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然而事不凑巧，她正打算出门，来市里住上几日。就意外的发现，自己再度怀孕了。

    尽管家里已经有了果果和豆豆两个孩子，孙秋儿也是怀胎六月，但是赵小金有喜的消息传出，仍然刺激的整个戚家都格外高兴，做什么事都分外有干劲。

    想着戚家现下已经有了一位孕妇，许梅是准备将赵小金接回娘家去照顾的。然而，她的主意提出来，却被戚铮一家人给拒绝了。

    孙秋儿是他们家的媳妇、小金同样也是。哪有为了一位怀孕的媳妇，就将另外一位送回娘家的？这可不像话。

    摇摇头，戚奶奶和周菊都很坚持，一定要将赵小金留在戚家照顾。

    并且，她们两人还再三跟许梅保证，绝对不会亏待赵小金，又或者让赵小金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心下受委屈……

    说来对戚铮一家，许梅是绝对很信任的。而今又听戚奶奶和周菊这般保证，她连连摆手，再也不提接赵小金回娘家去养胎的话了。

    对戚家，许梅是没有任何坏心的。之所以会提出接走赵小金，也决计不是因为不放心戚家，觉得戚家不会照顾好赵小金。她只是力所能及的想要为戚家分担一下，也是聊表一下心意罢了。

    既然戚家确实无意让她接走赵小金，许梅当然不会多言，更加不会给戚家添加不必要的负担。

    是以，赵小金还是留在了戚家，交由戚奶奶和周菊照顾。

    比起赵小金已经有过一次的经验，孙秋儿其实还是不那么坦然了。

    而今有了赵小金的陪伴，孙秋儿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赵小金。

    赵小金不禁就被孙秋儿的紧张举动给逗笑了。

    不是说她不喜欢孙秋儿跟着，也不是说孙秋儿跟着给她带来了什么麻烦。而是对比孙秋儿的紧张，她似乎太过放松了点。

    “秋儿，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害怕。你越是紧张，反而对你和孩子都不好。”拉着孙秋儿坐下，赵小金很是认真的开始推心置腹，“我当初生果果和豆豆的时候，就纯粹是顺其自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什么也不多想。你这样一直给自己营造紧张的氛围，完全是自己给自己制造压力。真心不必要。”

    孙秋儿当然知道，赵小金是为了她好，赵小金说的也是对的。

    然而，任凭孙秋儿如何一而再的给自己心理建设，她还是无法克制的感觉很紧张。尤其是伴随着月份大了、临产期快要到了，她就更加难受和煎熬了。

    而今的她，毫不夸张的说，连戚泽都不想理会了。整个家里，她就想跟赵小金说话，也最是信任赵小金。

    孙秋儿这般状况，是赵小金没有经历过的。一早发现孙秋儿明显不对劲的时候，赵小金还担忧发愁过。为此，特意悄悄问了戚奶奶和周菊，是不是要带孙秋儿去医院看看。

    后来还是戚奶奶和周菊告诉赵小金，每个人怀孕之后的状况不一样。如孙秋儿这是个人情况，就好像赵小金当初，也是自身的状况。别人帮不上忙，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取而代之，顶多只能尽可能的开导了。

    赵小金倒没有觉得孙秋儿很厌烦。对于开导孙秋儿，她也是十分尽心尽力的。

    不过，因为不能帮上孙秋儿的忙，赵小金不禁就开始给自己添加负担了。

    “秋儿你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在怕什么？怕生孩子？还是怕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赵小金也是很努力的在酝酿到底哪里出了错。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么两个理由来。

    孙秋儿明显身体一僵。极为情理之中，却又不怎么意外的，被赵小金猜到了真相。

    “所以，秋儿你真的在担心生女儿，还是生儿子的问题？”赵小金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孙秋儿的反应和表情。意识到孙秋儿的反应不对劲，登时就笑了，“你怎么会担心这个？咱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真的。”

    孙秋儿抿抿嘴，之前一直都不肯跟赵小金说的小秘密，突然间就有些压抑不住了。

    顿了顿，孙秋儿还是不再遮掩心头的那点烦心事，悄悄跟赵小金嘀咕了起来。

    说来也完全都是巧合。孙秋儿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有回过一次娘家。随后，就碰巧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不怎么让大家欢迎和喜欢的人。

    那个人便是，当初那个退了孙秋儿婚的男人。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男人在县里娶了媳妇，也安了家。虽然没有入赘，可也占了女方不少便宜，吃住都在女方家里了。

    照理来说，这般情况下，那个男人是不该、也不敢对女方不负责任的。

    然而，偏偏就因为女方只生了一个女儿，那个男人开始跟女方家里闹了。

    “这又什么好闹得？女儿就女儿呗！女儿多乖巧、多听话、多可爱啊！”尽管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的赵小金说这话，很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既视感。但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和念头，始终没有变过。

    “听说他们为了这事天天吵架，严重的时候还要闹离婚。”孙秋儿怏怏的耷拉下头，明显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嘿！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你就为了这事在担心啊！那你跟戚泽说啊！看看戚泽是怎么回答的。”赵小金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孙秋儿居然是因为这一点而影响了心情，到现在还在担心。

    是为了安抚孙秋儿，也是为了好玩，赵小金说着就帮孙秋儿出起了主意：“不然你就干脆跟戚泽说，要是他嫌弃咱不能生儿子，咱就干脆不给他生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好好想清楚。”

    孙秋儿直接就被赵小金的话给逗的哑口无言，呆愣当场。

    好一会儿的沉默后，孙秋儿又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就算是女儿，我也想为戚泽生的。”

    孙秋儿的立场，赵小金丝毫不意外。

    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赵小金没有半点其他想法，只是认真问孙秋儿道：“既然你是这样的打算，那还担心什么？就算是女儿，咱们家也很稀罕的。”

    “可是大嫂你头胎就给家里添了两个儿子，我却……”孙秋儿其实是觉得很难以启齿的。但又因为问她的人是赵小金，她不想隐瞒，也不想遮掩。

    于是乎，顿了好一会儿后，孙秋儿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了赵小金听：“我觉得自己欠戚家好多。之前能够嫁给戚泽，也是因为大嫂的关系。要不是有大嫂帮忙牵线，又出面保媒，现下我还不知道人在哪里。”

    赵小金张张嘴，想要反驳孙秋儿，却被孙秋儿直接抓住了手。

    “大嫂你先别说话，让我说。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要是大嫂一打岔，我怕我再也没有这份勇气了。”紧紧抓着赵小金的手，孙秋儿哭丧着脸，话语里已然夹杂了哭音。

    赵小金顿时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只是认真点点头，拿饱含鼓励的眼神望着孙秋儿。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孙秋儿的压力比她预期的还要大。乃至赵小金对于此时此刻的状态，变得更加的慎重和谨慎。

    既然孙秋儿愿意相信她，愿意将心里话告诉她，赵小金当然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定要仔仔细细好好听听孙秋儿的心事。

    只有这样，才是对孙秋儿的信任，最好的回馈。

    因为是赵小金，孙秋儿才鼓起的勇气。也因为赵小金此刻的关怀和鼓励，孙秋儿深吸一口气，再度努力酝酿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能够有幸嫁来戚家，是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幸运。但是因为有大嫂，我真的就嫁来了，嫁给了戚泽。我很感激，也很庆幸。我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为戚家做点什么，可是我真的很没用，什么事也帮不上戚家，就连生孩子也是……”

    这一次，赵小金没再抢着接话。即便孙秋儿的沉默较之先前还要久，她完全有机会插嘴。

    但是比起一味的安抚，赵小金更想倾听孙秋儿更多的真实心情和想法。

    赵小金很清楚，平日里孙秋儿是肯定不会跟她说这些的。孙秋儿的性子□□静，也太藏得住话。如果不是孙秋儿自己主动想说，别人只怕都很难看出。

    不过说到这里，赵小金对戚泽还是很有点埋怨的。

    怎么当人丈夫的？秋儿这么多的想法和委屈，戚泽都不知道？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加上孕妇本来就爱胡思乱想，戚泽还不足够关心，这就实在不应该了。

    其次，赵小金对自己也很失望。忍不住的，就陷入了自责。

    没错，赚钱很重要。有了钱，才能让大家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是，不能因为赚钱，就忽视了家人的感受和心情。

    像孙秋儿此刻的压抑和痛苦，有一多半也跟她这个大嫂脱不了关系。要不是她太能赚钱，给秋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秋儿又哪里会此般备受煎熬？

    如此想着，赵小金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这两年的作为到底对还是不对。

    ☆、103.第103章

    赵小金做的对吗？这个问题到了戚铮面前, 毋庸置疑是点头的。

    在戚铮眼里, 赵小金处处都好，没有半点的不好。

    反之，赵小金自己确实很认真的开始反省了。

    “秋儿，这不是你的错。”神色严肃的看着孙秋儿, 赵小金指了指自己，“是我的疏忽和不对。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对不起。”

    “大嫂？”孙秋儿本是正在坦白自己的难堪，突然听闻赵小金这么一说，直接就愣住了。她, 她不是这个意思，真的。

    她一直觉得大嫂很好, 也很厉害。之所以会感觉不安, 是因为觉得她自己太没用, 绝非指责大嫂的过错。她……

    “秋儿你先别急, 慢慢听大嫂说。”看出孙秋儿的紧张, 赵小金连忙将人给安抚了下来。

    随后, 赵小金心平气和的说道：“秋儿，咱们家、我，应该算是特例了吧！咱俩都扪心自问，想想村里其他人家的情况，再想想咱们彼此娘家的情况。是不是, 你才是正常的, 我却不是？”

    一听赵小金的话语, 孙秋儿就知道赵小金是什么意思。连连摇头，着急道：“不是，大嫂你那是……”

    “我是特立独行。”打断孙秋儿的解释，赵小金实事求是道，“秋儿你觉得自己当戚家媳妇当得不够称职，我却反而觉得，你才是称职的那一位。”

    跟孙秋儿的角色对调，现下变成了赵小金反过来问孙秋儿：“你自己好好想想，从小到大咱们见过的、咱们接触到的，是不是只有你这种规规矩矩的儿媳妇？”

    “那不一样。”孙秋儿张张嘴，一本正经的想要跟赵小金区分这里面的不同。

    “确实不一样。但是不可否认，我这个戚家长媳，确实做得不够好。”赵小金摇摇头，再次抢了孙秋儿的话头。

    “正常情况下，如秋儿你那般勤快的儿媳妇，才是对的。像我，打从嫁给戚铮，就一点家务也没做过，更别提下地干活了。就说做饭炒菜、洗碗扫地，以往有奶奶和妈跟我抢，现下又多了一个你。”赵小金倒是没有指责谁的意味，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嘴角弧度上扬，笑了，“你说哪有我这样给人当儿媳妇的？我觉得自己才应该是被指责不对的那一个，而不是你。”

    “大嫂你很好，真的。”极为明显，孙秋儿不如赵小金那般擅长言辞。被赵小金抢走话头之后，整个谈话的节奏也跟着被带走了。

    此时此刻的孙秋儿，委实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委屈和难过了。与此同时，她开始过问起赵小金的心情，急切的想要安抚好赵小金。

    不得不说，赵小金被孙秋儿的紧张反应给逗乐了。随即，也认真的回答孙秋儿道：“你也很好，比我还要好，同样是真的。”

    此般一来，孙秋儿直接被说的愣住了。好半天后，也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也有自己不擅长的。如你特别的贤惠和勤劳，而我可能更加偏向市侩的赚钱。”拍拍孙秋儿的肩膀，赵小金极为用心的跟孙秋儿说道，“比起你对我的羡慕，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反过来也在嫉妒你的心灵手巧？”

    孙秋儿眨眨眼，不由就沉默了。

    她自然不会真的觉得，赵小金在嫉妒她。而是从赵小金的话里，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一条被她彻底忽视了的重点。那便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她不该过于自卑，反而导致自己陷入了不安和焦躁的情绪，遗忘了本我。

    “还有，我必须郑重其事跟秋儿你强调的是，你能嫁给戚泽、嫁来戚家，真的跟我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对于孙秋儿这一错误想法，赵小金是坚决要杜绝的。

    “你之所以会嫁给戚泽，是因为你跟戚泽确实有这个缘分。而戚泽会喜欢上你，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戚泽会喜欢你，会愿意娶你过门，那是因为你真的太优秀，也值得戚泽的真心喜欢。” 赵小金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她并不是为孙秋儿预留反驳的时间，而是给孙秋儿留下缓冲和反应的时间。

    “感情的事，除了戚泽本人，其他人是无法勉强他，也不可能代替他做出决定。虽然我是戚泽的大嫂，但我的的确确没有这么强大的能耐和本事，真的。”指了指自己，赵小金重重摇摇头，自我调侃道。

    孙秋儿其实也不是那种会一味钻牛角尖的人。只是恰逢事情都堆在一块，碰巧就给了她这样的错觉，乃至她一时就想岔了。

    等到赵小金这么一安抚，孙秋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慢却又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跟着露出笑脸，赵小金故作夸张的朝孙秋儿眨了眨眼，“你都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快要把我们大家都给吓坏了。生怕你有什么委屈，却又不愿意跟我们说。”

    “我没有委屈。”在这件事上，孙秋儿很是坚持，一定要坦明她的感受。

    她在戚家是真的过得很舒心。一直以来，也没有半点的委屈和难过。

    就说这次，也只是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而且事实上，都是她在愧疚和自责，完全跟戚家没关系的。

    “嗯，我现在知道了。”赵小金刻意强调了“现在”两个字，话里的揶揄意味尽显。

    孙秋儿忍不住就红了脸。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的不再说话了。

    确实是她自己没有及时跟家人把话说清楚，还给家人带来了困扰和麻烦。她的不对，合该跟大家道歉的。

    “好了好了，千万别弄出这副表情。万一待会戚泽看到了，肯定要以为是我这个大嫂在欺负你。到时候，我可是解释不清楚的。”赵小金本来就是逗孙秋儿。见孙秋儿不自在，连忙喊停，打住了这个话题。

    逗人就算了。万一没有把握好分寸，把孙秋儿给逗哭了。那么她之前说的那么多就完全是白费唇舌了。更别提，其实她很喜欢孙秋儿来着，怎么可能欺负孙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