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安彦一二话没说，穿上大衣就朝大棚方向走。 “小心脚下。”张兴提醒道，“草都开始扎人，我试过。” 安彦一点头谢过张兴，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移动家园损伤再大，这种会让生活在移动家园内部生物产生不良变异的危险物质却是一概杜绝，安家老宅可以放心走动。 出了门，安彦一变得谨慎，没有半分托大，尽量避开草木，走在清理出来的道路中央。此时他才发现，现在真到了万物生发的季节，路边原本枯败的荒草，有部分竟然开始返青，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深浅不同的绿色。 有些一眼看去就明显不正常，有些却是一点都不起眼，跟正常草木无异。这种才是最危险的，谁也不敢保证它们就不具备攻击性。 温室就建在农场边沿，紧挨宿舍楼，离安家老宅同样不远，现在道路积雪被清扫一空，两人疾走而行，一分多钟后就来到出事大棚。 情况比张兴说得还要严重，不止人受伤，连大棚都破了好几处，剩下几个没受伤的工人正在用材料修补，闹事的鸡鸭被关在笼子里，有几只慌乱之中被踩死，被人收拾了堆在一边。 大棚内空无一人，所有工人都在大棚外面活动，安彦一把练武产生的气流附于体表，朝里面走去。 “安老板，当心。”一直留意着这边情况的工人齐声提醒。 “嗯，我会注意。”安彦一收下工人们的好意，先去查看入口角落笼子里的鸡鸭，这边没有作物，倒是不用担心其他。 估计是事发匆忙，发狂的鸡鸭和正常鸡鸭关在一起，好几只鸡鸭身上伤痕累累，不用想就知道，是被发狂的鸡鸭攻击所致。 安彦一的到来，吸引了这些发狂鸡鸭的注意，一个个舍弃原先目标，伸长脖子朝安彦一这边探。 看着这些不到成人巴掌大，浑身毛茸茸，非常可爱的小鸡小鸭，现在双眼冒着凶光，嘴角沾着血丝，安彦一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鸡苗鸭苗都有这样的攻击力，那大的牲畜，野生动物岂不是…… 安彦一不敢往下想，这个时候他特别庆幸，曦城还在兴建中，近万居民，建筑工人占了不小的比例，正式入住的市民，养宠物的家庭也不多，不然这样突然性爆发，伤亡恐怕不会小。 安彦一拿过一旁空着的笼子，打开鸡鸭混放在一起的笼门一条小口，刚好能让一只鸡鸭钻出来。 或许是安彦一对它们的诱惑力比同类更大，笼门一开，发狂鸡鸭便争先恐后朝他涌去，无奈出口就这么点大，顿时挤成一堆，谁也没法轻易出笼。 安彦一自然不会跟它们客气，他没摘皮手套，直接伸手就抓，又快又准，等它们反应过来，顶多就能啄上一口，有的甚至直到被丢进另外的鸡笼鸭笼，都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工人们此刻已经放下手头的活，全都注意着这边，因有着一层外膜阻隔，看得不是很真切，大致动作却没错过，看着那些狂性大发的鸡仔鸭仔，不要命地狠狠啄向安彦一抓着它们的手，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们眼没花吧，那怎么安老板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才徐伯张伯进温室喂鸡鸭时，可是一不留神，被狠狠啄了好几口，啄在身上还没什么，小鸡小鸭嘴巴就那么点长，再利，也啄不穿层层叠叠的衣服，不过那一个个破洞可是明晃晃在那摆着。 手上没有遮挡，更是鲜血淋漓，一啄就是一个口子，血水呼啦啦往外冒，要不是鸡鸭还小，虽然厉害，也容易对付，两人这条命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里。 安彦一纵使有厚实的皮手套挡着，也不至于如此平静，要知道皮手套厚度比起衣服来，薄的不是一星半点，以小鸡小鸭嘴的长度和锋利度，啄穿并不难。 安彦一望着皮手套上几个破洞，眼神闪了闪，这可是真正的牛皮手套，不是人造革，竟然只是将鸡鸭的穿透力阻了一阻，之后任由它们如摧枯拉朽般，长驱直入，直透手背，要不是有疑似内力护体，他现在…… 安彦一在心中为自己抹了一把汗，还好，疑似内力相当给力，免去他手背留下一个个血洞的遭遇。 将最后一只发狂小鸡抓在手中，安彦一用左手按住尖嘴，右手握住背部，仔细观察，发现小鸡身体并非铜墙铁壁，稍微用点力就能捏死，但嘴巴和爪子非常利，至少照眼下这个情况来看，轻而易举便能扎进树木中，要是嘴再长点，洞穿手臂都不是难事。 关鸡鸭的笼子是竹制品，由于有攻击对象，上面倒是没有太多痕迹，但也有一些不经意的攻击落在上面，被戳出一个一个小洞。 查明情况后，安彦一把手中小鸡丢进鸡笼，之后没再理它们，短时间内笼子应该不会破，他有充足的时间处理这事。 安彦一转而将目光放在温室作物上，由于出苗率不高，作物并不密集，又是刚种下没多久，只有生长期短的小青菜郁郁葱葱，其他大多都还是小苗，间苗后勉强将地方填满，却能看到几棵小苗在那张牙舞爪，一看就不好惹。 这次，安彦一并没有亲身上去试验，他拿了一根用来搭架子的竹竿，朝那几棵明显异常的小苗捅去，刚一碰触，竹竿顶端便传来一阵拉力，安彦一加了几分力道，手上竹竿才没有松脱。 这么僵持一会之后，安彦一再次加大力度，将竹竿抽回，放在眼前仔细打量。此时，竹竿顶端已经被勒出几条痕迹，这样的力道，要是打在人身上，足以将人抽出一条条血痕。 安彦一又拿竹竿挨个试了试附近其他看似正常的作物，大部分的确没问题，极少数却是一碰便暴露出本性，这还真是防不胜防。 温室一共有两个，查看过第一个，安彦一转道第二个，这一个比之前那个还让他大开眼界。 原本虽然不算稠密，但好歹也将整个温室种满的作物，现在近半都耷拉着叶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营养全被几棵巨无霸蔬菜占去。 安彦一打一进温室，便被这些植株吸引，实在是它们太过于醒目，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这些能吃吗？”安彦一心生担忧，照例拿竹竿试探，结果这几棵巨无霸蔬菜除了个头大一点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至少没表现出攻击性。 等安彦一走出二号温室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听闻消息赶过来一看究竟之人，一眼扫去，不下二十人，恐怕除了两个伤员和留守人员之外，其他全来了。 安彦一吩咐下去，让他们将宿舍楼周围草木全部清除，即便正常，也要挪到一边，两个温室也暂时封闭，供暖减半，其他不管。 见人散去后，安彦一转回温室，挖了一些异常作物带进安家老宅，当然也没忘那些鸡鸭，不管正常与否，全被他弄到安家老宅。 周俊霆一直静静看着，什么都没说，带着斑斑和斑点紧随其后。 一踏入院门，发狂的鸡鸭顿时安静些许，不明显，却被一直观察留心的安彦一看在眼里。 他没管，将变异蔬菜和鸡鸭安置在后院角落，离世界树不近，但又在世界树笼罩之下。 董鹏冻伤早几天就好了，他和其他几人一样欲言又止。 仿造的安家老宅，最值得称道的便是霸占一整个后院的大树，虽然生命力不强，瞧着随时都能咽气的模样，却也不可多得，这么大的树在这个年头并不好找，即便老了，也一样珍贵。 现在这却成了忧心的源头，如此大一棵树，树冠覆盖整个后院还不够，已经触及楼房边缘，这要是变异，生活在安家老宅的人岂不危险？ “你们要是担心，可以搬回宿舍楼。”周俊霆似是知道属下们的想法，目光淡淡扫过几人，没有任何表情，却无端让人看了心生凉意。 董鹏等人对视一眼，俱都没动。眼瞅着世道就要彻底乱了，既然雇他们的老板都不怕死，他们怕什么？别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周俊霆，就连瞧着随性散漫的安彦一，都不是寻常人。周总这人精着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恐怕他们手上有倚仗。 安彦一五感本就远超常人，自从练武练出疑似内力之后，更是敏锐，这边的动静自然察觉到了，他没有作声，由着周俊霆处理。现在这些都只是小儿科，等人类中也大批量出现变异，现有格局恐怕都要改变，到底谁能掌握权力，就要看各地政府军队如何应对。 安平城那边安彦一不担心，只要上层不减员严重，再乱，该有的秩序也能保证，起码安园所在那一块会被重点保护，再加上还有安旭阳在，比曦城安全多了。 安彦一索性心无旁骛，专注眼前。 他挑选的这些变异植物，除了体积膨胀，一尺见方的白菜没有攻击性之外，其他都不能随便碰触。 斑点和斑斑一直围在安彦一脚边打转，等他停下手上动作，两只各自选了一株，停住，之后不约而同侧头看向安彦一，意思非常明显。 安彦一把两小盆变异蔬菜拿到面前，和别的变异蔬菜仔细比较，看有什么区别，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一点端倪。 斑点看上的这盆番茄苗，瞧着和正常番茄苗没两样，靠近却能感觉到一丝热意。 安彦一撤去皮手套，用疑似内力护住右臂，接近到一定距离，原本安静伫立的番茄苗便无风自动，滕蔓枝条纷纷朝安彦一手臂上缠，力道之大，勒死成年鸡鸭完全没问题，至于人，番茄苗还小了点，枝叶不够长，只要不是运气太背，没人会因它丢了小命。 这样的力度，对安彦一构不成威胁，他也就任由番茄苗缠着，只细致感受，触感果然有异，不但不冷，反而带着温热，迥异于正常蔬菜。 除此之外，倒是没新的发现，安彦一将手从番茄苗枝叶中抽出，把盆往翘首以盼的斑点那边推了推，示意它随意。 之后，安彦一将目光转向斑斑挑中的花菜。这一盆一看就不对劲，本该嫩绿的叶子，泛着幽暗色泽。他并没有区别对待，秉照之前那盆番茄苗一样试探，触感冰冷，倒是符合眼下情况，不同的是花菜叶子在缠上安彦一手臂瞬间，分泌出幽绿色液体，被安彦一疑似内力挡住，沿着手腕滴进盆中土壤，冒出嗞嗞声响。 站在边上的董鹏等人顿时心中一凛，幸亏发现得早，见机不对，就没有硬闯，要是被这样明显带有腐蚀性的液体沾上，结局恐怕不太美妙。 心惊的同时，众人旋即双目放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安彦一，恨不能扑身上去，直到眼角余光扫到立于堂屋一角的周俊霆，这才堪堪止住冲动，很是明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彦一可无暇理会这些，试探完毕便收回手，同样将花菜往斑斑面前推。 回身一看，他不觉莞尔，斑点正悠闲地吃着番茄苗叶子，从最边缘开始，一点点往里吃，番茄苗愣是拿斑点没辙。 斑点并没有一次性吃完，间隔着吃了一会，便停下，开始朝下一个目标移动，整株番茄苗像是被做了剪枝处理，并不妨碍生长。 斑斑却截然不同，直接将整棵变异花菜一股脑儿全吞吃入腹。 旁观众看得背脊生寒，有没有毒他们无法判断，至少具有强腐蚀性，这一点不会弄错，斑斑就这么把带腐蚀性变异花菜给消灭，还这么轻松写意，以后一定要离斑斑远一点。 第24章 几人刚这么想，正好斑斑往这边张望,众人似乎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森冷寒意,不自觉齐齐后退一步。 斑斑恍若未觉，慢悠悠爬向它的目标。 董鹏等人嘴角抽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斑点多好，身体热乎乎的，抱在手上就是个小暖炉,斑斑吗,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就算能力收敛，也一样不可亵玩，否则小心它一不高兴挠你一爪,还没处说理去。 此时，两只豹纹陆龟全都围在巨型白菜边上,眼里的渴望只比刚才弱一些。 斑点和斑斑本来习性完全一致，变异之后就有了明显变化,同时喜欢的食物越来越少,现在却都表现出对变异巨型白菜的喜好,安彦一神思一动，伸手掰了一小片放进嘴里咀嚼，清甜可口，还带着丝淡淡的香味，味道非常好。 周俊霆心里一紧，到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实在是安彦一动作太快，他来不及阻止，安彦一便将变异白菜送入口中，此时再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那还不如不说，有问题他再找他秋后算账便是。 其他人也被安彦一的动作骇了一跳，直到回过神，心依然怦怦跳得厉害。 安彦一这举动着实太过冒失，这样变异未经检测就贸然入口，这要出了意外怎么办？ 真冒失吗？安彦一自己当然不这么认为，即便没有十成十把握，起码也有八~九分，再说他还有疑似内力护体，真要预计错误，也能将伤害降到最低，至少他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这白菜味道不错，比特供白菜还要好。”安彦一赞道。 汗，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说笑，董鹏几人甘败下风。 安彦一环视一圈，没看到姜涛，便吩咐陈特助：“去拿个盆来，中午大家都尝尝。” 陈特助很想拒绝，最终抵不过，认命地回厨房拿来刀和盆，刚准备行动，就听到安彦一发话reads;。 “切一半，剩下一半留给斑点和斑斑这两位大功臣。”边说，安彦一边矮身，挨个拍了拍两只豹纹陆龟小脑袋。他说得没错，没有它们，他也不可能这么大胆，疑似内力再好用，也不是万灵药，不可能应对所有未知事物，正因为斑点和斑斑同时喜欢的东西，人能入口的概率相当高，他才敢于亲身尝试。 陈特助动作顿了顿，之后继续，本以为能轻松收割，没想到菜刀所过之处，犹如砍在皮革上，只留下一道印痕，白菜几无损伤。 陈英不信邪，一手按着菜帮，一手高举菜刀，手起刀落，白菜根却没有应声而断。 陈特助心中汗如雨下，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连棵菜都砍不断！ “我来。”陈华上前几步，拿过陈英手中菜刀，对着原先动刀的位置，用了六分力，结果只比陈特助好一点，连上之前的，还没砍进去三分之一。 陈华加力，一直加到九分，才将变异巨型白菜跟切断。 “呼。”陈华放下菜刀，大呼邪门。 其余几人皆觉不可思议，一个个都愣住，仿若一块木头。之前他们瞧安彦一掰叶子，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谁也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陈特助瞧着是不强壮，但也没弱到连棵白菜都砍不动的地步，再加上后来上去帮忙的陈华，那可是退伍飞行员，他都下了好大力气，才将白菜根砍断，那就不是人的原因，问题出在变异白菜身上，要是以后都如此，那他们岂不是连吃棵菜都要花费吃奶的劲？ 安彦一也有些诧异，先前他一直用疑似内力护体，并没察觉到这一点，他撤去疑似内力，拿起白菜就掰，白菜叶子应声而断。 “陈特助，你再试试。” 陈英不解地接过，结果由于用力过大，差点重心不稳摔个趔趄。 众人笑话的同时，心里一松。还好，变异白菜断根之后跟以前没两样，否则恐怕真要连吃菜都费老大力气，不知道把变异白菜连根拔起后，会否有着同样的效果，以后不妨试试。 安彦一将变异巨型白菜切成两半，搁在食盆中放在斑点和斑斑面前，两只欢快地吃起来，没多久，少说七八斤的白菜便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不由咋舌，这两只食量这么可观，以后可怎么养得起？ 周俊霆没有看全场，在看到陈特助切菜那一幕，他便回房，其他人不清楚，他却知道，安彦一能这么轻松，仰仗的便是武术，他得好生筹划一番。 变异生物大规模出现，电力设备全部停摆，便宣告交通彻底阻断，即便借助三轮车和自行车等纯人力交通工具，也还得配备足够武力才行，不然出远门只能是痴心妄想。 安平城那边他们鞭长莫及，曦城这头，安彦一定然会出力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