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所以现在他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k 那边接听了电话,张懒得说其他,语调平静:“她生病了吗?如果她病了,你以为你们能瞒住我吗?” “……” 3 他的确瞒不住了,因为医生说 s 不能离开。所以 k 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让她安然无恙地回去,然后再若无其事地面对张。 而张,在听到他说出医院名字时,差点摔了手机。 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 他们把她送去了精神疗养院,n 待过的那间。 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 某一年某一月,n 在精神疗养院去世,b 破产入狱,s 在短短一个月内,变得和曾经的我一样,一无所有。 拜我所赐。 我们旷日持久; 我们冰释前嫌; 我们终将被命运笼罩。 轮回边缘,迷途怎返? “now i am fighting this war sihe day of the fall.” “and i am desperately holding on to it all.” “what i do?don't let it fall apart.” 4 k 不敢跟他说话,他的脸色也冷得让人不敢和他说话。 接过她的医疗诊断报告书,在电梯里翻了一遍,张把报告扔回给k ,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谁都无法明白他对精神分裂这个病的感受,那是一种深重的恐惧,一种生理性的厌恶,一种悲剧式的折磨。 喻之为怪物,毫不为过。 他第一次见到养母 n,就见到了这个丑陋的怪物。 他意志最为薄弱时,差一点掉入这个怪物的陷阱。 它以丧心病狂的姿态横贯在他黑白交替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又以万劫不复的模样诅咒了他极度渴望的母爱和温暖家庭。 它夺走了他太多太多的东西,得到的,未曾得到的,定是要一并摧毁了,它才肯餍足消停。 如今卷土重来,它还想吞噬什么? 5 电梯门开,张让 k 去帮她办理离院手续。 “可是……” “没有可是,”他侧转脸,斜斜看他一眼,“你已经做得很过了,还想怎样?” k 欲言又止,看着他往病房走去的背影,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 其实 k 想说,他jiejie的情况很不乐观,前天晚上跟好友在琴房时,她弹着弹着,突然推倒了钢琴,笨重的钢琴架压到了她那位来不及躲开的好友身上,伤得很严重。她自己也歇斯底里闹了很久。 后来就陷入了完全的精神混乱,把自己折腾得虚弱不堪,还有厌食症。 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会瞒着他把她送来这里。 6 苍白色调的长廊,刺鼻难闻的药水气味,个别穿行路过的医护人员。 张抬手看腕表,还不到午餐时间,若没猜错,此时她应该是独自一人待在高级病房。 可当他走到她那间病房外,从玻璃小窗里看过去,里面却还有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 s 穿着蓝白色条纹病人服,坐在床边沿出神。 见那位护士准备给她注射针水,张推门进去,开口阻止。 他对护士的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人看见了他,慌忙站起身,朝他走来。 可是走没几步,就突然往前倾倒,张及时抱住她,同时瞥见了她脚下的东西。 她被轻质链子锁住了。 喉结滚动,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濒临某个边缘,额角青筋狂跳。 转过头,压着声音让医生给她解开脚下的链子,一双桃花眼被阴郁浸透。 她一直没说话,只有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医生和护士出去之前,张让他们顺便把那条轻质链子带出去。 他一看见这东西就想发火。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张不着痕迹地放开她,扶着她重新坐在病床边上。 她仰着头问:“你想要什么?小裁缝还是老女巫?” 金色小卷有点乱,她碧蓝的双眼还是那么像宝石,只是失了光采。 张站在她面前,唇线紧抿,长指揽在她脑后,轻轻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腹部位置。 喉间苦涩,声音也干涩:“我可以弹给你听,但我不教。” 这两句对话在他们年少时发生过无数次,她总是想要他教她弹钢琴,说要用金子做的童话人物作为付给他的教学费用。 “我醒来时,我就在想…”她靠着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缥缈。 好一会儿没听到她下一句话,张垂眸去看她,“想什么?” “克里斯蒂安是不是忘了把我画进去?”她停顿了一下,“你觉得是吗?” 张轻“嗯”一声,“他一向愚蠢。” “我醒来时,我还在想…” “想什么?” “你正在做什么?……开心吗?” “也许在忙。还不赖。”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带了哭腔:“我拿不到钥匙,我觉得你一定饿了……你饿吗?” “窗外有玫瑰,闻香可果腹。” “可是你不喜欢庄园外的玫瑰。” “我也不喜欢在庄园里进食。” 她沉默了很久。他感到腹部一片凉意,衬衣湿了。 “我昨晚梦见mama了…”她控制不住开始抽泣,“她说如果时光倒流,一定不会把你从孤儿院带回来。” 大雪,铁栅栏,桃花眼,公主裙,黑碎发,金色辫子……她见他第一面,就被卷入了命运漩涡。 “没有如果。”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他内心悲凉。 如果有如果,我也想生生世世远离你们。 7 k 刚要推开病房门,见他们靠在一起,又缩回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张转过头,示意他进来,尔后拿纸巾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k 放下东西,又匆匆出去了。 “自己去洗手间换衣服,嗯?”他拆了标签,把服装袋递给她。 “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不然?” 等她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张走在她身后,俩人走出这间病房。 进电梯时,s 突然哼起歌,可惜他听不清她在唱什么。 他在想着该怎样安排她以后的生活。 医院外来来去去很多人,她停下来,要跟他并排走。 “我忘词了,你还记得吗?” “歌曲?”张的视线落到她手臂上的创口贴,但没说其他。 “《命运》。”她这两个字,是用中文说的。 他抿了下唇,“哪句歌词?” “「请你不要哭,爱是甜的毒」,这句后面的……” 她的中文说得极其不标准,简直就是仿音,而不是发音。 张拉住她,停下来,转身面对她,抬起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角眼梢。 “想起来了吗?”他垂下眼眸,看她思索。 “「手心的温度……在我眉头,轻轻安抚」吗?”她不太确定地蹙着眉问他。 张轻“嗯”了一声,继续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以前在奥斯陆,张学了中文以后,她羡慕他说得一口好中文,说要学一首中文歌。他给她挑了这首,泰国歌手sara的《命运》。 车子沿着城区街道行驶,俩人坐在车后座,他听着她小声哼唱。 “我全都想起来了,”她侧转身看他,“我唱给你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