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江浸夜眉毛扬了扬,“陶老师什么时候买车了?” “摩托车。” 双手环抱他腰际那一刻,连36度的高温都凉爽,心情好得可以立马下车跑个十公里。 江浸夜紧实的腰,哪怕弯着也摸不出一丝赘rou。 陶禧用手指戳了戳,没戳动。 “占便宜占得挺开心啊?” “嘿嘿。” 去不了远处的大卖场,他们就光顾近一些的小型水果超市。 江浸夜才来屿安,新鲜劲仍未消褪。过去住北里,家中有人专司勤务,他从没cao心过这样的琐事。 囫囵往大袋里扔了一堆,他被陶禧拦住。 “这个芒果发干了,不好。” “桃子要挑桃头有小尖的。” “表皮有光泽的苹果更好吃。” 她低头认真分拣,把几样水果纳入不同的小袋。 江浸夜自觉靠边站,盯着她幼白的耳廓,悠然说:“哎,这屋里屋外都有陶老师。” “嫌我妨碍你了?”陶禧拎起袋子,瞥他一眼。 “哪儿敢啊?”他嘴角噙着坏笑,黑白分明的眼中藏着她读不懂的什么。她心脏砰砰直跳。 结了帐,江浸夜又拿她打趣:“你们当学霸的,是不是都喜欢刨根究底?” 陶禧不解。 “刚才那些水果,有什么可挑的?随便买回去,不好的扔了呗。” “既然有喜欢随便乱抓的人,就会有喜欢仔细挑选的。” “行,以后我不乱抓,我就等着吃……” 他手中两颗洗净的樱桃,径直扔进嘴里。 稍顷摊平手掌,吐出吃剩的核与梗。 翠绿的樱桃梗打成结,仅靠舌头和牙齿。 江浸夜站在店外撑起的阳伞下,掩在发梢后的眼睛分外幽深。 一时间方寸大乱,好像发生八级地震,陶禧仓惶得不知该看樱桃梗,还是他。 * 睁眼,幽微天光漏进落地窗,被薄帘筛过,有旧电影的质感。 陶禧记起梦中的樱桃梗,心跳仍剧烈。 她感到身后一阵溽热,隐约发痒,慌张掀开凉被,跑到衣帽间的穿衣镜前。 镜中人长发披散,一条白色睡裙刚盖住大腿.根,眼波清洸。 她转身,两手提起裙边一点点上移,神情凝肃仿佛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直至露出整块后背。 扫见镜子里那块深色的瘢痕,陶禧下意识别过脸。 即使过去好几年,她还是心有余悸——以脊椎作中轴线,从骨.盆延至肩.胛的大片皮肤上,对称的暗红色瘢痕触目惊心。 但她强迫自己回头看,颤抖地咬住下唇。 两道丑陋的烧伤形如翅膀,她受大火淬炼,却没有成为凤凰。 * 陶禧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时,丁馥丽正在厨房忙碌。 她往茶壶灌入沸水,提出去的时候,抬眼瞧见神情恍惚的女儿。 “mama,早。”陶禧打了个哈欠,双眼皮叠出三层。 她睡裙薄如蝉翼,领口堪堪遮住胸,黑色长发柔软地缠住手臂。 裙身晃动,勾勒不盈一握的腰线。 丁馥丽看愣,连忙低声催促:“桃桃,快回房换身衣裳再下来。姓江那小子过来了,你这么穿像个什么样。” 可是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陶惟宁和江浸夜一前一后走来,准备从厅堂侧门去往廊檐。 陶惟宁笑呵呵地和女儿打招呼:“早啊,桃桃。” “爸爸。” “你小夜叔叔来了。” 和梦中还带有青春余温的笑脸不一样,眼前的江浸夜身形高挑,面容沉敛,黑色衬衫的领口任性大敞,绕颈一根细链子,系一块翡翠观音吊坠。 他双手揣入裤袋,露出一截象牙色的手腕。 倜傥得不像话。 那双漂亮得有些邪气的眼睛清冷无波,专注望着她。 陶禧脑袋开始发晕,力求语气自然:“小夜叔叔,早。” 江浸夜移走目光,单调应她一声:“早。” * 江浸夜陪陶惟宁坐在廊檐下喝茶。 陶惟宁嗜茶,江浸夜投其所好带了明前的君山银针。 茶汤生津回甘,香韵满嘴,陶惟宁连连称好。 “真是沾你的光才有那么好的茶。不知道修完《百佛图》,还有没有机会你再陪我喝。” 他放下天青瓷茶盏,江浸夜俯身添水。 汤面浮起袅袅雾气,江浸夜缓缓开口:“老师哪里话,是您赏光,愿和我一起喝茶。想我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乐意之至。” 这话叫陶惟宁很受用,他笑着眯起了眼,“你这次答应来,说实话,我有点意外。我知道你父母不愿你做这个事,就算商业修复,拿来谋稻梁还是寒酸一些。将来你想专心做商人,我非常理解。” 江浸夜呷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我并没有想好将来要做什么。” 陶惟宁微诧:“可你拍卖行的生意打点得不错,这两年看你没少往国外跑。你们那叫崇……崇喜公司,是这个名字吧?你看,连我这样不过问艺术品行业的老头子都知道,规模很大。” 江浸夜谦逊地笑:“公司根基都是江……我父亲打下的,和我没有关系。” 陶惟宁敏锐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适。 还记得江浸夜读书那会儿全身棱角,眼中锋芒毕显的模样。如今年纪大一点,学会收敛了,身上那股阴戾却仍未消散。 陶惟宁深知他心中不平,源于他的家庭,自己是个外人,不好多问。 于是面目和蔼地说:“反正修画也不急,你慢慢修,慢慢想嘛。” 江浸夜笑笑,捧起茶盏,望向前方的中庭水景,偶有鸟雀飞上清香木的枝头停歇。 陶家小院是一处水景庭院,从陶禧爷爷那传下来,位于屿安市东郊。 院子火灾后翻修过,瓦片换成了深灰色花岗石,远望仍是白墙黑瓦的传统风格。 “爸爸。”陶禧换了套白色的卫衣长裤,拎着茶壶走来。 陶惟宁问:“桃桃,你mama呢?” “她吩咐保洁做卫生,忙着和李师傅核定菜谱。” 李师傅是屿安大酒楼的厨师长,国宴级厨师。丁馥丽请他上门做家宴,给足了江浸夜面子。 受礼遇的贵宾闻声转头,看她一眼。 陶禧在家里一贯素颜,粉妆玉琢。她骨相好,侧面看去饱满的额头和脸颊都叫人难忘。 见她放下茶壶迟迟不走,陶惟宁轻咳:“去告诉mama,午饭晚一点吃。” 陶禧不情不愿地点头:“哦。” 走前偷偷摸摸看向江浸夜,他正低头凝视茶汤。 “陶老师。”陶禧走后,江浸夜才抬起头来,“这次回来,我还要帮奶奶办一场画展,想邀请您作为嘉宾出席。” 江浸夜的奶奶名叫贺敏芝,去年90岁仙逝,国宝级画家。 遵照遗嘱,这场画展后,她的部分作品及生前个人收藏将无偿捐给国家,部分进行拍卖,所得汇入名下的慈善基金会由专人打理。 陶惟宁欣然接受邀请,“行啊,到时你通知我。” 江浸夜短促地笑了一声,狐狸一样拉长眼尾,“这段时间,我有空还得过去整理画作。现在奶奶那些屋子都堆满了,没地儿落脚,所以您看……” 陶惟宁不言语,等着他说完。 “您这儿能腾间房,我暂时住几天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自动吐稿的存稿箱。 多多留言吧~ ☆、05. “他想暂时住几天?”窗帘拉上,光线闭合的房间里,丁馥丽听到陶惟宁的话,顿时变了脸色。 陶惟宁没察觉出,只顾点头,“哎,对对……” “对你个头,我问你,他想住几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