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江仁头中秋就回家了,何子衿给他也备了一份中秋礼,意思意思,让江仁带回家。 中秋时,阿念庄子上也送了些土物过来,走礼后,就把剩下的都给何老娘送去了,反正他这家并不单独开火。阿念还特意买了几包飘香坊的点心孝敬何老娘,何老娘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唉哟,客套啥啊,阿念,还买啥点心?”嘴里客气呢,手上就接了,给余嬷嬷收起来。 阿念笑,“我如今每月有廩米廩银,虽说不多,也是有收入有功名的人了。祖母可别跟我客气,这是我节下特意买来孝敬祖母的。” “这孩子,就是懂事。”何老娘很是赞了阿念一回,转头与沈氏道,“这回,中秋月饼不用买了。” 沈氏笑,“是啊。” 其实,这几年,何家过中秋还真没给自家买过月饼。中秋本就是走礼的节日,你送我,我送你的,总是有月饼吃。尤其正月十四,县西边儿李员外提着月饼水果来了,自从他找何子衿算了一卦,他那生意哟,就甭提多红火了,年前刚又置了五十亩地,这不,大过节的,得给何小仙儿送些中秋礼不是。 何子衿笑,“您真是客气。” 李员外乐呵呵地,“多亏小仙儿你那一卦啊。要不,给那些祟物坏了风水,哪年哪月能发财哟。” 何小仙儿什么的,何子衿想想,总比何菊花儿好听啊。于是,她小人家就照单全收了。何子衿道,“这也就是命里一小坎儿,还是您用心经营,生意才好。” “哎,要说咱们小仙儿啊,非但卦准,人也谦逊。”李员外道,“先时人们都劝我去黑龙观王大仙儿那里,我就说,咱们碧水县这有山有水的,我就不信没能人。果不其然,还是小仙儿你的卦准。”将何子衿很是一番赞,还送了何子衿两块儿狐皮,说天儿冷,给何小仙儿做衣裳。 待李员外一走,何老娘揭李员外的底,“他早找王大仙儿看过啦,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也没看对。哼~以为谁不知道哩。”相比之下,她家丫头片子这卦比起王大仙儿便宜多啦。关键是,实惠,能解决问题。看一回李员外送的东西,点头,“这东西还算实在。”月饼是飘香坊的,水果有葡萄有寒瓜有蜜瓜有柚子,都还鲜润。两块狐皮也是上等的红狐皮,里头没什么杂色,摸一摸,软且滑。 何子衿道,“给祖母做个围领儿吧。” 何老娘坚决,“这么鲜亮的颜色,还是你们小姑娘穿着好看。”交待给沈氏,“给丫头片子做件棉衣,用这皮子做缀边儿才好。” 沈氏自是偏着自己闺女,关键这样鲜亮颜色也不适合老人穿,笑,“是。明年就及笄了,是得做两件好衣裳。” 说到及笄,沈氏望一眼自家闺女灵秀的脸庞,心下当真升起种吾家有女初长成自豪感。沈氏笑,“三丫头爱吃蜜瓜,她是下月的日子,让阿念阿冽送些鲜水果去,天暖时吃一些也无碍的。” 何老娘也应了,又安排阿念阿冽去给三姑娘送水果。 阿念阿冽回来时,还带了两条羊腿,说是胡文给的。阿冽道,“三jiejie肚子圆滚滚的,胃口好的很,饭量都长了,炖羊rou一顿能吃一碗。” 沈氏道,“这有了身子,能吃是福气。” 何老娘道,“咱们中秋倒是也买了羊rou,又有亲戚们送的,一时倒吃不了,不如腌在酱缸吧。”她家做酱菜,自有酱缸,酱东西最方便。 何子衿道,“这么些个羊rou猪rou,除了酱的,也不一定都要炖了吃,明儿中午是吃席面儿,晚上烤rou来吃吧。” 何老娘道,“烤的rou也行,就是不大好咬。”她老人家牙掉好几颗,更偏爱炖的软烂的rou食。 何子衿道,“那是您老没吃过我烤的rou,唉哟,那叫一个鲜哪,那叫一个嫩哟。我娘不吃烤rou,还有豆腐、山芋、白菜、茄子,烤着吃也不赖。” 何子衿提议的烧烤,自然由她来张罗。而且,她素爱厨事,提前一天把该腌的rou腌好入味,第二天十五晚上就是赏月吃烤rou了。 何老娘平日里最爱吃点心的,这天也给烤rou香给馋的只吃了半块儿月饼,就去守着烤rou炉子了。何老娘哼着小曲儿,瞧着那铁支子上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rou,与儿子道,“咱家丫头片子这手艺,跟你爹也差不离啦。” 何子衿倒是知道自己早逝的祖父颇有厨艺,手里握着长铜筷翻一翻五花rou片,问,“祖父烤rou也烤的不赖啊?” “那是!”何老娘响亮应一声,“当初你祖父的手艺,不是我吹的,你去打听打听,咱们阖族就没有这么好的手艺。但凡哪家摆席面儿,都不去请外头饭店的厨子,请你祖父就够啦!他那人跟你爹似的,傻实诚。别人掌勺都有银钱拿,他从不要银钱。你说说,不要说厨艺,现今这么好的人,我就没见过啦!” 何老娘发表了一番对自己老头子的怀念,最后道,“就是一样,好人不长命!短命鬼一个!” 何子衿把烤的肥嫩鲜美的rou片先给何老娘放碟子里,何老娘一咬,点头,“还真是嫩哩。”半点儿不难咬。 何老娘偏爱五花rou,何恭阿念偏爱羊rou串,阿冽喜欢烤羊腿,沈氏自己烤了些蔬菜,俊哥儿吃了两口rou羹早早睡了。何子衿自己烤了一条大鲤鱼,搁铜锅里先烤后炖,那叫一锅的鲜香麻辣。 第二日冯炎与阿冽一道上学还说呢,“你家昨晚做什么好吃的了,香得我半宿没睡着。” 冯灿轻咳一声,觉着弟弟这话真有点儿没出息。阿冽根本没听到冯灿咳嗽,与冯炎道,“那你不过来,我姐烤rou吃了,我也是头一遭吃,好吃的很。我足啃了一条羊腿,还有那鱼,烤了再炖,我还喝了两盏黄酒。等哪天我请你,冬天我姐爱做烤rou。” 冯炎应了,说,“子衿jiejie手艺可真好,我娘也常跟你家做一样的饭菜,我就觉着你家的味儿好。” 阿冽道,“是啊,就是一样的烤rou,我自己烤就烤的又硬又难咬,嚼都嚼不烂,我姐一烤,外头一层焦香,里头又香又嫩,轻轻一咬,从里往外冒油。”阿冽说着,自己咕唧咕唧的吞了吞口水。冯炎也给他馋的够呛,再三叮嘱,“子衿jiejie再烤rou,你可叫我啊。” 阿冽在这里夸他姐的好手艺,何老娘在家也正跟人夸呢。这人也不是外人,正是陈姑妈。陈姑妈说起中秋节来,何老娘道,“大姐中午别走了,那丫头前儿做了个鱼,那个味儿,包管大姐你也没吃过,香的很。丫头去看三丫头了,周婆子也学会了,叫她做来咱们吃。” 陈姑妈笑,“是啊,子衿不要说厨艺,就是这本领,我看阖县也没几个比得上子衿的。” 如今丫头片子渐渐长大,何老娘一大兴致就听人夸她家丫对片子,何老娘眉开眼笑,“虽说是大实话,大姐,咱们自家说说也就罢了,大姐可别出去说啊,倒显着咱们不谦虚似的。” 陈姑妈笑笑,“我听说子衿跟朝云道长学了一手好占卜的本领,李皮货就是请子衿卜的卦,灵验的很哪。” “是啊。只是丫头这卦不能常卜,一月只卜三卦。” 陈姑妈跟何老娘打听,“子衿这占卜的生意可好?” 何老娘假假谦虚,“还成吧,如今这占卜的号牌已排到明年三月了。” “唉哟,那我问的不巧了。”陈姑妈与老弟妹道,“meimei也知道,今年虽拿到盐课,却是千般波折,我正说呢,找子衿算算,看可是冲撞了什么。” 何老娘道,“诶,这容易,丫头说来还是跟朝云道长学的本领。大姐要是想占卜,寻朝云道长是一样的。” “何尝没找过,朝云观的小道士说,朝云道长是不给人占卜的。” 何老娘也为难了,“要不等丫头回来,我问问她,看怎么安排一下。” 陈姑妈笑,“成。反正meimei你给我个信儿,大不了我也领个号牌排队,是一样的。” 何老娘多要面子一人哪,大包大揽,“这怎么成。大姐难道是外人,我跟丫头说,给大姐插个队啥的,总得叫大姐排前头才好。” “多劳弟妹啦。” “我一句话的事儿!” 何子衿发现自己现在不能随便出门了,这才在胡家坐了一会儿,胡姑妈就跟她打听,“何姑娘,咱们四少奶奶这胎是个儿子吧?”陈二妞头一胎生了个闺女,听这话不禁面儿上一黯。 何子衿笑,“并没有卜过,不好细说。端看阿文哥与三jiejie的面相,都是多子多孙的福相。就是二妞姐,人中略长,双颊丰满,可见是子孙绵绵的好相貌。” 陈二妞先欢喜,“子衿,承你吉言啦。” “命里若此,我说不说都一样。” 胡姑妈问,“何姑娘,你说我们阿悦面相如何?” …… 何子衿发现,自己在占卜界,是真的红啦。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看元宵晚会耽误啦~~ ☆、第221章 把镜子照坏啦! 何子衿回家才知道陈姑妈要请她占卜的事儿,为了给陈姑妈插队,何老娘还贿赂她一块儿飘香坊的萝卜糕来,何子衿道,“成双不成单,哪里有给一块儿的理啊。” “真个嘴馋,大晚上的吃多少萝卜糕啊。”何老娘只得去柜子里拿出点心包儿,打开来,再拿一块儿给丫头片子,“够了吧?” “够啥啊?都排队排到明年三月了,姑祖母插队,别人都要往后挪,怎么跟人家说啊?”现在何子衿不大爱吃甜点心了,萝卜糕里有虾米有腊rou,倒是对她口味儿。 何老娘瞪眼,“没良心的丫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供你吃供你喝的把你培养成才,叫你给你姑祖母卜一卜就难死你啦!死丫头,不给卜,就把萝卜糕给我吐出来!” 何子衿淡定的把萝卜糕吃完,又喝了半盏温水才道,“姑祖母家的事儿啊,卜也没用。” 何老娘一急,“这么说,是要走背字儿啦!” 何子衿叹口气,再喝口水,“一言难尽。” “什么一言难尽啊,你倒是说个明白,别光顾着喝水成不成?说完正事再喝水不迟。”何老娘都要急死了,看丫头片子左一口水右一口水的喝个没完,心急火燎的就甭提了。 “这急什么啊,命又不能改。”反正何子衿是不急的。 何老娘催她,“具体说一说。” “等姑祖母来了,我跟姑祖母说吧,跟您说,也没用啊。”何子衿道,“三jiejie惦记你呢,还说想过来看你,胡家老太太不放心,不令她过来,让我给你带个好儿呢。” 何老娘道,“这时候过来做甚,头一胎多有提早的。平平安安生个儿子就是孝顺我了,三丫头还好吧?”这会儿才想起问三姑娘。 “挺好,就是有些浮肿。” 何老娘大喜,“着啊!这就是儿子相!我生你爹时就这样,脸肿的跟炊饼似的,后来可不就生儿子么!” 沈氏牵着俊哥儿这来,听这话真想给何老娘提个醒儿,她闺女还小呢,甭总说这些生孩子的事儿。何老娘抱了俊哥儿在怀里,令余嬷嬷拿了糕来给俊哥儿吃。沈氏又问了一遍三姑娘如何的话,何子衿照实说了,沈氏道,“三丫头近来喜食鱼腥,今儿你阿山哥送了两尾河鱼,午饭后我就让周婆子收拾了煮汤,什么调味儿料都不放,只放一把枸杞一块老姜,待汤好点些青盐,调个咸淡也就是了。待汤好,叫周婆子送一碗过去。” 何老娘道,“炖啥汤啊,弄条鱼吃rou才好。” 何子衿道,“胡家少不了三jiejie的rou吃,倒是这炖汤,他家房头儿多,大爷小爷一堆,厨下不见得有心思这样炖半日炖鱼汤的服侍。可鱼汤倘火侯不到,又不好吃。” 何老娘点点头,不再说啥,俊哥儿就在地上喊,“喝汤喝汤!”俊哥儿自小也爱喝汤。 何老娘交待余嬷嬷,“一会儿鱼汤好了,先盛半碗给咱们俊哥儿吃。” 沈氏说俊哥儿,“吃饭时再喝。” 何老娘反说沈氏,“小孩子家,都是随饿随吃的,可不敢饿坏俺的乖孙儿哟。”说着又叫余嬷嬷拿出点心来给俊哥儿吃,那宠滋孙子的模样,简直叫何子衿看不下去,哼唧道,“今儿才知道什么叫重男轻女了。” “就这个嘴,也不能随谁,一点儿不饶人。”何老娘喂孙子吃栗粉糕,何子衿道,“随谁?随祖母呗。” “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较个没完啦!你小时候还不一样,天天往我这儿来叫果子吃!还嘴儿高的不行,除了飘香坊的都不吃第二家,那会儿咱家可没这会儿的光景,我还不是隔三差五的拿出私房来买糕给你吃。”何老娘又喂俊哥儿喝水,沈氏递上青瓷盏,何老娘摸一摸盏壁,接了盏一面喂乖孙喝水,一面对自家丫头片子道,“今儿见你亲弟弟吃块儿糕你又眼气,你就是咱家的大王啊。” “我像俊哥儿这么大的时候,你给过我糕吃?”那会儿何老娘正跟她娘不对眼,根本不愿多瞅她一眼。再者,何子衿道,“现在人家都叫我何小仙儿,又没叫我何大王。” “啥子何小仙儿哟,真是笑死个人。”何老娘笑的够呛。 “这么笑话我,那就别找我给姑祖母占卜啊。” 何老娘笑,“就这会儿用你,你还给我摆起谱儿啦!”又数落丫头片子的不是,“老话儿说的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你种花儿占卜,都是谁的功劳啊。要是没我,你有今天!” “那不能有。”何子衿也是个臭贫,诚恳万分,“要是没您老人家,连我爹都没有,哪儿来得我呀。这得多亏我祖父有眼光,娶了您这旺家旺业的老太太做媳妇呗。” “嘿!”何老娘气笑,给何子衿一下子,道,“你要有空,明儿个我就叫你姑祖母过来了。” 何子衿算了算,“过半个月再说吧。我可说好,就这一回,下回可没这事儿啦!” “成!成!看你这谱儿大的,咱们这不是实在亲戚么。” “不是亲不亲戚的事儿,有好些个是外县的,人家早早排了队,怎好再延误日期?”何子衿道,“亏得我早有准备,要不叫谁后挪谁愿意啊。” 何老娘问,“啥准备啊?” 何子衿道,“每五个人,我就空一个,专为祖母这种托情准备的。” “唉哟,这小脑袋瓜子,真灵光,就是随我啊。”何老娘发丫头片子一块儿栗粉糕,笑,“那我就让人去你姑祖母那儿说一声啊。” “别把这个说出去。”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 沈氏晚上同丈夫闲话儿,说起陈姑妈找她家闺女占卜的事儿来,道,“你说,是不是姑丈家的生意确实不大好了。可我听说,姑妈家的盐引生意挺好的,先前说什么赵家想抢盐引什么的,也没抢到啊。” 何恭道,“这谁知道。盐引没问题是好事儿啊,还占卜什么。” “要不我觉着奇怪呢。”沈氏道,“姑妈也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也不知要咱们子衿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