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陈卫东来了
八月10日，天气晴热，蓝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出版社大厦。今天，是燕玲录音的日子。 依然还是10楼3号录音棚，这是蓝天定下的场地。出版社当然还有设备更好更先进、地方也更宽敞的大录音棚，但是录音师都有自己的习惯，或者说个性、怪癖，设备场地等等都只是他们选择录音场所的依据之一，但绝不是决定因素。在以前的多次录音和最近的连续验证过程中，蓝天已经彻底熟悉了3号棚所有的设备，也习惯了这个中等规模录音棚的环境，这次给燕玲录歌也就没必要另选场地了。在声学条件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重新适应录音棚的设备和环境显然没什么必要，搞不好还会让录音师的心情不爽——蓝天就是这么跟李群生说的。 环宇唱片倒是通过李群生表达过一些小小的不满，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最终表示尊重录音师的意见。 打开录音棚大门，蓝天放下自己的背包，首先就把控制室、录音间的大门和排风扇全部打开，让室内积攒的污浊空气慢慢散去，自己则跑到隔壁休息室喝茶去了。（这里稍微解释两句：录音棚里电气设备众多，静电吸附等现象很严重，空气质量不算好。同时录音棚每扇门都会做密封隔音处理，大门一关就是一个密室环境，一晚过后不开排风扇基本上是呆不住人的。） 慢慢的喝完一杯茶，又把今天的录制程序整个儿在脑子里捋了一遍，蓝天这才慢吞吞的踱回3号棚。到那儿一看，李群生已经上来了。 “你倒是早，我还想着早点儿过来帮你开门呢。” 李群生站在控制室里正四处望着，看见蓝天进来，笑着说了一句。 对于这次的录音，李群生极其上心。 蓝天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那台进口的高档笔记本，随口说道：“李叔，总不可能让燕玲姐等我吧，没那个必要。再说今天的录音跟平时不一样，我肯定要早点儿来。” 前半句那是蓝天的气话，后半句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录音棚里录音师最大，这是铁律，也是圈子里的共识。别管多大腕儿的歌手，进了录音棚那就得乖乖听话，早点过来等录音师那再正常不过了。真要有那不识相的歌手摆什么臭架子搞三搞四搞毛了录音师，他们随时都能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参数上面稍微改变一点点，就能让你的声音发生一些微妙但却致命的变化，稀里糊涂之间他们就能让一首歌曲变换性质，你还挑不出什么毛病，说不定还会非常感谢录音师的辛苦。 真正的技术人员就这么牛气！ 蓝天身上倒没有那些录音师的怪癖，非要等录音助手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歌手也到位开嗓之后才姗姗来迟，他没有录音助手，习惯自己掌控一切，基本上每次录音都会提前过来，亲自做准备工作。 不过在其他“正常的”录音师眼里，这也算是一项怪癖了。 燕玲很守规矩，定好9点开始录音，八点半她就到了。圈里的“老鸟”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得罪一个录音师，蓝天年纪虽小，但他却是这次的录音师，同时还是歌曲创作者，燕玲一直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燕玲姐，这么早啊。” 看见燕玲在一个中年男子的陪伴下走进录音棚，蓝天起身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更早？照道理应该我等你才对。” 燕玲巧笑倩兮，一双秀美的眼睛忽闪忽闪：“天儿，这次可就拜托你了，把你的新歌录好点儿。” 一个“你”字透露着机灵。 蓝天抓了抓头皮：“燕玲姐，都跟您说了别叫我天儿，听着怪怪的，像我妈。” “啊？嘻嘻嘻~~~那你叫声妈来听听。” 燕玲掩嘴轻笑。 蓝天苦恼的白了她一眼。 跟着燕玲进来的中年男子向李群生摆手示意了一下，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两人。 笑了一会儿，燕玲转身，侧身指向中年男子。 “天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环宇唱片音乐总监陈卫东老师，这次特意过来给我监棚。” 陈卫东的名字蓝天当然知道，他赶紧走了过来。 “陈老师，没想到这次都把您给惊动了。” 陈卫东上前一步，主动伸出右手：“小蓝，我可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少年英才啊！《飘摇》和《那片海》非常优秀，这次的两首新歌更加精彩，我就想趁着这次机会过来见见你。来得唐突，监棚的事情还要你这个创作者多费心呐。” “老陈，你都亲自过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李群生也走了过来：“小蓝做好他的录音就成了，监棚的事儿还得你来。” 陈卫东笑着跟李群生握手：“嗐，别管那些臭规矩，咱们之间不用这样。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见小蓝，监棚只是顺带的。” “卫东老师，您可不能不管我啊，”燕玲也来凑热闹：“您要是不帮我监棚，我唱起来心里特没底。” 蓝天当然也跟着拒绝。 陈卫东的态度只是气而已，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让出去的，就算陈卫东愿意让出去，环宇唱片也不可能答应。 这可不是小事儿。 照道理说，蓝天既是歌曲的创作者，又是录音师，监棚这事儿他应该最有发言权。但是录音棚里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蓝天既然已经担任了这次的录音师重任，他就不应该再插手监棚这件事情。 表面上的理由是不能分心，深层的理由还有很多。 歌曲的录制过程中，歌手的演唱当然重要，但是录音和监棚同样重要。录音是捕捉歌手演唱的保证，它的质量高低决定了一首歌曲的下限，这个下限当然是越高越好。而监棚的好坏，则可以直接决定一首歌曲的上限。 录音我们先不说，多说几句监棚的事情。 歌手在录音间里演唱的时候，听到的是从监听耳机里传来的歌声，歌手能够掌握自己的演唱状态，却无法把控这个状态合不合适、到不到位，因为歌手听的主要就是自己的演唱。换句话说，歌手从监听耳机里听到的并不全面。 这个时候，就需要监棚了。 监棚这个词，既是一件事情（监棚这件事情）的指代，也是一个位置称呼。一个合格的监棚，需要及时给予歌手反馈，让他（她）调整自己的演唱，把录音工作做到尽可能的最佳。说起来非常简单，但要真正做好，那就需要监棚的人本身具有极高的综合素质：歌手演唱（乐器演奏）他必须精通，状态不对的时候他要想出合适的办法解决；编曲他要了解，至少也要知道歌手的演唱（乐器演奏）跟编曲合不合拍、能不能捏合在一起，出现问题他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录音工作他也要懂一点，不求多么精通，但是需要的时候也能上调音台稍微比划两下，等等等等…… 综合起来说，在歌曲录制过程中，监棚就是歌手演唱质量的保证，所以做好监棚的难度实际上非常大，要求也非常高。 监棚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位置，即使蓝天是这两首新歌的创作者，他怎么可能掺和进去？ 这不是招人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