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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何.过日子小能手.子衿回家,少不得做一回野菜鸡蛋饼啥的,且这河虾是当天捞的,还算新鲜,何子衿原觉着吃不掉,阿念在一畔道,“子衿jiejie,一半油爆,一半水煮吧。”

    何子衿道,“吃得了么,要不要晒些虾干。”

    阿念连忙道,“不用不用,怎么会吃不掉,家里人大都爱吃虾的。要是少了,还吃不痛快哩。”较之rou类,阿念是偏好鱼虾的。

    “这东西,就是吃的时候有点儿琐碎。”油爆还好,水煮河虾啥的,何冽的舌头还没练出来,剥壳就是个事儿。何冽道,“姐,叫周嬷嬷把这小鱼儿收拾了,拖了鸡蛋糊炸的焦焦的,那才好吃。”

    于是,当天的晚饭就是河鲜配野菜鸡蛋饼了。

    何家伙食实在好,因家里孩子们多,又都在长身子,何老娘虽是个节俭脾气,却是个心疼孩子的,且有沈氏时不时拿私房补贴下厨房,故此,对于家里丰盛的伙食,何老娘就不多说啥了。

    因为营养跟得上,于是,养出了一屋子竹竿,连同三姑娘也是越发高挑。虽然这年头儿的人大都瘦削,可何老娘瞅着自家这一屋子竹竿也发愁,与沈氏道,“天天不是鱼就是rou,没断过顿儿的,还一个个的不长半两rou,也不知吃的东西都到哪儿去了。”都在长个子的年纪,就是何子衿没两个弟弟长的快,也早没了小时候的圆润,整个人又细又高又薄又扁,除了脸,实在没啥看头。何子衿做春衫时都郁闷,她这都十二了,还是扁平扁平的,她倒是不喜欢太大,起码也该开始发育了吧,可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何子衿都担心以后会变飞机场,穿衣裳难看啥的……

    “正长个子呢,孩子一贪长,可不就瘦了。”沈氏很欢喜,养孩子也是有对比的,同年纪的孩子,哪个高哪个矮,哪个胖哪个瘦……反正,沈氏瞧着自家孩子都是高个子,心里就舒坦。尤其是冯家孩子来了以后,沈氏的自豪感达到了顶峰。

    一冬一春,县里总算把书院建好了,书院的先生也到位了,招生考试的时间也确定了。于是,这些天,许多别县的中小学生纷纷赶赴碧水县,准备参加招生考试。

    碧水县的客栈早就满员了,连带着饭庄啊车行啊笔墨铺子衣料铺子啥的,生意好的了不得。整个碧水县都比往日热闹三分。

    这年头儿,有亲戚的先会投亲戚,没亲戚的才会住客栈租房子。冯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有四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有两个大人带两个男仆跟着。因估算着来的人多,沈氏提前叫阿念阿冽再搬回原来的东耳房,可也没料到能来八口子,东厢腾给客人住也不大够,便在何恭的书房安置了冯灿冯炎兄弟,另外下人安置在下人房。

    带着孩子们来的一个叫冯凝一个叫冯凛,都是与何恭相仿的年纪,另外两个冯家小子,一个叫冯熠一个叫冯煊,年纪亦是十岁上下。

    冯凛是冯姑丈嫡亲的堂兄弟,说来也是极近的关系,冯凛带着孩子们给何老娘见礼后,先奉上给何老娘的礼物,人家虽是来何家住几日,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何老娘笑,“实在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岂不外道。”

    冯凛笑,“一则您是长辈,头一遭拜见,理当郑重。二则都是家中土物,也是我们做晚辈的孝心。”

    何老娘便不再说什么了,问冯家长辈可好,又问孩子们的年岁,瞧着都是干净斯文的孩子,何老娘也喜欢。当然,对比一下,还是觉着自家孩子最好。尤其冯凛道,“阿念阿冽这个子可真不矮。”何冽年纪最小,今年八岁,但,他个子与十岁的冯炎相近。而且,何冽生得虎头虎脑,透着一股子少年的精气神,颇是招人眼缘儿。相对的,阿念的相貌则太过精致,正经的瓜子脸,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还有那双眸光湛然的凤眼,较之何子衿这位小美女都毫不逊色,他又是个寡言安静的性子,反给人一种距离感,不比何冽接地气。故此,冯凛亲昵的摸摸何冽的头,举止都能瞧出喜欢来,对阿念只是赞一句“好孩子”便罢了。

    何老娘还在为竹竿儿孙发愁,笑,“就是不长rou。”

    冯凛笑,“正长个子呢,等个子长成了,自然也就结实了。”

    冯凛还额外夸赞了何子衿养花儿的本领,道,“去岁,我们在芙蓉县也听得了大姑娘的名声,当真是能干,不愧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孩子。”后一句话把何老娘拍的喜笑颜开,乐的险找不着北。

    何子衿只是微微一笑,“不过是我运道好,冯叔叔过奖了。”

    “这可不是过奖,是实心话。”冯凛道,“像你这么小的女娃娃,有几个能有你的本领呢。”说什么运道好,要是个傻子,运道再好也没用,到底是人何家姑娘能干。

    冯家的几个小公子不禁又朝何子衿望去,老鬼已忍不住对阿念道,“唉呀唉呀,冯家别有他意啊。”

    阿念根本不理这只多嘴鬼,难道他是瞎的吗?难道他没有看到这四个混账小色胚盯着他家子衿jiejie瞧了又瞧瞧个没完的眼神吗?真是天地良心,小男孩儿,见着漂亮女孩子多看两眼实属正常。不过,显然阿念是不这样认为的。要知道,阿念是有着极高的道德标准的。只是,冯家刚到,他也不好说‘把你们的眼珠子放正’之类的话。更可气的是,还有老鬼一径絮叨,“说不定这是提前来相看子衿丫头哪,也是,长得漂亮,又会挣钱,还念书识字,一手好厨艺,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丫头哪。”

    阿念是个非常板得住的人,哪怕内心已经开始火山喷发了,面儿上依旧不动声色,还露出一丝关切的问道,“冯世兄在家读什么书?我与阿冽也要一并考试,到时正好做伴。”

    四位姓冯的公子,您老问的哪一个啊?于是,顾不得看小美女,冯氏家族四位公子连忙与阿念说起话来。

    彼此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孩子们也互相见过,冯家人远道而来,何老娘道,“这大老远的过来,先去歇一歇吧,晚上你们一道吃酒。孩子们也歇一歇,大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书不必急,把精神养好是正经。”

    便叫冯家人先去歇着了。

    冯家人这老远的提前过来,就是想让孩子们歇好。好在何家也有两位考生,考生与考生之间,总有许多共同语言的。

    当然,共同语言不是考试,何冽再跟他们说碧水潭的风景,“咱们这会儿去,正是荷花儿开的时候,那一眼望不到头儿的荷花,好看的了不得。这会儿天有些热,芙蓉山上正凉快,朝云观的道长可是一身的好功夫。”

    “对了,我听说新书院建在山上,阿冽,你去过不?”

    “还没呢。这也是才建好,赶明儿咱们就去了,要是能考上,定要天天去,还怕没去的时候。”

    大家说着话儿,空气中飘来了饭菜香,阿念瞧瞧日头,去内院儿找他家子衿jiejie了。他有些事要与他家子衿jiejie沟通一下。

    周嬷嬷与翠儿在厨房收拾饭菜,何子衿坐在院里做针线,阿念一瞧就知是他的衣裳,是子衿jiejie亲自挑的料子给他做的,当时子衿jiejie还说,等他考上书院正好穿新衣。阿念瞧着太阳西落,拿起一畔的五彩辉煌的野鸡翎制的羽扇给子衿jiejie扇两下,道,“天光有些暗了,明儿个再做吧。”

    何子衿拿着衣裳在阿念身上比一比,笑,“明儿个再上了袖子,熨齐整就能穿了。”又问阿念,“你不是跟冯家小公子们在玩儿么?”

    阿念道,“有阿冽在跟他们说话儿,我是想给jiejie说,正院儿的花儿,我帮jiejie浇水就行了,如今家里客人多,jiejie别出来啦。”傍晚都是他家子衿jiejie浇花的时间,现在家里来这些半大不小的臭小子们,下午在老太太屋里时还总是朝他家了子衿jiejie看来看去的,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一个个长得那丑样,比他还不如,配得上他家子衿jiejie么?

    何子衿笑,“这也好。”

    阿念还这样建议,“jiejie,家里人多,不如晚上收拾两桌,姑丈带着男人们在外头一桌,jiejie、姑姑和祖母在里头吃。”以往家里来了客人也是这样的。

    何子衿将半成品的衣裳略叠一叠,笑,“这也好。”又叫阿冽去地窖里搬一坛去岁林管事送的菊花酒,就让阿冽与冯家的几位小学生一道去玩儿了。按何.教育小能手.子衿的说法儿,与同龄人相处,有助于情商的提高。

    天知道阿念根本不想提高情商啥的,他宁可守着他家子衿jiejie说话儿,给子衿jiejie提高一些危险防范意识,以免被骗啥的……

    阿念帮他家子衿jiejie浇了花儿,搬了酒,待用晚饭时,看冯家四个土包子吃得满脸欢喜的模样,阿念再次确定,哪怕冯家“心怀不轨”,凭他家子衿jiejie的眼光,也看不上这四个土包子的。

    冯炎在来考试的冯家兄弟中年纪最小,与阿念同龄,当然,比起寡言的阿念,冯炎更像个十岁的小孩儿,晚饭后他们兄弟寻阿念阿冽说话儿时,他还道,“阿冽,你家的饭菜可真好吃,有的菜我在家都没吃过。要不是下午就闻着做菜的香味儿,我还得以为这是从饭店里买来的菜呢。”

    何冽是个直性子,道,“我姐做的菜,比饭店的也不在以下。你们要早些来,还能吃到我姐烤的鸭子,呀,那味道,香!”何冽说着都忍不住吞一吞口水。

    冯灿年纪最大,有十四岁了,个子也高,不禁道,“难不成晚上的菜是何meimei烧的?”

    何meimei什么的,也太随便了吧!阿念心道,称何姑娘才显得庄重呢。于是,在内心深处给了冯灿一个“不庄重”的评价。

    何冽道,“不是,这是周嬷嬷做的。不过,周嬷嬷的手艺都是我姐教的,要是我姐亲自烧,还能烧得更好吃。”

    冯灿道,“何meimei可真是手巧。”

    “最手巧的是我三jiejie,三jiejie绣的花儿,做的针线,就是在碧水县也是数得着的。”何冽这张秃鲁嘴,不用人问,把家里姐妹的情况都交待清楚了。郁闷的阿念只想给他缝上!

    冯灿道,“就是傍晚回来的那位jiejie吧?”

    “嗯,三jiejie在绣庄做事。”

    阿念实在听不下去,只得转了话题,“怎么不见熠大哥和煊大哥?”

    冯灿笑,“他们有些累了,刚阿炎过去,已经睡了。”

    当天晚上,阿念有些失眠,听着阿冽呼噜个没完,阿念更睡不着了。天气渐暖,夜风只是微凉,于是,起身去院里站了站,见冯灿冯炎的屋里还亮着灯,阿念瞅一眼,鬼使神差的过去了。他不是有意要偷听,主要是那两兄弟话题中竟有关他家子衿jiejie的内容,叫阿念怎能不听一听呢?于是,阿念蹲在人家墙根儿底下听了。两兄弟的谈话内容是这样滴:

    冯炎道,“何jiejie相貌跟堂婶可不大像。”他家堂婶的眼睛像何家老太太的眼睛,眯眯的一条线的样子。何家jiejie的眼睛说不出来,但很好看。

    冯灿“嗯”了一声。

    冯炎道,“何jiejie烧菜也这样好吃。”【阿念:土包子。】

    冯灿又“嗯”了一声。

    冯炎感叹,“阿冽阿念多有口福啊。”【阿念:这是自然。】

    冯灿这回道,“睡吧,还不困?”

    冯炎嬉笑,“困啦,就是头一天来,怪高兴的。”【阿念:瞎高兴个毛啊!】

    待冯家兄弟屋里熄了灯,阿念紧一紧衣襟,也回去了。老鬼愈发长嘘短叹、火上浇油,“说来,冯家也是不错的人家哪。要不,当初何老爷也不能把何家姑奶奶嫁到冯家去呢。”

    阿念给这老家伙长嘘短叹的一宿没睡好。

    ☆、第143章 阿凝哥……

    古时侯的招生考试较之于现代,除了规模大小不同外,别个都是一样一样滴。因这考试要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何家与朝云观熟,早头一月就往朝云观定下了孩子们中午休息的房间。他们这是赶早的,许多没赶上往朝云观定房的,或是往山下芙蓉寺,抑或临近的客栈定房了。倘三者均没赶上,便只得在书院随便寻地方凑合着熬时间了。

    车子倒是方便,冯家过来的时候便驾了两辆车来,这回正好做考试用。

    沈氏带着何子衿准备了考生们的午餐便当,交与小福子时叮嘱道,“你是认得朝云道长的,中午时托道观的厨房热一热就好吃了。只是汤不方便带,这里头的是紫菜干,到时在道观里借个大碗,搁些盐拿开水一冲就是一道汤了。水囊里的水都是温的,渴了喝这个水,水喝完后,及时找开水灌上,可不要灌路上河里的生水,喝了是要闹肚子的。”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难为小福子是跟惯了何恭考秀才考举人的,对这考试的注意事项极清楚,待沈氏说完,小福子道,“大奶奶放心,我一准儿把小爷们服侍好。”

    何老娘还亲自送了一送考生,道,“好生考,考上了,芙蓉楼里吃好的去!”

    冯灿年岁最大,道,“您老就放心吧,等着在家听我们的好消息。”

    何老娘笑呵呵地,“好!好!”

    与现代还有不同的是,家长没去送考。何恭其实是想去的,但看人冯家没送考的意思,他也不好表现的太在乎,于是,他也就不去了。其实,何恭不知道的是,冯凛冯凝这对族兄弟心里也是想去的,就是这两人比较会装,而且远来是客,嘴上一直没说送考的话,是想何恭先开口,大家便好一道去了。偏生,何恭硬是没能与这对族兄弟心有灵犀。于是,便只是小福子和冯家两个男仆跟着去。

    午饭时,何老娘还絮叨,“这会儿也该吃饭了吧,不知山上有没有热水喝。”之类的话。

    何子衿笑,“您就放心吧,热水什么的都有的。”她去朝云观定房的时候给朝云道长出的主意,朝云道长与书院商量了,为了支持考生,还在书院外由朝云观的小道士们免费摆个水摊子,给考生们喝水啥的。

    何子衿完全不担心,阿念六岁就启蒙了,那会儿阿冽年纪小,也跟着学认个字啥的。念这好几年的书,一个升学考试能有多难。起码,何子衿觉着自家两个弟弟是没问题的。

    何子衿对弟弟们有自信,于是不紧张。

    沈氏也不急,她最有耐心不过,何恭多年举人不中,沈氏也没觉着啥,何况如今只是升学考试,在沈氏看来,孩子们还小,就是阿念也是冬天的生辰,说十岁,是按虚岁来说的,其实比九岁大生日的大不了多少。考不上,无非是在家里再多念两年罢了。

    沈氏这么想着,于是,也不紧张了。

    何老娘在孩子们考试前亲去烧过香了,她是虔诚的佛教徒,絮叨一嘴子是习惯使然,有信仰的人,也不紧张。

    最紧张的是三个想去送考而没能送考的男人!

    何恭书是看不下去了,他与冯凛冯凝,往日也挺有话说,今日只剩一个话题。整个上午,三个男人坐书房里,一会儿冯凛道,“这快到山上了吧?”

    何恭,“嗯,是吧。”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一会儿冯凛又说,“该进书院考试了吧?”

    何恭,“嗯,是吧。”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一会儿冯凛再道,“不知出什么题目,听说是钱先生出的题。”

    何恭,“嗯,是吧。”

    冯凝,“管他考上考不上呢。”

    还稍稍具备正常思维的冯凛表示:……

    男人们在午饭时也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不是不想吃,也不是饭菜不香,就是,不觉着饿,完全没有用饭的*。

    午饭没咋吃,便叫翠儿收拾了。午觉更不是睡不着,料想着孩子们还在山上,不知下午考试如何,三人轮番在屋子里转圈儿。一时,沈氏在何老娘屋里用过午饭回房休息,沈氏问翠儿,“大爷呢?”

    翠儿道,“与冯家两位大爷在东厢说话儿呢。”

    沈氏便没再多说什么,这些天家里有客人,且又是亲家来客,偏生家里仆婢少,故此得样样事留心,不好慢怠了亲家族人。何老娘渐上了年岁,家里内宅的事多交给沈氏打理,沈氏颇觉劳累,去了外衣到床上略歇一歇。倒是何恭一会儿回了房,沈氏想着送到前院儿的午饭动的不多,便道,“看午饭没大动,这是怎么了?觉着不对口还是怎地?”

    何恭坐立难安,又在屋子里开始转圈儿,道,“也不知孩子们如何了?”

    沈氏拉他坐下,笑,“能如何,这会儿估计也在歇着呢。下午再考一场就回来了。”

    “你就一点儿不担心?”他简直担心的吃不下饭。

    “这有啥好担心,不就是入学考试么?”沈氏道,“你不还私下常跟我赞阿念聪明,阿冽也不笨么。”想到阿念那一双父母,沈氏仍是忍不住皱眉,聪明都是一等一,就是人品一个赛一个的次,好在阿念这孩子不像那一对贱人。当真是破窑出好瓷。

    何恭长叹,“这会儿就担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沈氏打个呵欠问,“冯家几位小公子书念的如何?”这几天忙忙叨叨的,沈氏都没顾得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