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老妇人也像是没有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魔刀一样,只收了这些东西便说道:“客人们进去好好休息吧。” 楚云非点了点头,对身后众人说道:“走吧。” 这样一家客栈,住的有像他们这样从黑风城经过的旅人,也有各种妖魔鬼怪。 楚云非是修道之人,所以对这些见怪不怪,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却是一些凡夫俗子,虽然是在战场上拼杀无数,见多了血,但是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妖魔。 独孤绝将镇北王从马车上抱了出来,他手下的将士从马车上将那些木板拆了下来,临时拼成了一张架子,让镇北王躺在上面,抬着他走。 魔刀又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楚云非看着他们把镇北王抬下来,听独孤绝说道:“这黑风城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看了少年一眼,给他科普了一下黑风城相关,说道:“就是妖魔鬼怪歇脚的地方。这座城跟酆都城一样,不是固定在一地的,只不过酆都城可以穿梭阴阳,黑风城则在人间四处游弋。” 住在这里,对于妖魔鬼怪来说再安全不过了。 他看向少年,说道:“放心,既然已经抵押了东西出去,你住在这里就是受到保护的,只要你不吃他们的东西就没事。” 独孤绝点了点头,在“她”身边走着,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道:“你从前来过这里?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女装大佬深沉地道:“看书啊,学习啊,学习使我快乐。” 第35章 通天客栈,客似云来。 这一行三十几人刚进去,转头引路的老妇人又同样提着手中的灯盏,引着七八个窈窕身影来到了客栈外。 几个瑶池弟子同样是第一次进入这黑风城,都抬头看着这不知占地多广的华美建筑,眼里闪过惊讶之色。 老妇人向她们收取了抵押品,商芸身上此刻已经没有月净轮,所以她只交了一件寻常兵器,就当交过了眼下最珍惜的物品。 在她身旁,另一个眉宇间带着矜持傲气的瑶池弟子交出了一件法宝,开口问引路人:“刚刚是不是进来了一群将士?” 老妇人收了抵押物,很好说话,开口道:“是啊。” 这个矜持傲气的谭樱在门中地位原本比起商芸来要差一线,商芸是持有三件神器之一的大弟子,她却不是。 然而,自从上次商芸在酆都境内被鬼王掳去了一次,又不知如何遗失了本门的月净轮之后,她在瑶池弟子中的地位就不再如同从前。 她美丽的容貌本来也叫寻常弟子羡慕嫉妒,结果她却将面纱换成了这张纯白面具。 面纱遮脸,若隐若现,可以让女子八分的美貌都变成十分。 可是面具?只会让人看了觉得诡异又毛骨悚然,真不知她脑子里是在想什么。 商芸全然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她只是不想要再跟上次一样重复被鬼王看上的惨剧,毕竟她哥哥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 她在面具后,见谭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听她问道:“那他们去了哪个房间?” 老妇人有问必答,开口道:“天字一号房。” “天字一号房?”谭樱露出满意的神色,对身后的其他师妹点了点头,目光在商芸的面具上停留了一刻才移开,说道,“好,那我们要天字二号房。” 天字二号房现在没有客人入住,她们既然主动提出要住这个房间,通天客栈自然也会满足。 老妇人的身影散去之后,从通天客栈中便走出了一个身形袖珍的妖魔,长得有几分像蛤蟆,四肢粗短,一张嘴却极大,对这七八名瑶池弟子说道:“客人们随我来。” 谭樱一挥手,说道:“走。” 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不让商芸再像在入城时那样抢了她的风头。 这种程度的争锋,商芸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跟着其他师姐妹一起走进了这通天客栈。 那小妖魔引着她们进入了客栈,七转八转的不知走过了多少长廊,跟无数妖魔鬼怪擦肩而过,然后才来到了天字二号房门前,转过身来对她们说道:“几位客人,天字二号房到了。” 瑶池弟子们在四下扫视了一眼,商芸注意到她们对面的是地字一号房,左右都不再有房间。 只听谭樱问道:“天字二号房在这里,那天字一号房就是在左边了?” 小妖魔摇了摇头。 谭樱皱了皱眉,又问道:“不是在左边,那就是在右边?” 小妖魔还是摇头。 商芸于是听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恼火,说道:“怎么回事,天字一号房不是应该在天字二号房隔壁吗?” 她这样生气,令给她们引路的小妖魔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规定天字一号房就必须得在天字二号房隔壁?天字一号房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房间,所以在最顶层啦!” 说完也不等她发火,身形就“噗”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里一片死寂,谁都不敢笑出声。 通天客栈顶层,天字一号房。 一行人被客栈里负责领路的小妖魔带到了这里,看到这个房间真是不负天字一号这个招牌,内里空间巨大,他们三十几个人在里面都可以自由活动。 独孤绝在四下看了看,这里的床跟被褥都非常充足,于是示意身后抬着镇北王的两名将士把他义父抬到床上去,先让他安置下来。 楚云非随意地选了一张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放在一旁的水果上,没有去动,然后看到其他将士也纷纷坐下休息,因为刚刚糖葫芦的事情而紧绷起来的神情终于又松懈了一些。 独孤绝看两名将士安置好了沉睡中的独孤辰,这才走到了少女身旁。 “她”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他一过来,“她”就知道了。 独孤绝听“她”开口道:“天字一号房这么大,你们今晚能够好好休息了,只是这房间里的食物跟水都不要去碰。” 他点头,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感到身体里的疲惫都一下子涌了上来。 既然“她”说了不能分散活动,那他们现在所有人都在一个房间里,显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是所有人都赶路赶了那么久,在山谷中又是一场恶战,精力跟体力消耗都非常大。 将士们听“她”说不能喝这里的水,都只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忍住腹中饥饿。 反正只要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独孤绝看向麾下的将士,对他们说道:“忍一忍。” 楚云非听到少年的声音,这才坐在椅子上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少年自己也发白开裂的唇上,想起他们是凡人,不比自己。 “我出去一趟。” 众人忽然听见少女开口,都看向了“她”,看“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抬手在空中化了一个剑符。 剑符成型,随后蓝光大盛,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碎裂成了无数光点,呈圆环状向着四周扩散出去,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又是一闪,最后消隐不见。 “她”给他们画了个圈。 这个圈画得很大,把整个房间都圈进去了,形状因此有些不规则。 这是昆仑法术,叫做画地为牢,可以挡住寻常的妖魔,也可以挡住不怀好意的探测。 他用完这个法术之后,感到魔刀给自己渡来的灵力又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只感到自己体内没有灵力可用真是束手束脚。 女装大佬暗自摇了摇头,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口道:“你们呆在这个圈里,不要出来,我去给你找点水和食物。” 将士们神色微动,听“她”说道:“别担心,这是我最强的法术之一,可以阻挡大部分妖魔几刻。如果有任何妖魔触动了这个圈的话,我会知道,然后立刻赶回来。” 独孤绝站起身来,张了张嘴,但是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楚云非看他一眼,抬起下巴指了指朝床的方向,说道:“你义父中途可能还会醒来,你照顾好他。” 独孤绝最终只能点了点头,说道:“你要小心。” 这美丽的少女摆了摆手,从房间里离开了。 天字二号房。 七八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围坐在桌前,戴着面具的商芸坐在她们之中,简直格格不入。 眼下的状况,她们非常被动。 在八人之中最年长的齐师姐看了出师不利的谭樱一眼,又看了看被这个小团体排挤凌辱的真正大弟子商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只听她开口劝和道:“师妹们不要灰心,毕竟我们知道镇北王是跟这些将士在一起,进入了这黑风城,若是我们这次不进来的话,他肯定就要陷在这里了。” 这是所有门派都不想看到的。 不管怎么说,镇北王毕竟是大齐王朝的定海神针,他要是陷在这里的话,那整个大齐都会乱掉一半。 谭樱脸色依旧阴沉,商芸戴着面具挡住了她整张脸,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个情况,齐师姐也感到棘手,谭樱向来跟商芸不对付,可商芸毕竟是三大弟子之一,从前谭樱就算再怎么不忿,也不敢这样当面跟她对立。 然而商芸丢了神器,令谭樱等人觉得现在好了,大家平等了,顿时开始争权夺位。 攘外必先安内,齐师姐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反正都进来了,天字一号房不过也是在顶层而已。眼下也入了夜,我们便出去找找吧。” 谭樱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然而刚想说话,就听商芸在面具后开口道:“只怕找起来不容易,我哥曾经跟我讲起过黑风城的事,讲到这通天客栈。这里的结构是在不断变动的,今夜或许天字一号房还在顶层,子时一过,便会变更到另一地方去。” 也就是说,整座通天客栈,是一个时刻变化的迷宫。 谭樱又被她这样抢去了一次风头,脸色再次沉了下来,说道:“商师妹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早说?” 她看到商芸的面具转向了自己,随看不见她的脸,却能听到她的声音:“因为我也跟谭师姐一样,认为天字二号房就在天字一号房隔壁啊。” ——假的!她肯定不是这样认为的! 谭樱只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顿时恨恨地收紧了手指,又听齐师姐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尽快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们进入房中之后,是否还会出去闲逛。我看在我们去找他们之前,最好先用一次追踪之术,看看他们还在不在房中。” 商芸说道:“还是师姐考虑得周全。” 既是如此,她们便在房中布下了阵法,八人各站了一个方位,由最精通追踪之术的齐师姐站在阵眼之中,然后开始凭借之前捕捉到的一缕气息,追踪那群将士的踪迹。 八人气机相连,身上浮起淡淡光芒,脚下阵法开始缓缓运转推算。 然而昆仑的画地为牢不仅能够挡住妖魔,还能挡下一切窥探,她们运转完这一次之后,却一无所获。 商芸睁开了眼睛,听齐师姐站在阵中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谭樱早就不耐烦了,等到阵法光芒一消散便开口道:“直接兵分两路去找罢,再耽搁过了子时就不知那天字一号房要变到哪里去了。” 别无他法,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一行八人分成了两组,谭樱带着四人率先离开,剩下商芸这边带着两个人行动。 这样的分法也是有讲究的,因为三人是发动瑶池的合击阵法的最低人数,合击之力已经可以对付大多数情况。 三人选了另一个方向开始搜寻,齐师姐跟商芸在一组,在她身旁只温和地劝道:“芸师妹不要跟谭师妹计较,她的性情就是这个样子,大家都是同门师姐妹,尤其是在这里更要互相扶持。” 商芸一边走一边说道:“放心,齐师姐,我知道轻重。” 齐师姐点头,然后三人一转角就撞上了一行人,走在最前方的两个俊美男子身上的衣服颜色截然相反,一人身上的白衣胜过天山之上的雪,另一人身上的黑衣则比夜色更加深沉。 他们身上强大的气势如同沉默的风暴一样在廊道中蔓延而过,令三人都感到心口一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在这两人面前臣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