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2 酒店落地窗外的夜景一眼望不到尽头。 房间灯火明亮,温度适宜,粉色床被包围住俩人。 她一个劲儿揉着自己的眼睛,小嘴还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一切都平添了他周身的俗世真实感。 某些瞬间,竟然也眷恋这种平淡温暖的步调。 “‘十八岁’,我忽而觉得我错了。”她的声音终于闯进了他的玻璃罩。 张存夜转头看她,她不知何时已经把身子侧过来了,微红的双眼正对着他。 “哪里错了?” “如果换了别个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喜欢他……不对,我想我不能喜欢上其他人了。” 他轻声笑了。淡淡的,像萦绕在人心上的烟雾。眉眼幽暗,精致的锁骨微微敞露。 甘却不解:“你笑什么呀?” “悔改的时间有点早。” “啊?早吗?我觉得答错了就已经很蠢了。” 他再一次笑了,枕着她手臂,模样懒得不行。 “有些觉悟,必定要在某些经历之后重新拾起来,才会产生毁天灭地的力量。”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甘却蹙着眉,虽然她是经常听不太懂他的话,但从来没有这般完全听不懂过。 “没,”他百无聊赖,冰凉的长指搭在她脸颊,不由分说地揽过她脑袋,“过来,我教你接吻。” 3 刷完牙,从洗手间出来。甘却双手叉腰站在床前,试图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奈何稚气的声音根本没法给她撑气场。 “张张,它破啦。” “嗯?” “嘴唇,被你咬的。” “算我教学失败。” 靠在床上的人连眼皮都没抬,翻着她的漫画书,专心致志。 “我、我很生气!”尤其是见他这淡漠不理人的模样。 “过来。” “干嘛?再被你咬一次啊?”她总是这样沉不住气,边问又边向他靠近。 待她靠得足够近时,张存夜扔下漫画书,把她拉进怀里,指尖轻轻划过她后背。 尔后在她耳边用一种肯定句的语气问她:“你只穿了一件睡衣?” “是呀,我准备睡觉了。”甘却把头埋在他休闲服上衣里,蹭着,缱绻着这份温存。 “我跟你一起睡。” 他的指尖还在上下划,她抬起头来看他,“你不回你房间呀?” 他没答,反问:“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但是……他今天也太黏人了吧。 ‘黏人’这个词用得没错,甘却从早上开始回想,一直到现在,他跟她亲近得有点反常。 人们感知时间,通常是结合了主观性和客观性,其中,主观性占据绝大部分决定因素。 短短的一天,若跟他待在一块,就被放大拉长为无数个瞬间。 这些浮显在潜意识之上的瞬间,毫无疑问就是组成漫长人生的点滴回忆。 “你不敢一个人睡啊?是因为你的房间里有怪兽吗?早上那只?” 他唇角带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许。” “那我陪你过去刷牙洗脸什么的吧,然后再把你接过来,藏在我的床上,它们就找不到你啦,嘿嘿。” 他听着她童真又认真的话,把脑袋靠在她肩膀,双眼视线随意落到某个角落。 “我被怪兽看穿了。我好像在害怕。” 是谁说过,w这个混蛋,天生就不会区分自己的情绪,固执又霸道地用自己的方式处理着内心世界的种种波澜变化,直到不会再轻易变化。 阴翳,孤独,高傲,脆弱,尖锐,整一个装在宝盒里的美丽毒物。 对这样一个人来说,‘好像害怕’,程度不亚于———束手无措。 4 “为什么总是不让人进他房间嘛,弄得好像我很怕怪兽一样。” 甘却背贴着墙壁,站在他房门外等他,无聊地挥着手里的塑料宝剑。 她在想,男孩子睡觉之前一般都要做些什么的呀? 哎呀不对,现在想了这些也没用,该做的他都自个儿在他房间里做完了。 她又想,男孩子早上起来一般都要做些什么的呀? 睁开眼睛,换衣服,刷牙洗脸,刮胡子,梳头发…… 喔唷,有了! 手里的宝剑被乱挥一通,甘却兴奋得在原地转圈。 “嗑药了?”房间里的人打开门,见怪不怪地瞥了她一眼。 “没呀,我……”她清了清嗓子,决定要保密先,不告诉他。 “你弄好啦?”甘却习惯性抱住他手臂,温顺又逗趣,“你要吃宵夜吗!我觉得你可能饿了。” “我不觉得。”一盆冷水。 “哦。” “但我可以陪你去吃一次。”一撮明火。 “真哒?!” 她没忍住这兴奋劲儿,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攀爬,爬到一半被他扯下去。 “当我是树呢?” “嘻嘻,想跟你贴得紧一些嘛。” “狗腿。”他轻嗤一声。 “什么!我哪里狗腿啦?你一小时之前还说我可爱来着。” “我瞎说的。” “你骗人!你明明是睁着眼睛说的,我看着呢!” 电梯门开了,张存夜往里面站定,面向她勾了勾手指,挑眉说:“我是树哦。” 言下之意:现在你可以往我身上爬了。 甘却站在外面瞧着他,抓耳挠腮,愣得不行。 ‘十八岁’今天简直是故意的。 现在是树有什么用嘛,她还是得踩着楼梯下去啊。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的身影从完整到消失,他唇角的浅淡笑意立刻隐匿。 5 酒店后面那条街有几家宵夜档,现在这个已过十点未到十一点的时间,他只想吃水果。 但是甘却想吃烤rou,并且扬言如果他不跟她一块吃,她就要带回酒店房间吃。 张存夜想了想那个场面,未免太壮烈。 有选择的情况下,凡是有床的空间,他从来不在里面吃东西。何况还是气味浓重的烤rou? 除非把她推进洗手间,把门关起来,任她吃个地老天荒。 算了,还是壮烈。 最后俩人站在街头,面对面,手头剪刀布。 她赢了,他就陪她去吃烤rou,看着她吃;他赢了的话,她就得陪着他去吃自助果蔬餐,并且不能拉着他进烤rou餐厅。 “你怎么还不出呀?你不许作弊的。”甘却手心来汗,盯着他藏在身后那只手。 “凭什么要我先?不应该同时吗?” “可是你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想出的样子嘛。” “oh,”张存夜好气又好笑,“所以我看起来就是一副想作弊的样子?” 甘却梗着脖子不松口,“你、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他已经懒得跟她争辩了,屈指轻蹭鼻尖,说:“我数三下,同时。” “等一下!”事关烤rou,每一个细节她都不能大意,她知道‘十八岁’精明得可怕,“为什么是你数啊?” “那你来数,你来。”特么多大点事? “好!那我数了哈。” 他一手背在身后,神情慵懒,明显不想跟她计较了。 甘却还是紧张,手心的汗随着她自己喊的数字愈加渗出来,终于到“三”的时候———— 张存夜挑了一下眉,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也不在乎她满手的汗了,眉眼里藏着浅笑,牵着她往果蔬自助餐厅走去。 被牵着的人一脸呆愣,到底为什么她要出石头呀?他那么懒的人,肯定懒得摆手型的,出布的可能就是最大的嘛。 天呐,她应该出剪刀的,后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