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撞邪在线阅读 - 第2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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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

    他在怀里摸出一枚遁地符。

    ……不奉陪了。

    宛如灯光频闪,两个妫丘派弟子眨了下眼睛,彼此对视一眼。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

    衡南抱膝坐在天书藏洞内部,茂密的树影落在她脸上。

    天书藏洞藏于最里,整个垚山的腹地,外峰隐约传来的无尽的厮杀,正是为它而来。

    传说天书是神器的碎片,所有人身上的阳炎灵火,皆来源于天书。

    可除了师父之外,无人见过天书的模样。

    只有她知道,天书是会说话的。她与天书之间,还有着两桩交易。

    “救尔一命,日后需还。”这是第一次。

    “已遂尔心愿,必付出代价。”这是第二次。

    既然是神器,想必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今日劫难。

    如此,才会急不可耐地,找一个以rou身为盾牌,保护它的人。

    此处洞口阴凉,风吹在她脸上,带着风雪的沁凉。

    很舒服,舒服得让她怨恨天书。可若是没有它,以她羸弱的小小身体,早就死在了青鹿崖外的海水中。死在海水中,便没有入门,没有入门,便没有后面的事。

    她娘倒有一点没说错。

    世事难圆满,好事都要代价。不然,好运怎么可能总落在她头上?

    她摘下天上的月亮。

    月亮似的师兄,让一个她据为己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这般好事的代价,大约就是难得长久吧。

    此刻,随着喊杀声临近,那个声音焦躁地催促着。

    “时机已到。”

    “时机已到。”

    衡南冷笑一声,理好衣群,端庄地站起身来。

    她将丹东的赐婚书小心叠好,埋进这个只她知道的山洞里。

    走出天书藏洞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今日正是她十五岁生辰。

    很多年前,她的愿望是活到十五岁,少女撑得起的新裙子,试一试也就罢了。

    如今她身上套着,手上拎着的,正是少女的新衣。她像麦苗一般抽条,天鹅一般伸颈,像花苞刚刚睁开,才摸了一下阳光,就变得过于贪心了。

    她不想只活到十五岁,还想到二十五,三十五,四十五。可看来人总是一语成谶,难得如愿。

    衡南拎着裙子,远远地回头,目光含着微凉的嘲讽,眉心一颗红点在树影下明暗闪烁。

    第98章 灯塔(七)[一更]

    衡南的裙摆离开山洞。

    一只硬剌剌的毛团夹着寒风迎面拍来,撞进怀里,衡南下意识接住,摸到一手冰凉的雪粒子,手一松,毛团就掉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那一团里拱出一只尖嘴,胡须颤动:“小、小二姐。”

    狐狸口吐人言。

    三角眼里金色竖瞳,极其丑。

    衡南抬着下巴,一对猫瞳不动声色地掠过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径自去溪里洗了洗。

    “小二姐!我是张、张森。”狐狸情急之下跳跃着急追而出,金光一现,化了跪坐的人身,身上是盛君殊强行给围上的一大片草叶,“小二姐,我是小、小狐狸,办公室、室里我们见、见过……”

    衡南的动作一停。

    水面上倒映着一张年轻人的脸,脸上布满汗水,凌乱发间支出一对阔而尖的耳,看着她的背影,正吞咽口水,表情极度紧张。

    “你说什么?”

    “对不起……”张森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被驱赶着似的,闭着眼睛快速道,“今日所、所见皆、皆是虚、虚境,快醒来!”

    衡南的目光陡然抬起,并非听进了这席话,而是注意到对面山岗上晃动着的影子逐渐向这边来,“追兵”已上山了。

    “小二姐!”衡南身形一动,转眼就抛开他两个山头。

    张森急切的话远远抛在山谷里:“至亲至疏夫、夫妻,是不假,可也、也分人,老、老板就、就爱你表里不一……”

    这一声令夹着火炮的火把雨点般落下来,在山头上爆开,狐狸被迫甩着尾巴窜进洞里。

    衡南走得极快,整个人如同飘着一般,裙摆扬起,兜着波浪形的风。

    山上喊杀声四起,侧头,背后不知何时已跟上两个幽灵般的影子,背后坠着两串黑雾。

    衡南扭过头,目光微沉,加快脚步。

    山谷内嵌着的大鼎,接着坠下去的人,已成大型炼狱。翻腾的黑气反映在天空,云雾呈厚重的黑黄色,闪电在其中裂开一道缝隙,雷电劈下时,朔风中落雪四散爆开。

    无序,混乱,好像是个很适合赴死的环境。

    死时如来时,无人窥见、无人注意,让她感觉到最好、最安全、最易于接受,即使她曾有所犹豫,此刻什么情绪都没了。

    衡南猛然停下,背后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什么,彼此对视一眼,也警惕地停下。

    狂暴的风拂乱衡南的头发。

    上了这么久的山,脚下是山崖,山下是天书藏洞,洞口生满盘根错节的老树,所有依偎在一处的树叶都在疯狂颤动。

    她在垚山师门度过人生最快乐的几年岁月,最后能拥抱这片乐土一起死去,已是最自私,最庆幸的结局。

    衡南顺手将发丝别至耳后。

    就是此刻了。

    她最后向前扫了一眼,曛雾中银白光亮一闪而过,山上分明立着一柄钢刀。洁白的袍角被风吹起,不住地扫在刀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