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挑选
七月七日,七夕乞巧,祥泰说新衣为七夕特制,所以样衣款式也为7套。 以樱粉、藕荷、蜜合、鹅黄、水绿、月白、雨过天晴为底的七款不同颜色和式样的衣裙,整整齐齐的正面挂在木架上,让人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哇,”曹舒芸低呼了一声,“我现在知道刘芷蔓为什么要买三件了。” 七种颜色均不是厚重颜色,正合了少女肤色,对应这尚在炎夏的天气,可谓正好,最妙的是这七款颜色搭在一起,说不出的舒适与协和,第一眼就赚得了眼缘。 当然,若只是颜色喜人,那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彩衣街囊尽天下之颜色,别处何尝没有。 待仔细看了衣服细节,才能体会到这衣服之精妙所在。 如那件樱粉色裙衫,以喜鹊登梅为纹饰。长衫正面绣了一枝白色绿萼曲梅,袖口、压襟用白色素锦,绣上同系的缠枝梅花,绣工精巧,这纹饰本来也寻常,也应了七夕鹊桥之意。但细看,便发现内有文章。那两只一大小的喜鹊,羽翼丰满、色泽鲜亮,栩栩如生,还有几朵梅花,素白花瓣、丝丝花蕊亦如真物,浮于面料之上,错落有致的间杂在其他用针线绣成的梅花中。靳婉拿起衣衫,便觉得那喜鹊羽毛微扬、梅瓣轻颤。 “这是……绒花?”靳婉猜测道。 “是,正是祥泰绒花铺所制的绒花,本店把它用在这衣衫之上。”女店员笑答。 “这还真是新颖。”靳婉赞叹道。若是穿在身上,走动起来,这喜鹊和几朵梅花如同活物,怎能不吸睛。 那边,曹舒芸正看着那件鹅黄色裙衫爱不释手。那裙衫上正是用了此前汪岐兰交给田坊主研制的“缠枝牡丹纹织锦”,虽然比不得宫中原版,但田坊主已掌握了“色晕”手法,几组牡丹经过不同的套色,在同一块锦缎上,显出缤纷的颜色,比起原版来,少了些富丽堂皇,多了些活泼俏丽。至于原版中点缀在其中的碎花梅花,用刺绣所替,一来省了云锦的工时,二来也增加了层次。曹舒芸没见过原版,只知道这样的织锦在扬州城可不多见,自然欢喜的很。 宋怀玉则对那套藕荷色的“蝶穿百花”裙衫感兴趣。说来,这“蝶穿百花”的纹样也没什么奇特的,妙就妙在,那裙衫除却袖子外分成两层,内里是藕色素锦,外层是一袭同色轻纱,纱与素锦在襟口处相接,几十只小巧的形态各异的蝴蝶绣在轻纱上,百花则绣在底层的素锦上,可以想象穿在身上,轻纱浮动,蝴蝶翩飞,而百花在其下隐隐绰绰,别有一番趣味。 还有件“雨过天青”色的裙衫,则以玉兰为纹章,同“蝶穿百花”那套,分为两层,不同的在于,里外皆是玉兰,不过外层的几朵玉兰花瓣是用绒花工艺制成的,也别具一格。 水绿色的那套则以竹叶为题,也有轻纱在外,不过里面绣的是几杆青绿色的修竹枝条和竹叶,而外纱绣的点点竹叶与内里相互呼应,走动间如竹叶随风摇曳,清俊秀逸。 蜜合色那套绣的是喜鹊海棠,款式形同樱粉那套,不过更显喜气精神;月白那套绣的是鱼戏莲花,形同“蝶穿百花”那套,几尾金鱼游弋于外,灵动鲜活。 几件衣服价格都不菲,尤其是曹舒芸看中的那套鹅黄色,由于织锦工艺颇费,所以要价100两,其余的70至90两不等。 “好贵!”曹舒芸绞着手帕,咬着唇。 “是有点贵。”靳婉绞着手帕,点头。 “那就别买了。”宋怀玉转身往外走,刚抬脚被一左一右拖住了。 “要买!”曹舒芸和靳婉被宋怀玉激出了内心心声。一定要买,不买就睡不着觉! 不就是几个月月钱嘛,大不了接下去几个月不逛街。 就这样,曹舒芸和靳婉让店员取来心怡款式的适合尺码,试穿后更觉满意,豪气的掏了钱。 “那你呢?”曹舒芸和靳婉问宋怀玉。 “你们都有了,我也来一件吧。”宋怀玉想了想,径直走到水绿色的竹叶纱裙前,“就这款吧。” …… 胡爷已经告辞了。汪岐兰和林掌柜用了中饭,看了看新款现有的销售情况,再看了绣房的进度,还有剩下的布料,确定了这批新款最终的数量,计划于明日内全部售空。做完这些,汪岐兰启程回汪宅。在回程路上,遇见一辆马车,并驾齐驱了一小段路后,那辆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了宋怀玉那张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来。“是汪小姐吗?叨扰一下,我想问你个问题。” 汪岐兰的帘子本是半卷,闻言将帘子全卷了起来,探头而出:“原来是宋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宋怀玉忽闪着大眼睛,“我想知道,为何祥泰成衣铺宣称为七夕特制了新款衣服,但我今日看过,觉得这几款衣服虽然新颖,但与七夕无甚关系,以后也能穿着,那为何祥泰要如此宣称?” 汪岐兰不禁莞尔,宋怀玉也是个妙人儿,“怀玉小姐,七夕佳节,闺中女子本就要着新衣。所以,我们提供了样式新颖的衣裳,使买到的小姐们那一日心怀喜悦,自然可谓特制。” “可在怀玉看来,汪小姐是在穿凿附会。”宋怀玉眼中的质疑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想知道答案。 “怀玉小姐,人们制定佳节,往往是为了让某一日变得有意义,无论是何种意义都是让人们体味这世间的美好。换句话说,节日要做些什么,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制造出的。人们总喜欢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让苦短人生可以有一瞬的放松和欢悦,怀玉小姐,只要我们售卖的是世人想要的,那以节日的名义给一个契机,又何乐而不为呢?”汪岐兰微笑着回答。 宋怀玉缩回头,沉思了片刻,再探出头来:“好吧,我觉得你说的也对。你们做的那件竹叶服,我很喜欢。” 汪岐兰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谢怀玉小姐对祥泰的惠顾。这段时日我忙于店务,未来得及去贵府拜访令堂大人,改日定当上门求见。” “好,那就改日见。”宋怀玉没有一丝多余的套,放下帘子,在某个路口与汪岐兰,各自分道扬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