他虽不至于强占如今名字还在玉牒上的朱伊,总是能有别的法子解一解渴。 能回去了?朱伊终于笑了笑,也不管太子要见的人见了没,立即道:“好。” 谢映与太子都改为了骑马,朱伊一人乘一辆马车,平时这个点她早歇着了,马车又晃悠悠的,着实困得厉害,眼睛慢慢地合拢。她脑袋在马车立柱上砰砰撞了两下,痛也不知道醒,身体慢慢软倒在了座榻上。 睡着之前,朱伊还在想,谢映方才的脸那么臭做什么? 虽然衣裳不好看,但侧躺的姿势让女孩的身体起伏出别样娇柔的曲线,像只猫似的慵懒,一头青丝蜿蜒披散了下来,马车里比外头闷,热气将朱伊莹雪的脸熏出一层薄薄的潮红,有种平素见不到的靡艳之感。 “公主,公主!”行宫已到了,李耿在外头叫了两声没人应,在太子示意下把帘子撩起来,望眼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幅惑人而不自知的海棠春睡。 李耿立即埋下了头去,谢映与太子神色各异。 谢映下了马,在太子诧异的目光下走到了马车前面。 朱伊却正在做梦,她梦到谢映撩开帘子,上了马车,张口就来咬她的下巴,把她咬得痛死了,她哭着叫他别咬了,他的确是放了,结果又把她翻过去趴在他身上,用巴掌使劲抽她的屁股,屁股都给抽肿了。 谢映就是这时候叫醒朱伊的,朱伊看到面前的谢映,一时还分不清梦和现实,扬手就去打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有点少... 第11章 以谢映的武功,就是贺冲也讨不了好。何况是朱伊的花拳绣腿,这样的速度在谢映看来,简直在跳舞。 但朱伊的拳头还是接连砸在了谢映胸膛和手臂,因为他没有躲,只是将脸偏了偏,避开了两记耳光。 朱伊好恨啊,他才进京多久?就耐不住寂寞地先抱了她,转身又去抱烟花女子,还骗她说没有,居然还敢打她。在梦里朱伊可不怕谢映,愤愤骂道:“禽兽!” “……”马车外的李耿此刻恨不得自戳双目,不,还得戳双耳。 太子滋味难言地思忖这两个字,谢映这是对朱伊做了什么? 谢映眸光阴冷,朱伊这眼神涣散的模样,显然还在发梦颠,难免让人联想到她在梦里遭遇了可怕的事,难道太子之前已对她做了什么?否则她何以在玉之洲时就闷闷不乐,还用这样的词骂太子。 谢映柔声哄道:“做了噩梦?不怕,有我在。” 谢映的声音令朱伊一下清醒。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映,颤了一下立即推开了他,若让对方知道,她噩梦的对象就是他…… “我,刚才可能犯了梦行症。”朱伊如是解释。 太子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看看朱伊,又看向谢映。 他对朱伊曾对谢映起过心倒不介意,年轻的小姑娘最是看重外表。等他荣登大宝,天底下的女子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太子在意的是谢映的态度。若谢映也对朱伊有心,那他才真的要头痛了。 朱伊可不愿再耽搁,道:“皇兄,世子,我回去了。” 自然没人拦她。朱伊被李耿送回了悦望阁,朱绰果然还等着,脸已经皱成了苦瓜。 朱绰冲上前握着朱伊手臂,声音带了哽咽:“你去了哪里……吓死我了!”她就怕朱伊出什么意外。她返回去找过,结果连韩允嵘都不见了,连个可以问问线索的人都没有。 朱伊忙抱抱她:“我被个老太监叫去搬东西,一直在干活儿,可把我给累得!”她又轻拍朱绰的脸蛋:“记住,今天是你欠了我的,以后要听姐的话。” 朱绰哭脸中扯出一抹笑,点点头。朱伊这时也不提韩允嵘,她以前劝得够多,这时还得朱绰自己想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