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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生活仿佛又步入了正轨,钧jiejie更是争分夺秒的教我些抗敌之术,虽然顾忌我的身体,所以没有太过分,但就是她这种掐指间,精准细微的照料——譬如我每日不能过于cao劳,于是钧jiejie就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所有教学,多一刻都不可能,少一刻更是妄想。本来我对于修道一路并无任何感觉,完全是持以‘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的心态才慢慢坚持下去的。 然而钧jiejie近来几乎癫狂,为了她的一些执念,也弄得我格外沉闷,往日里还能和小戈、阿征开开玩笑,到现在见面,却只是相顾无言,场面一度陷入僵持。最近两天尤其难受,连膳食也不大乐意用了,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等钧jiejie来找我,放弃了一切玩乐,以自暴自弃的态度过着,心里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没多大盼头。小戈首先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知晓自己不是钧jiejie他们的对手,也绝对无可能劝服他们,所以直接去找了南无。 所以直到我见着怒发冲冠,以一副毁天灭地的架势冲进我房间的时候,我险些将刚喝进嘴里的茶给喷出来,连带着手里端着的茶碗也没来得及端稳,好在一旁假寐的阿征及时察觉,条件反射的便捏了个诀,将碗悬浮在空中,看我依旧毫无反应,才慢吞吞的指挥着茶碗缓缓的落在桌子上,然后又不关事己的趴下睡了。 我揉了揉眉心,将阿征挪到了床的另一边,这才腾出心情和南无叙叙旧。毕竟距上次南无嘴里喃喃有词,然后疯了般夺门而出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他。但是显然……他此时并没什么好心情来与我侃大山,阴沉沉的看了我一眼,这才到房间另一角拖了张凳子到床边,然后搁我前头就坐了下来,我透着厚厚的绒衣摸摸胳膊,莫名就觉得有些冷。 我小心翼翼的又瞅了眼南无,发觉他脸色实在难看,但火气似乎又不是朝着自己发的,斟酌了良久,终于打算开口缓和缓和气氛,他便在这当口,抬了抬下巴,冷声道“左手。” 我有些疑惑,然而还未迟疑过半息,便被他的一记冷眼给吓住了,没有多想,蹬时就将左手伸了出去。他瞪了我一眼,似在骂我反应迟钝,之后便也伸出右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手腕处,我才愣了愣,他便已经松了手,脸色却难看的很,成仙之人,即便是刚升的小仙,六感自然是灵敏非常,更别说我本来就天赋异禀,已经成仙百年,当初境界尚且未稳,如今却是不同,即便在‘封山阵’里头,修为未能有丝毫精进,但修道之路无数,我之前也不是修法的,修心……也是修。所以这百年来,我倒还真算不得是荒废,六感……自然也是灵敏的。 即便南无只是很轻的叹了口气,几乎轻不可闻的那种,但我还是听到了,那种感觉——气恼、踌躇、羞愤以及无可奈何的悲哀,我能听见,所以我毫不费力的便感受到了,南无这个人的复杂性。好友多年,我可以如数家珍的将他的性格、优缺点都一概列出来,但许多时候,我却只能无措的看着他因为烦闷而低下的头。不安慰,是因为无从说起。他们就像是个极其牢靠的长辈,在我低落的时候,会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一切都将过去,但是他们怔怔的望着某一处的时候,我却不知晓他们为何难过,于是只能更加沉默。 此时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南无为何如此,但或许天生性格如此,我向来不是多事的,他们不说我便不多问,于是我纠结了一会儿,几乎没犹豫多久,便面色如常的将话题引开来“南无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真的准备出家,远离尘世了呢!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兄弟,说说!干嘛去了?” 我以为这次会像以前,南无会下意识的扭过头,然后又平平淡淡的回答我,勿说南无如此,枢哥哥、钧jiejie、甘钰他们骗人的时候,都是如出一辙的偏过头去,然后转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张与平常毫无分别的脸,动作一致的让我想笑,但事实确实如此,只是动作大小的差别罢了,可他们却一直不曾发现,总以为自己演的挺好。 但南无这次却没有这般,定定的看了我许久,瞳孔里的黑越发纯粹,心思稍有不正的人便会轻而易举的陷进去,进而将自己的一切过错坦诚公布,我平日里干的调皮事委实不少,但却没什么心虚的情绪在里头,之前还维持着一张笑脸,但这时却真的装不下去了,于是面上的表情也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凝的面孔,冷若冰霜。 南无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你,你本来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笑脸真的不适合你。” 我有些烦躁了,既然看不出他此行的目的,便也不再揣测,将身体放松,瘫在了床沿,眼底的暖意渐渐淡去,冰霜隐隐浮现“那么接下来呢?你想如何?”南无怔了怔,右手无意识的划过左手掌心,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我听见他说“不如何,我只是想与你说,若是实在不愿,阿钧那边我帮你应付过去,此后你便无需cao劳了。” 我笑了笑,好似答应了,但又什么都没说,就是漫无目的的看着他处。南无笑笑,声音趋于温和“你先睡吧,以后忌胡思乱想,能做到吗?” 我没回答,许久,我听到有人回答“做不到吧,它又不是我能掌控的,它爱瞎想,我有什么办法?” “可你如今的身体……我实在不建议你想的太多了,与你身体无益。”南无漫不经心的声音再度响起,口气里有些些认真,并不是开玩笑的。按照以往,若是南无拿出了这种态度,我便不会敷衍了事,但之后,我很清楚的听到自己开口,语气轻慢,没多大诚意“好啊,你杀了它吧,那它就不会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