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慕烟绯脚步虚浮，倒是有些紧张的紧。 大抵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她前世也没有来看过外祖母，母亲与外祖母之间只因为父亲，便就此断了来往。 真不知道是慕夫人对自己的姿色太过放心还是如何，竟然当真没有想过要依靠娘家！ 前世自己在最无助的时候求到了外祖母这里，外祖母也给了玉佩，双眼里也满是不舍和疼爱。但今生，自己并没有像前世那般悲惨，自己又该当如何跟外祖母相处呢？ 前世今生，自己都没有跟外祖母这般的长辈相处过呢…… 慕烟绯低着头紧皱眉头，连步伐都慢了几步。 江晨沐回头嘴角微勾的嘲笑道：“大表妹走的如此痛苦，莫不是近乡情怯了？可是近乡情怯不是一般都是思乡的年迈老人才会得的病症吗？” 慕烟绯瞧着被江晨沐戳心窝的年迈二字，心越发晦涩难辨了。 诶，按照现在的年纪，她却是合该是年少活泼的模样呢。 松福院倒是极为清净，除了松柏，只剩下成簇绽放的迎。 黄花与绿叶相印衬，倒是说出的活泼。引得慕烟绯的心情也活泼了几分。 她眼波流转，巧笑倩兮道：“表哥果然言中了。越是情深，越是难为。表哥想必也是懂得的。” 见慕烟绯这般说话，江晨沐反倒是柔了心思。一时间竟然有些愧疚起来。 因着两家的关系，他虽也可以打听，还是得知不少关于镇国侯府的事情。 镇国侯府自十年前开始崛起，再稳步发展，如今自比江府要得势许多。 侯府一水涨船高，不乏众多流言，而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侯府嫡长女慕烟绯。 传言，她貌若无颜，身子虚弱，不是长命之相。还有，侯府嫡长女之所以这般身体，皆是因为神罚。 心诚则人灵，心不诚，则人虚！ 看到慕烟绯脸上因走路而使得脸上升起的两朵红云，江晨沐倒是觉得，世人果然都是些愚民。 他大表妹如此钟灵毓秀般的人物，配这些俗人，才当真是可惜的紧！ 折扇摇摆间，江晨沐嘴角带笑。 在离正厅三步的时候，这上前一步轻打开帘子，语气轻快的唤道：“奶奶，快来瞧瞧是谁来了吧？” “是沐儿来了，林mama，快扶我起来。” 听着外祖母有些惊喜的声音，慕烟绯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进退了。 心里上下的跳着，脸色倒是更加红润了。 “表妹，快进来！” 见江晨沐笑意盈盈的唤自己进门，慕烟绯压下心底的忐忑，倒是也挤出个笑来：“谢谢表哥了。” 江晨沐一挑眉，倒是直接拉了慕烟绯进了去：“奶奶，瞧瞧这是谁？” 外祖母显然是刚收拾好，匆匆忙忙坐下，连裙袂都没有来得及整，就这么拖到了地上，在地上盘成一团。 慕烟绯眼看着前世慈祥的老人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觉得眼圈有些不自然的泛红。 前世今生，隔着两世外加无数的贪嗔痴怨，在见到外祖母的那一瞬间，她当真觉得有所归依了。 大概是血脉亲缘，不然怎会让她一个世俗的浮萍，突然有了根系的错觉呢？ 只是这种感觉，这种感情，当真让人心喜！ 见外祖母笑着打量着自己，慕烟绯也下意识的微笑开来，只这一微笑，倒有满树花开的样子。 只是二人四目相对，慕烟绯笑着流泪，而外祖母却是流着泪还是死活不闭着眼睛。 “孩子，你……” 话未尽，泪先流。 慕烟绯心有所感，在外祖母流泪的那一瞬，已然跪倒在地，向着外祖母的方向叩拜道：“外祖母在上，慕氏烟绯向您叩拜。阿乾，你也来。” 外祖母一把就跳下凳子，直让江晨沐惊得一把把扇子扔了，随即双手便架起了外祖母。 他也知，慕烟绯此时想做什么。他也觉得，她此时也应该这么做。 慕烟绯盈盈拜倒，双手交叉放于地面，脑袋直接磕在手上，待十秒方才面向外祖母。慕仲乾此时虽不懂jiejie为何如此，但还是规矩的按照慕烟绯是做法，不错分毫。 “这一拜，因慕氏烟绯之母未能给外祖母尽孝。” 说完，慕烟绯再次拜倒。 “这一拜，因慕氏烟绯未能替母尽孝。” 外祖母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只是却被江晨沐死死拉住，此时江晨沐也觉得表妹确实太过重礼，但，若是他，也自是这般做法。 “第三拜，拜多年未能逢年过节孝敬外祖母多有亏欠！” 三拜完，江晨沐这才松开了架住奶奶的手，只是他这一松手，却发现奶奶的身子差点软倒在地。 第48章 ：解闷 想必是今日她大喜大悲，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虽他这般想着，但一看架住自己的力道小了，外祖母立即就俯身欲将慕烟绯姐弟扶起来。 只是外祖母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子，她一俯下身子便觉得，直不起腰来了。 衣袂翩然间，正好倒在慕烟绯身上。前世今生这般被长辈抱在胸前，慕烟绯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忍不住素手抚上外祖母的脊背。 “祖母，身体可是好点了？” 江晨沐自是看到慕烟绯被抱住那一刻的失态，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自家大表妹的处境。 连被拥抱都这般惊喜的小心翼翼着，之前姑母究竟是如何想的，如何做的，可想而知了！ 只是，大表妹这般姿容出色，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这般心狠的要毁坏她名节？ 外祖母显然也是失态的。听江晨沐这般问话，慕烟绯顺势便扶着外祖母起身。只是外祖母显然是豁达的，丝毫没觉得自己失态，她只是冲着慕烟绯一笑，便由慕烟绯扶着起身了。 外祖母身体很轻，凭着慕烟绯一个人也能轻易扶起她，这般想着，慕烟绯不禁心疼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辈子，她最难面对的便是至亲之人的…… 只是这一切都是无法阻止的，她能做的只有用尽一切时间陪伴罢了。 这般想着，她便挤出笑容来：“外祖母，坐下吧，阿乾，快见过外祖母。” 慕仲乾自慕烟绯回来，便经历了世事，脸上虽稚嫩，但表情规矩，却是极为妥当。 慕仲乾见阿姐发了话，直接上前一步，端茶倒水，方才半跪在外祖母膝下：“外祖母，孙儿仲乾给外祖母奉茶请安！” 见慕仲乾这般知礼仪懂进退，外祖母微笑的连声赞叹：“好，好！” 只是她一接过慕仲乾手上的茶杯，笑容未变，而那眼泪却直直的往杯子里掉。 慕仲乾看着外祖母的样子，刚想阻止她喝茶，却被二表哥直接拉住了。 这杯茶意义重大，他不该拦，也不想拦。 今日得见慕烟绯姐弟，见他们出落得这般，不光他放心了，连祖母也是极为放心的。只是就是不知，祖母跟姑母的嫌隙，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而大表妹跟姑母的关系，又当如何呢？ 江晨沐这般想着，竟觉得分外迷茫。 本就是一笑泯恩仇的事情，却被生生搞成了十年见面不相识，即使是场闹剧，怕也无人想低头吧？ 今日出府本就未曾跟慕夫人请示的。慕烟绯看看天色，日头已然升起，怕是要赶紧行事了。 这般想着，慕烟绯不禁抿了唇，脸色发红道：“外祖母，二表哥，烟绯此次前来，有一事要麻烦了。” 见jiejie这样，慕仲乾也抿了唇，却不知说什么好。 江晨沐轻笑出声：“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大表妹肯来江府，自是拿我们当亲人的，亲人之间无需客气！” 果然二表哥还是这般让人暖心！ 慕烟绯轻笑起来，倒是说不出的明媚。 “二表哥说的极是，倒是烟绯着相了！镇国侯府实在太过烦心琐事，不利于修身养性，所以烟绯就想让李mama再回到外祖母身边，陪外祖母说说话，谈谈心也是极好的。” 江晨沐眼神一挑便是瞬间明白开来。 表妹这般说辞，分明就是抬高了李mama，想必定是李mama跟姑母之间有了龌龊，但在表妹看来，却是姑母的错。这是在为李mama正名来了！ 如此看来，想让姑母跟表妹和谐共处，想必是极艰难了！ 心思这么一绕，江晨沐虽然心内觉得可惜，但面上却还是暖心的微笑：“表妹想的极是，倒是做表哥的疏忽了。祖母身边老人大都……怪不得祖母总是这般没精神！” 看江晨沐这般说，外祖母立即笑了：“诶，难为你们都为我考虑了，江府清净，让她给我做个伴也挺好。你们啊，想干嘛就干嘛，也不用时时刻刻挂念我这老婆子！” 看着外祖母洒脱的模样，倒是让慕烟绯更是敬佩和心酸。 江梦儿不喜祖母，祖母此时倒是连个承欢膝下的孙女都没有！大孙子江晨阳目前正在杭州城做仙知府，小孙子江晨沐，志趣在于市井，却是极少安安生生待在江府的。 想到这里，慕烟绯心下一柔：“外祖母，烟绯会常常来看你的。” 外祖母点点头，招呼慕烟绯上前来，直到慕烟绯半跪在外祖母身前，她这才摸着她的发顶，眼含水雾：“好孩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慕烟绯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 待到慕烟绯出门的时候，还是二表哥送的。 一路穿花拂柳，寂静无语。 等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江晨沐才有些面色沉重的道：“表妹，我知道这些话不该问，不过你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想必也能明白表哥的意思。” 看江晨沐这般严肃的为接下来的问题做铺垫，慕烟绯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却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表哥自是询问就好，烟绯定知无不言！” 江晨沐点点头，暗自再次感叹大表妹的聪慧。 “你跟姑母何至于此？我想以祖母的聪慧也自是猜到了你送李mama过去的真正原因！” 慕烟绯脸色苍白的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被慕仲乾抢先了。 “二表哥，仲乾跟阿姐都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若非没有办法，我二人也不会求到江府来。毕竟手心手背都是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