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翌日, 可能是冬天的太阳上升得特别慢，第一缕阳光洒入房里, 顾子墨便醒了。 她坐了起来, 闭着眼，接下来一分钟没有任何动作。一分钟后, 她睁开眼, 掀起了昨晚新铺的被褥走下床。 刚下了一级阶梯，她便听见厨房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响。 “阿姨？” 纪母拿着勺子搅拌锅里煮得guntang的粥的动作停了下来, “子墨醒了？”她有些惊讶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有这么早就醒的，便以为她是昨晚睡在陌生的床睡不好, 她内疚地说：“昨晚睡不好吧？看你醒得那么早。” 其实她昨晚真的睡得还不错, 尽管她有些认床, 但洗过的被褥都是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所以她一夜好眠。 “没有的事，阿姨。”说着她还摇了摇头, 加强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 纪母看她脸上的表情，真的没有半点隐瞒和讨好才放下心, “那就好那就好。” 顾子墨侧头看到锅里因炉子而扑通扑通翻滚着，“阿姨，这是瑶柱白粥？” “啊, 对！他们爷俩都爱吃，我今早便起身煮。”说起纪父、纪言律，她问：“子墨喜欢吃吗？” 顾子墨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喜欢。”然后看见纪母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用保鲜袋包着的碟子，纪母拿开保鲜袋，她才看到里面装着的芋头糕。 芋头糕看起来与外面买的不大想象，因为眼前的芋头糕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包含了很多配料。 “阿姨，这是自家做的吗？” 纪母顺着她的眼光看向手中的碟子，“对。平常在家闲着的时候喜欢自己做一些糕点。” “真巧，家母也是。” “是吗？”音量微微上扬，可以听出说话者心情的愉悦，“看来我和你母亲可以亲上加亲啊。” 顾子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纪母的话。 亲上加亲？ 想通的瞬间她的脸也红了起来。 “阿姨让我来吧？” “这怎么好？” “没关系的，让我来吧。” 纪母看见她一味坚持便将手中的锅铲递了过去，后者接过，眼睛扫了一眼，看到了放在旁边的油罐。 她先打开炉子热平底锅，将手放在锅的上方，感觉到热气从锅底散发出来以后，才拿起油罐倒了少许油。 滋滋滋，油在平底锅欢快地跳舞，但顾子墨没有退后一步。纪母发现她站的位置极佳，既能用锅铲翻转锅里的东西，又不容易让油滴溅到自己身上，可以看出她平常都有下厨。 纪母看顾子墨的眼神又满意了些，尽管本来对她已经非常满意了，现在看来，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她笑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位无可挑剔的人能够进入他们纪家的门，感到万幸。 顾子墨正专心致志地翻转着锅里的芋头糕，锅里还是淡紫色的芋头糕被锅铲一翻，那被煎得金黄的一面呈现在眼前，让人垂涎。 片刻，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可以听出是两个男人，是纪父和纪言律。 “我老婆呢？” “阿墨呢？” 声音同时响起。 男人们相视一笑，看见纪母端着一个摆满煎好的芋头糕的碟子从厨房走了出来，后头还跟了一个小姑娘，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碗走出来。 纪言律走向前，“我来。” 顾子墨的动作没有停顿，直接走向餐桌，“没事。” 等她把粥端到餐桌上后，他拿起她的手，果然看到那被烫得发红的手指头，他有些心疼，“疼吗？” 顾子墨被他这幅模样看笑了，“我没那么娇嫩。” 后面传来纪父、纪母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 “老公，我的手好疼。” 纪父看到纪母那没有被烫得发红的手，居然也不改面色，冠冕堂皇地说：“我的心更疼。” 纪言律：“......” 顾子墨：“......” 被公公婆婆调侃什么的好害羞！！！！ 顾子墨在纪父、纪母看不到的地方睨了纪言律一眼，好像在说，都怪你！ 纪言律跟在她后面一起走入厨房，等她把粥舀出来就立刻端走，顾子墨虽然脸上表现得很无奈，但是心中始终是甜的。 这一天，顾子墨陪纪老爷子练一下书法，又去和纪老太太、纪母学习种花，纪父和纪言律在下棋的时候，她在一旁煮茶，为他们添茶。 晚上纪言律载顾子墨回顾家。 车子停靠在路边，顾子墨解开安全带的同时，也听见旁边传来“咔嗒”的声音。 “你也要一起进去吗？” 他倾身揽着她的腰，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头在摇，擦过自己的头发、耳旁。 “什么时候走？” 他知道她这次回来都是非常困难排开时间的，也知道这一次回来不会太长时间。 “明天。” 听见她的回答，未免还是有些失落，“这么快...” 她也回抱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颈窝，“不舍得我吗？” 他向后抽离身体，顾子墨感觉到他的动作也抽身，与他四目相对。 接下来，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嗯，不舍得。”然后吻落在她的唇，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顾母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回来，脸上忍不住喜悦，目光又落到她微肿的唇上，作为过来人也知道什么事情，也不点破，只是问了一句，“小纪送你回来的？” “嗯。” 她想起刚刚自己落荒而逃，脸又红了些。 “等你留学归来，我们就结婚好吗？” 她的脸骤红，说话时带着被他亲完后的娇嗔，“不要脸，连求婚也省了。”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回答自己，“这次不算求婚，是一个预告。” 预告你，等你学成之时，便是我们结发之时。 第三天，顾子墨又踏上了回德国的路程。 ...... “我今年过年可能不能回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落，但是又为了不让屏幕里的人听出异样，脸上的表情勉强维持着微笑。 德国没有春节，所以理所当然没有放假之言，再加上这一段时间顾子墨还要跟导师一起做项目，更是腾不出时间。 纪言律怎么能够看不出她的不开心呢，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句，“嗯，你在那边多注意保暖，不要冷着了。” “好。” 她看着日日夜夜思念的人，“b市也冷，你也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 “嗯。” 一个月后，是中国的大年初一。 许蓝抱着抱枕，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听见里面应了一声后才打开房门。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还好第一年不在中国过年也有你在身边。”许蓝坐在她的床边，对书桌上对着电脑打字的人说。 “是我的荣幸。”顾子墨莞尔一笑。 “你男朋友回来陪你吗？” 顾子墨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她看向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他应该用过午饭了吧？然后再打开微信，里面全都是朋友发来的祝贺新年的信息，而他不在列表之中。 她皱了皱眉头，这个动作被许蓝收入眼底，“怎么了？” “没...” 她注意到她刚刚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之后才皱的眉头，和刚刚她问她男朋友会不会来时，她回答不会... 她知道异地恋很难有好的结果，一般有能够走到最后的也是少之又少。 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他们不会是大部分的那些异地情侣，他们会属于少数部分。 许蓝轻拍她的肩膀，“可能有事情在忙，别担心。” 顾子墨讶异，抬眼望向许蓝，心好像被抚平，“嗯，我不担心。” 许蓝转身走出房间，顾子墨的注意力也从手机移开，重新专注在电脑的文档上去。 快中午的时候，又有人敲门，她以为是许蓝，因为平时只有她来敲门，她便用中文说了句“进来”，可是外面的人好像没听懂，继续敲门，还用德语说。 她说：“刚刚有一位亚洲的男人在敲门，好像是找你.......” 顾子墨听见门外的人用德语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许蓝今早告诉她，她需要去学校一趟所以不在寝室。 门外的人还在说：“门外的男人很帅，是你男朋友吗？如果是朋友可以介绍给我吗？我可以为他去学中文......” 所有的话突然钻进她的脑里，她身子一顿，下一秒推开桌子跑出房门。 门外的人被顾子墨突然打开的门吓到了，听见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看见她的身影很快跑到了寝室的大门。 她站在门前，眼眶早已被泪水浸湿，手颤抖地打开了大门，看见门外风尘仆仆的男人，看见他因为坐一天飞机而疲倦的脸色，看见他笑着看着自己的下一秒走向前来，用手抹去她的泪水。 这一刻，她忍不住，也不管脚下没有穿鞋子，走向前去，裸.露的脚感受着外面走廊地板的冰冷，身子与外套还带着冷气的男人相拥。 这一刻，好像感受不到半点冰冷。 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