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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南吃吃地笑。 界碑一本一本减下去。 过了没两日,界碑全换成神话故事,衡南越发津津有味,困了就撂下书,把脸埋在枕头上。盛君殊伸手饶过界碑,把她掉个个儿,熄灯。 衡南躺在床上,只道:“故事是比书好看。” 盛君殊听着,没作声。 衡南指头坏心眼地拨下一本,又一本:“有‘那个’没有?” “……没有。”他从容翻了个身,“睡觉。” 第105章 【番外篇:平行世界】清平乐(五) 开春天气暖和,盛家园林里化了雪, 开了腊梅、结香、含笑, 草地上长着一寸高的融融的青草, 到了出门走动的时候。来往盛家的人每日有二三十, 剪鲜花的园子里总是有女眷嬉笑声。 世家的家生丫鬟,各个年轻苗条,机灵活泼,穿着上好的料子,脸上因为营养丰盛而生着红晕, 充满生命力。 其中夹着一个细腰易折、面无血色的衡南, 便显得格格不入,总有人回头, 窃窃私语。衡南用余光扫着, 不高兴地抱着怀里盛君殊脱下来的披风。 靶子立在花丛里,眼前人从箭囊中取箭,掸去落在上面的叶子, 轻巧地搭在弦上, 凝神向前时,眼里生出一股不同于往日的锐气。箭“嗖”地飞出去, 端头的几个人鼓掌叫好,盛君殊只放松地低头取箭, 脸上并无骄色。 文韬武略, 盛公子都有自己的师父, 春天一到, 有人教他骑马、射箭、在雪地里打滚,出出汗,强身健体,以免常年关在屋里损耗活气。 衡南想,怪不得握着她的手写字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拇指和食指指侧都有一层茧,弄得她痒痒的。想着,她蹙眉摸了一把脖颈,看天,日头很大,头发让太阳晒得guntang,脖子后凝了一层汗水,摸起来发痛。 瘦马都是自小豢养在屋里的,顶多小院里转转玩玩,没走几步,丫鬟就嚷嚷着晒黑了,小心地掺回屋里去。她哪儿在太阳底下站过这么久?可是公子才刚玩起来,她总不好扫兴。眼冒金星地一扫,看见地上的水囊,瞬间活了过来,捞起来走向盛君殊:“公子渴么?喝点水。” 盛君殊顿了一下,他统共才射了没两箭,根本连热都还没感觉到。 衡南低着头,脸都瞧不见了,柔顺里好像掩着焦躁,他接了水囊,突然发现她腰上浸了一片深色,竟已出了一身虚汗。 盛君殊忧虑地把水囊拧开,递到她嘴边:“你喝一点。” 衡南左右顾盼,怕人看见:“这是你的!” “我又不渴。”盛君殊令她双手抱着喝,伸手只松她那过紧的束腰,边松边训,“你怎么又缠成这样,气都喘不过来,还怎么走路?” “别带了。”衡南闪躲来去,盛君殊摸了一手热汗,总算在争斗中把那玩意卸下来,顺手搭在臂弯上,拿帕子擦了擦手,揣在怀里。他爱干净,一双手洗得泛白,此时倒没觉得什么,只想衡南到盛家这么久,还是一副不足的样子,脸色苍白,偏偏喜欢把自己束着勒着,捆成奄奄一息的猎物。 “你得多吃点饭。”盛君殊凝视了她一会儿,总结。 衡南脸上生了恼怒的红晕,一根指头扯下他手里束腰来,团了一团揉在手里,扭过头不想接话。 一扭头,盛君殊看见她脖子上一道一道的红痕,后半句“多晒太阳”咽了回去,扯着袖子将衡南拉到身前:“来来,你站我影子里。” 他才活动过,身上让薄汗一蒸,松香混着阳气,千百倍地浓烈地涌出来。衡南瞧见远处不敢抬头的一排小厮,脸红至脖子:“你还射不射箭?实在不行,我回去就是。” 箭术是门安静专注的学问,心不能浮。盛君殊让她这么一打断,兴致早散光了。想来靶子今天立在这里,明天还立在这里,射箭不急于这一时。见衡南手里拎着他的弓,弓沉甸甸的,一头拖在地下,她拿小巧的足抵住,便一时兴起:“你想不想玩?” 衡南原本好奇,可只等她发觉单手连那张弓都颠不起来,拖着手腕直往下坠,便垂下手,恨恨踢了一脚:“我拿不动。” 盛君殊从背后把着她的手,把弓立直:“别踢。这是柘木弓,有点沉,我给你扶着,你试试。” 他说话时,轻微相贴的胸腔和脊背震颤,衡南心跳砰砰,只觉得晒得发晕,要淌成一地。盛君殊见她半天不动,把另一只手也给她抬起来,凉冰冰的箭塞进她手里,衡南才醒了,箭已经搭在弦上,轻轻地颤。 牛蹄筋劈丝的弦,生铁的箭镞,上面还有锈迹,看起来很危险,也很新鲜,盛君殊一点点拉弓,他的手掌很热,“看前面。” 衡南闭一只眼,又睁开,又闭上,“飞了怎么办。” “飞了就算了。”盛君殊说,“我刚才两箭都在靶心。这个算我们两个合作的,平均一下,应当飞不了。” “嗡”的一声,那冰凉纤细的箭从手里挣出去,盛君殊正在用力,于是那瞬间将她的手在手心捏紧,捏得生疼。衡南的发梢被风猛地吹起,她闭了一下眼睛,刀子般的一阵风。 “喜欢吗?” 箭风似乎暗合了血液里与生俱来的不安分,竟让两颊泛出兴奋的红:“喜欢。” “再射一支。”盛君殊又抽了一支。 “没飞。”衡南忍不住踮起脚尖张望,听见那边传来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