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明亮灯光下，裴允神色平静，看着被值日生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思绪飘远，慢慢回忆着她重新回来后，和他一步一步的交集。 游泳馆的第一次交集，一起去撸串儿，真心话大冒险的帮忙，图书馆里他跑了很远给她买来的好利来蛋糕，莫名其妙的约会，带她买了电脑，救了差点溺水的她，然后两家家长见面一直到今天。 从没有牵扯羁绊的陌生人到逐渐熟悉走心，年少的她追着他，然后从多年后回来的她，不知不觉已经和他有了这么多交集。 裴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桌面，淡出回忆，目光聚焦在当下："我们可能……是比同学、朋友更好一点的关系吧。" 话音刚落，广播盒里一段流畅舒缓的钢琴旋律，班主任方纯提着包准时走进教室。 许双双和朱宁来不及再说什么，赶紧坐好，利落的翻开笔记本，又拿出昨天的一张卷子，顺带从笔袋里抓出两根笔，猜想老师等下可能要讲卷子。 一中晚饭后有两个晚自习，一晚自习是老师讲课，二晚自习是无声自习。 看老师把东西往讲台上一放，再朝讲台下面一看，准备开口的架势，裴允也不再纠结这些，快速收拾好东西。 一大堆学习任务等着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想，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各自努力，那么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水到渠成。 郑可茵给她看那张照片时，她难免还是有些不安怀疑，会想到前世有关他们俩的流言可是，她干嘛要自己一个人去胡思乱想，用一些不确定的猜测去占用应该被学习争分夺秒的时间？ 所以她等下就杀到他们班里去问他！ 有了决定，裴允整个人也轻松起来，郑可茵那个小贱人，想气她？呵呵，简直做梦！ "今天我们讲下一节内容，不过在开始新课之前，先说几点题外话。"方纯往讲台上一站，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她仍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严肃着脸继续开口道："开学有一周了，对各科目该怎么均衡，你们心里也应该有个比较清楚的认知。我们学校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所以高一的活动非常丰富，这几天的学生会，各社团，还有马上要来的校园文化月，期末的元旦晚会但是。" 话音一转，目光凌厉的扫过全班，每个人都感觉是在看自己。 许双双本来在下面写着小纸条，和朱宁裴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私聊。 昨天老师布置了几张卷子，本来以为今天晚自习会讲卷子的，结果刚刚说要继续讲新课，她们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开学才一周多，就已经讲了差不多两章的内容，必修一一本书都快讲完了，但是碍于方纯的威严，也只敢传纸条讨论抱怨一下了。 现在听着老师突然加重的语气，许双双被吓了一跳，飞快的把纸条往桌兜里一团，抬起头坐得笔直，一脸认真的看向老师，好像自己从来没搞过小动作一样。 "但是，你们校园文化节之前就是月考，也是你们进入一中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考试。"方纯看了眼第一排的许双双三人，继续开口。 "所以，孰轻孰重，我想你们每个人心中有数。毕竟能考入一中，也说明你们的优秀，但是踏入高中大门后，一切都是新起点，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自己把握。"方纯快人快语、言辞严厉地说完这些后停顿片刻，又放慢语速，意有所指地开口。 "当然，一心学习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怎么做人做事，一楼黑板上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以后少做这种让班级跟着你丢脸的事情。好，我们上课。" 方纯说完直接翻开教案，众人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一瞬间教室里一片哗啦啦地翻书声。讲台上，方纯单手截断一小节粉笔头，转身刷刷写着板书。 教室里一片安静，只剩下粉笔撞击黑板的声音和天花板上灯管滋滋闪过的微弱电流声。 孙雨瑶眼神愤恨地看了眼方纯，在郑可茵的提醒下，不甘心的跟着翻开书。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手里捏着的书页几乎被指甲戳烂。 "我的妈呀，方纯刚才看咱们的时候吓死我了，我还写了她不近人情，幸好没把纸条没收。"下了一晚，许双双一扔笔，直接靠在后面的桌子上，一只脚大大咧咧踩在桌子斜杠上，拍拍胸口，十分后怕。 "我这几天被学习这个小婊子折磨的吃不好又睡不好，这高中真的太疯狂了，这一本书，居然一周多就要见底了。”许双双整个人向后瘫在桌上，奄奄一息道，话末，瞬间回血般的弹起身，提起数学必修一的课本抖来抖去，神情憎恶。 “谁让你假期不去补习班。”朱宁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闻言冷冷地嘲讽。 假期预科班，朱宁叫了许双双好多次她都不去，成天各处浪，有时候还贱不嗖嗖带着朋友来条件恶劣的补习班探望她。现在嫌进度快了……呵呵，报应！ “嘤嘤嘤人家知道错了！大朱儿你可不能对待你的小可爱呀！”许双双一脸惨样儿，又装可怜又卖萌道。“咦，裴允你干嘛去？”见裴允正要出去，以为是上厕所，许双双也不演了，急忙起身问道。 “我、我去找下我同学。”裴允卡壳一下，眼珠一转，才想好怎么回答。 “哦～找同学啊，那快去吧。”许双双瞬间捕捉到点什么，带着一脸我懂得的笑容冲裴允抬手一挥一挥道。 裴允冲她扮个鬼脸跑走了。 楼梯间的声控灯十分昏黄幽暗，来往大多是三三两两结伴去厕所的，裴允经过时恰巧听到她们兴冲冲的聊着一天发生的琐碎事情，一天繁重的学习后，仍然活力十足。 裴允逆着人群去楼上。 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小紧张，她该怎么说呢，直接问好像还是很难说出口，要不谈谈明天的电影？或者聊聊后天去他家玩儿的事情？ 到了一班门口，裴允还没想好，双手揪在一起，"同学，能叫下你们班的时奕吗？"纠结一下，裴允还是往前走几步，随便叫住一个刚出来的人。 "时奕有人找！"那个男生直接朝教室里喊一声。 "谢谢啊。"裴允道谢后，站到栏杆边等他。 "没事儿没事儿。"那男生随意摆摆手，急着和小伙伴上厕所去了。 时奕和杜左彬刚上了四楼，还没走到他班门口，就听到班里一个人大声回道："时奕不在。" 他这才向栏杆边看去，楼道里没有灯，借着教室里漏出的光和楼梯间偶尔亮起时昏暗的光，一个苗条的侧影撞入时奕的眼中。 "先回了。"杜左彬看了一眼，了然的笑笑，先进了教室。 裴允双手撑在栏杆上，一只脚微微后撤，抬头看着难得繁星满天的夜空，晚风徐徐，她额间的碎发跟着飘散开来，教室投出的光束刚好照亮她的脚踝，安静美好。 望着满眼的星辰夜色，感觉心灵都被涤荡，裴允沉浸在一个人的小美好里，耳边时远时近的人声跟着远去。 "找我？"时奕胳膊搭在栏杆上，站在裴允旁边，声音沉沉带着温和。 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感觉到他的靠近。裴允转头看去，夜色斑驳下，她的一双眼睛里星星点点流转着光芒，灿若星辰，面若桃花。 扑面是清凉的夜风，往外是无边的星空，我的眼中全是你，你的眼中全是我。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抛在身后。 "嗯。"她轻轻点头，这一刻却不想提起任何别的事和别的人，这样的美好和沉静都是难得的，她只想和他分享。时奕也没有再开口，他们静默的站在一起，感受着只剩下星辰和彼此存在的时刻。 又一阵风来，裴允禁不住一个哆嗦，忽然感觉身上多了一层重量。 "别感冒了。"时奕声音醇和低沉。 "那你呢？"感受着带着温度的暖意，裴允就要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去脱外套。突然脱了衣服，他也很容易着凉的。 "我有你。"时奕直接抓住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有你在身边，就不会着凉。 他的手完完全全的覆盖住她的。 那一刻，明月星辰都变得渺小，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了那紧紧相扣的十指之间。 裴允说不出再拒绝的话。 "你和学生会会长李明诗，很熟吗？"原本觉得要铺垫很多才问得出来的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出来了。 十指连心，她想把心事说给他听，也想听清他的内心。 "是很熟。"时奕声音坦荡。裴允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有些失望，想要抽回手，却感觉到他更紧一些的力量，就听时奕略带笑意着的声音，"我叫她妈二姨。" 裴允倏地一下抬头，瞪大眼睛，有些意外的看向时奕，宛若黑珍珠般的眼珠清澈明亮，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人是亲戚，一直听到的都是他们友达以上的各种谣言但是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她消息闭塞，只听到了浮夸的那一面的原因而已。 “我”裴允语塞，觉得自己有点傻，但是忍不住的喜悦自心田满散开来，所以他们只是姐弟而已。 "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时奕声音明朗。能在乎关于我的流言，还能忍着难过来找我。 裴允低头，偷偷抿嘴一笑。 她也很开心。 “对了，去你家是后天吗？”裴允有些小紧张，虽然她mama和时奕的mama因为广场舞关系很好了，之前因为唐晴而起的误会也自然是小事了，但是她自那之后也没再见过时奕的mama，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面色不善的午饭时。 “别担心。你mama也去的。”时奕有些小窘迫：“我也是刚知道。”说什么给他生日会试菜、选酒店，分明就是喊了一帮舞友来聚会。 “哈？我妈”裴允没反应过来。开玩笑的吧，为了避免母上大人再耳提面命不准早恋，她可是说她要和林雨萌出去玩儿的，到时候再和时奕把把话，别让阿姨告诉裴允她mama就好，结果……这可咋整。 ‘叮咚！’二晚的提示音。 楼道里传来最后的喧闹声，男孩子们嘻哈着吹了声口哨往教室跑，女生们也咯咯笑着闹着，往各班走。 而他们的夜风里，牵住了手就舍不得放开。 “我得回去了。”裴允感觉着渐渐发烫的手心，低头暗示。 “你来我们班上晚自习吧。”时奕突然有些冲动的开口，“让杜左彬去你们班。”二晚只有政教处的老师查人数。 他只是，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分开。 喧闹的声音渐渐消失于无，楼道里重新安静下来，声控灯突然熄灭，教室门一扇一扇‘咚’一声关上，借着玻璃窗透出的少许光辉，裴允看清时奕目光灼灼的眼神，他等着她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啦～撒糖撒糖～ 然而还得再码五千字，又得熬个通宵了，我去码字了｛怨念.jpg｝ ——来自赶榜单的肥肥君。 不知道小天使们有没有把我的作话屏蔽。 第三十章 “你们要吃点儿啥, 我俩去买。”裴允和朱宁装好钱包, 站在桌边问其余四人, 周围是轰乱拥挤的人群，她们声音放大很多。 许双双、杜左彬、秦江、林雨萌四人正坐在沙发上。 周五晚上, 食堂二楼拥挤不堪, 各个打饭窗口涌动着黑压压的人头，许双双和杜左彬早早来占座，不负众望的抢占了一处观影有利位置——正对投影幕布, 不远不近的沙发座位。一级台阶上去，黑色透亮的圆台上, 摆着深褐色纹理木质方桌，暗酒红色的皮制松软沙发, 一坐下来整个人都会陷下去, 盖着灯罩的昏黄小灯盏悠悠悬吊在餐桌上方，这是一个八人座。 当然，之所以许双双和杜左彬会一起来占座，也是许双双私下里对裴允又是威胁又是可怜巴巴保证从此以后‘以她为天’的结果。 在许双双的软磨硬泡下，裴允只好无奈点头, 然后想办法装作很凑巧的撮合他俩。 裴允和许双双说了杜左彬另有喜欢的人, 但这姑娘想了想, 一脸认真地开口：“可是，我喜欢他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他要能喜欢我我会更开心, 但是如果不行，那也没关系，反正喜欢着喜欢着……说不定哪天我也就不喜欢他了。” 想起许双双天真却清醒的话，裴允也不再纠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追求，而能把喜欢当成一件只与自己有关、很纯粹的事情，也是一种小确幸。 二楼楼梯口又涌进最后一波人，食堂最外层的一圈卖饭窗口都调暗了灯光，还有二十分钟电影就要开了。看着二楼人数差不多，保安出面在楼梯口拉上了一条隔挡带。 “时奕是不是还没来？”朱宁站在裴允旁边，也看到了保安拦住了后面进来的人。 “没事，学生会的人可以例外。”裴允不在意的摆摆手，时奕还在忙学生会纳新的事情，说是迟点过来，而且虽然保安不让后来的人进，但是如果是学生会的人可以破例。 “我要炸鸡和可乐！”那边，许双双挨着杜左彬坐着，神情欢乐的高举着手说道，小眼神偷偷瞟向旁边的杜左彬，和裴允比了个v的手势。 她不去买饭是为了多和杜左彬呆一会儿。 而杜左彬正和对面的秦江聊着篮球社最近的事务，没有察觉到许双双的小动作。 酒红色柔软的沙发，周围喧闹的背景，一个调皮可爱，另外一个没有发觉，许双双小小的身子陷在沙发里，眼神很亮，一直在有意无意往旁边偷瞄，时不时笑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裴允忍不住发笑，放下心里那点担心。 其实未来的事情也是说不定的，现在杜左彬喜欢叶晓颖，可是并不代表就会一直喜欢她，许双双这么活力四射，喜欢上她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他们俩就成了呢……所以裴允也就不再考虑那么多，尽力帮她一把就好。 “我要培根芝士披萨。”杜左彬那边招呼，又说，“再加一大份薯条和一杯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