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林青柏就是和人家斗殴，把人打的去了半条命，她都不会眨眼睛。可这种下作的事情…… 许南南没法说下去了，转身捏着饭盒走，连食堂都不去了。直接回了办公室。 采购科的人都知道许南南最近几天心情不好。 肖科长分配任务的时候，也尽量的不给她分配。 可李伟明现在要忙着结婚的事情，也没时间出差，柳大姐现在是要照顾家庭，也出不了远门，剩下一个小张，累的够呛。 “肖科长，给我也安排任务吧，我也好久没出门了。”许南南也不想因为心情不好就影响工作。 肖科长听她这么说，担心道，“南南，你最近这状况，能出远门？” 许南南点头，“能的，我在家呆了好久了，也该出门干活了。” “那行，那东阳市的单子，你去。”东阳市也是在北方的一个省。 而且那边，靠近西北。 许南南想起了贺老师。贺老师在西北农场。倒是正好可以去看一看贺老师了。下午开介绍信的时候，许南南顺便让朱芳帮着多开了一张去西北农场那边的介绍信。 许南南本来还纠结要不要和林青柏说出差的事情呢，结果下午的时候，林青柏没来。路上碰到林青松了，她也没好问。 倒是林青松绷着一张脸道，“我哥出远门了。” 其实到现在，对于许红这事情，林青松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不应该。但是许南南的话也提醒了他，他以前那些做法，确实荒唐了。 以前他压根没啥子保持距离的概念，觉得自己不带龌龊的心思，和女同志走得近，好像也没什么。可这次许红的事情……他想着，要是自己能像他哥那样，也许人家想攀扯他，也没那麽容易。以前他觉得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似乎都变的重要起来。 “于干事，许红那事情，我找了那个小伙子，人家愿意负责娶许红。我知道这有点儿无耻，可我也没辙了。昨天去问了许红，她不乐意。说我不乐意娶她，就还是等刘红军……甭管怎么样，许红这事情，你别记着我哥。我是他弟弟，他肯定是护着我的。怨我可以，别怨我哥。我哥小时候没少吃苦，这么大年纪了，难得处个对象，别因为我的事情，给闹黄了。” 许南南想起林青柏，心里也挺不好受。“等你哥回来，和他说，我出差了。” 上了火车的时候，许南南心情算是好了一些。她没去东阳市，而是直接坐上了去西北的车。 西北这边的天气也热，比起南江倒是好一些。 下了火车，许南南就一路问着路，路上碰到老乡进城买东西，搭了一道顺风车，终于顺顺利利的到了西北农场这边。 许南南感谢道。又从包里拿出大约两斤的大白面。“今天可真是多谢你们了。” 赶车的是村里的大队长，憨厚的西北汉子。他还没说话，他媳妇就笑着接过来了，热情道，“大妹子，这谢啥啊，都是顺道的事儿。你这晚上有地方住不，这附近可没啥住的地方，你要是没地方住，就去前面下湾村，找队长家就是了。咱家别的没有，睡觉的地方还是有的。” 许南南也正是这个意思。这初来乍到的，又不是在城里，还真要找个落脚的地方。笑道，“那行，就先多谢大哥大嫂了。” 等人走了，许南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买了一些玉米面和杂粮粉，另外弄了十斤面条，背在背上往农场去。 农场门口还有当地兵团的人守着，看着她背东西过来了，严肃道，“你找谁的？” 许南南笑道，“两位同志，这里是西北农场吧，我是从外地过来办事的，这不，有老乡托我给这边带东西呢。” 说着从里面掏出了几个水煮蛋，往两个人怀里放。 这时候给别的，人家都容易拒绝，唯独粮食是没法拒绝的。 特别是还是这种营养的鸡蛋。 原本还准备严格一点的人，倒是也不好意思拦着人了。 知道许南南是给帮人送东西过来的，问清楚了名字，就有个人找了里面管事的。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清楚缘由之后，看了看许南南，“找老贺的？” 许南南一听这称呼，就知道这人应该和贺老师的关系还不错。点了点头，“替人给他捎东西的。见一面就走。” “最近找老贺的人倒是不少。”那人嘀咕了一句，“跟我来吧。” 许南南跟在后面走，一面套近乎，才知道这是农场里面邱主任，专门管着分配大伙干活的。 两人走到一排木屋子前，才停了下来，“老贺，有人来看你了。” “正在吃饭呢，你来的巧，正是吃饭的时候。”邱主任道。 很快，贺秋生就从里面出来了。看到许南南来了，眼睛一亮，有些惊喜。 看着贺秋生瘦弱的样子，许南南眼泪差点出来了。 贺大叔这样子，明显的比在南江的时候还要瘦弱。一看就是没少干活的。 “行了，你们赶紧说话吧，待会还要干活呢。”邱主任严肃的说了一句，就准备走。 许南南见他要走，连忙道，“您别急着走啊，我这带了点特产过来呢，正好给您尝尝。” 说着从大麻袋里掏出了小麻袋装的五斤大白面，和一包红糖。都是不好买的东西。 看着手里的东西，邱主任看了眼贺秋生，“老贺，这谁给你捎来的。” 贺老师还没说话，许南南笑，“这谁没个三朋四友，远亲近邻的。现在就算要保持距离，可到底还是亲戚，要真的不闻不问的，这不是也太不近人情吗？邱主任，你回去看看这吃着好不好，回头我给你们这边寄过来。” “行，你们好好聊吧。”邱主任拎着东西就走了。 等人走了，贺老师看着她叹气，“你这孩子，让你别来的，你怎么就来了？” 说着拎着许南南的大袋子，往屋里走。许南南立马跟上。 “这地方没人认识我，又离着远，不打紧。南江也没人知道我是来见你的。再说了，我帮着捎东西，还不行？”就因为离着远，许南南才敢这么明着来见人。有时候暗搓搓的盯着的人，反而是身边熟悉的人。 “唉，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贺老师坐下叹气，又端起碗筷准备吃饭。一看，贺老师吃的东西倒是也不差，碗里是玉米糊糊。 这边农场也给吃的，但是吃的不多，平时也可以自己开小灶的。但是他们这样的身份，就做饭的锅都不可能弄到。 许南南发现，贺老师这地方竟然还有个铁锅。而且看着还新。 “我儿子送的。”贺老师看她盯着锅瞧，笑眯眯道。显然心情还不错。 “您儿子？”许南南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贺老师的儿子。 “是个没出息的臭小子。让他别来看我，除非带儿媳妇来，结果还是自己跑来了。”贺老师笑了笑。也没再多提，倒是看着她道，“你怎么过来了。以后可别来了，捎东西一次就行了，多了，可不行。” 一次人家还能睁眼闭眼的，多了，说不熟都没人信。 许南南道，“我知道，就是想过来看看您过的咋样。” “你也看到了，挺好的。虽然没在那边的时候自由，可好歹吧，有了伴，平时干活的时候，还能说说话。” 他说的轻巧。许南南一听，就知道也没这么好。看看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 许南南鼻子有些酸。 见她这样，贺老师叹气，“我是真的过得好，以后别惦记我了。我帮你，是觉得你这孩子心善，又是个努力上进的孩子，还聪明，帮一把是一把。不是为了让你回报的。你也不要总惦记着。别回头我帮你一把，你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许南南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看贺老师的机会不多。以后倒是能给这边寄东西。 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东西到贺老师手里，可好歹人家能看着东西的份上，对贺老师好一点。 “贺老师，我处对象了。”许南南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要把这事情和老师说一下。 听到她这话，贺老师笑了，“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啊。” “之前我觉得他特别好，什么都好。人正派，又对人好。可后来，发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正派。他知道别人干了不好的事情，也没阻止，事后也不觉得不对。我心里又有些疙瘩。觉得那样的事情放他身上去了，想着就膈应。觉得他不该是那样的人。” 许南南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完，见贺老师沉默着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懂，却见贺老师放下碗筷，“你这事情，倒是和我儿子和我说的事情挺像的。这小子啊，从小是个不服输的人。这次来我面前，看着还挺不好过的。我一问，才知道，他说他被人嫌弃了。” 许南南不知道他怎么说起他儿子了，不过贺老师要说，她也不好打断，“为什么被人嫌弃啊，是因为他的身份？” 贺老师的儿子，总会被牵扯吧。 “那倒不是。我的事情没影响到他。只不过他亲近的人干了件不好的事情，他没拦着。也不想拦着。结果事情被他对象知道了。对象就嫌弃他了，觉得他没以前好，有些坏。” 许南南心里一动，看向贺老师。 贺老师叹了口气，“南南，判断一个人坏不坏，其实是看看底线在哪里。经历不同，人的底线都不同。比如我这儿子，从小就和他妈一起逃难，经历的事情，比别人要多，他的底线就有些低了，也许就有人觉得他坏。可他坏吗，我不觉得。见到不平的事情，他也伸手，甚至比别人还热心。可有时候做的事情，又让人没法接受。就是我，有时候也觉得这孩子心思太多。可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我就理解他了。” “以前我有个老朋友，许多年了，也是这孩子的一个亲近的长辈，我们一起从上海到你们那省城教书。那时候，两家人都过的好，他的夫人是个诗人，和他志趣相投。可是因为得到了一位女学生的青睐，被纠缠不清，最后被人逼的妻离子散，他受不了打击，就从教学楼上面跳下来了，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用生命，换他的清白。我当时看着他睁开的眼睛，我就恨，恨那个女学生。后来我做了一些事情，想为他讨个公道，结果，就到这地方来了。送我来这里的，是我的一个学生。这学生这么做，是为了爱情。可我儿子，也亲手将他们给送到该去的地方。你说，这事情里面，谁坏？反正这事情里面，我们都觉得对方才是坏人。” “他……”许南南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贺林。”贺老师看着她。 “南南，他是不是真的正直，你应该清楚。不要因为他的一点，就否认全部。” 贺秋生站了起了，似乎准备出门干活了。许南南也跟着站起来，脑袋里乱哄哄的。 “南南，好好过日子，人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怎么选择，还是看你自己想。他也许不好，可是对你，总是好的。” 看着许南南走了，贺秋生叹了口气。小林子，我可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性子，是该有个人约束了。 离开农场的时候，还是邱主任送出来的。 可能因为拿了一些东西，倒是对许南南态度还不错。许南南要了这地方的具体地址，说以后会帮着人寄东西过来，到时候让邱主任帮着收一下。 这其中的话，邱主任自然听懂了。 笑眯眯道，“没事，这种事情顺手的事情，不麻烦。” 两人心照不宣。 离开农场，天已经不早了，用脚走到市里去，可要走好久的。许南南干脆去了之前遇到的下沟村大队长家里借宿。 估摸着因为之前拿了许南南的东西，所以大队长家里倒是对许南南挺欢迎的。而且许南南还带了一些鸡蛋过来，更是让大队长媳妇笑的合不拢嘴。 知道许南南是来出差的，而且还是城里的工人，愣是把许南南当做贵宾一样招待。 许南南给的精细粮，是舍不得拿出来给大伙吃的，吃饭的时候，大队长媳妇给许南南捏了面疙瘩，也就这么一份。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没得吃。担心孩子们馋嘴想吃，还特意让三个孩子到外面去吃饭。 “同志，你好好吃。咱这农村人做的东西，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队长媳妇笑呵呵道。 许南南看着碗里的东西，笑了笑，“我不大想吃这个，给他们吃吧，我吃点菜糊糊就行。”说着喊了孩子门进来，把碗里的疙瘩给孩子们一分。 看着许南南这样，队长媳妇有些不好意思了，“同志，你，你咋……唉，同志，你是个好人。” 这年头，谁又一口吃的，能从嘴里省下来给别人吃啊。也就这两年稍微的好了一丁点，以前，那是连土都要吃的，更何况是这面疙瘩。 许南南勉强笑了笑，瞧瞧，人多容易满足啊。一碗面疙瘩，都是好人。在以后，这样的一碗疙瘩，都没人稀罕吃。 没经历这些艰辛，她又咋会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呢。以前听再多忆苦思甜，都不如真实的感受这一次。 就如她和林青柏，生活环境不同，她没法知道他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想的。他的道德底线在哪里。可她不知道，似乎又有些理解了。 他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伟光正。但是谁又能说他是个坏人。 他只不过是个有自己私心的，不那么光明正大的，甚至有些阴险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