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是还未清除,不过——”胡寻南笑道,“你别急,之前大夫很厉害,这毒素已无大碍!” “那是!”齐毓玠一时没忍住,偏头挑了挑眉梢,宫中御医,自不是随随便便的乡野大夫可以与之相比。 “你就不能安静点么?”乔亦柔忍无可忍的瞪他,继续问:“胡大夫别理他,快说。” 齐毓玠:“……”他可就说了两个字。 两人之间颇为好笑,胡寻南抿唇,敛住神色,犹豫道,“脉象略杂乱,却诊不出确切引起晕眩的原因,而且这几日我感觉有些奇怪,又一时不知哪儿有异。明日戚……戚小姐过来治疗时,我再替你相公把脉试试。” “那他有无大碍?若之后出现突然昏迷的状况怎么办?” 胡寻南摇头,“有无大碍暂且无法定论,但依你描述来看,不像大问题,若严重了,托人前来唤我,无论什么时辰,我会尽快赶过去。” “好,谢谢胡大夫,那不打扰你们休息,我们先行告辞。” “天黑了,路上小心。”起身,胡蓓儿与兄长一起送二人出院门,直至马车消失在暗夜…… 翌日。 胡寻南说话算话,并不与齐峦多加接触,能让meimei代劳之事,绝不亲自动手,然施针这事儿,他避不开……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别动!”他冷声道,“不要影响我。” 齐峦故意歪了歪脑袋,疑似挑衅。 面色倏地阴沉,胡寻南定定看她一眼,捻着银针的动作僵住,却不再多说一字,就盯着她。 晃动了会儿,没意思,他都毫无反应,齐峦板着脸,鼓嘴生闷气。 继续往她xue位上施针。 胡寻南瞥一眼她这样子,觉得搞笑,她的确跟小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你生我的气了?”憋了半晌,实在憋不住,齐峦一本正经道,“跟你说,我哥哥是好人,我小嫂嫂也是好人,他们一般都不打人,你别怕!要是你怕,就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 嘴角抽搐,胡寻南尽量忍住,小孩子的世界里,真是纯粹…… “你真生气了?怎么都不理我?”把玩着腰间穗子,齐峦噘嘴。 针已施毕,胡寻南用白帕净手,嘱咐她,“乖乖坐着,蓓儿他们马上进来陪你解闷,不要乱动,半个时辰后我来给你取针!” “你都要走啦?”齐峦起身喊他,“喂!” 顿足,胡寻南偏头,太阳xue被她吵得疼。 “你太小气,都说我哥哥嫂嫂是好人!你怎么还生气?”齐峦瘪嘴,赌气地迅速用手将腕上的镯子取下来递给他,“你不是喜欢银子么?我哥哥嫂嫂说了,这东西少则百两,多则千两,给你,你过来陪我玩。” 头更疼了! 果然他们一家都是败家子! 胡寻南睨了眼那碧绿通透的玉镯,暗暗咋舌。 他们的身份—— 还有平日说话,虽然夫妻二人瞧不出太多猫腻,然戚峦言行举止骗不得人,她不娇气,可衣食住行方面难免有些不适,说话娇憨的同时又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命令语气! 他当然喜欢银子,却不至于骗她银钱。 胡寻南转身,拾步往前。 “喂!”齐峦恨不能将镯子摔在他身上,她都没见过比他不听话的人。放下玉镯,又将耳朵上的玉环取下,还有玉佩,统统捧在手心,下榻颠颠儿去追他,“你别走,这些都是你的!我有很多这些亮晶晶好看的东西,够你每天从早到晚陪我玩。” “回去。”胡寻南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xue,拉她重新坐上榻。对上这戚峦,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她可不是好好讲道理就能听懂的人,得哄得骗! “都给你。” “不要。” “那我给你我最喜欢的东西!”把手里首饰毫不怜惜地丢到一边,珠串撞击声清脆。 胡寻南眼睁睁瞅着,心都在滴血,小祖宗,这要是碎了,得损失多少银子…… “喏,这个给你看。”从腰间解开香囊,齐峦献宝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拉开系带,她取出几粒五颜六色的小香丸,“是不是很好看?而且香香的!你喜欢么?” 敷衍点头。 胡寻南瞥着丢在一旁的值钱首饰,暗道君子取财有道,就算劫富济贫也不该挑个啥都不懂的女娃娃。 “你闻闻嘛!”趁他不注意,齐峦捏着一颗香丸突地朝他凑近,食指轻触在他鼻尖。 温软袭来,略有些痒!胡寻南懵了一瞬,望着她近在眼前的一双灵动水润的眸子,他猛地往后踉跄着倒退几步,别,可千万别,这要再被瞧见,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冤屈。 只是—— 那香丸余味仍萦绕在鼻尖。 并不刺鼻,很柔软温和的浅浅香气,可其中仿似夹杂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极淡味道,让他陡然觉得有些怪异。 “你怎么了?”齐峦用指腹推开一粒香丸,全磨成粉,用嘴轻轻一吹,霎时弥漫在空中,香味浓厚了些。 直直盯着她手中香丸,胡寻南思忖着朝她走近,他从她掌心拾起一颗,却惹得她咯叽咯叽笑。 “哈哈,好痒……” 尴尬,胡寻南飞快睨她一眼,哄道,“你不是爱吃城南街上的鲜花酥饼,我给你买回来,你乖乖等着,好不好?” “好好好!”果然上当,齐峦瞪大发亮的双眼,“还要果子茶!” “行行行。” 胡寻南背过身,面色蓦地严肃。 他让胡蓓儿进来守着齐峦,转去内室研究这颗让他不对劲的香丸。 磨成粉堆积在纸上,胡寻南凑近嗅了嗅,奇怪,莫非他直觉错了?里面并不存在什么有害杂质。 低眉静了半晌,他将粉末倒入一碗清水中。 时辰到了,他该去给戚峦取针。 齐毓玠与乔亦柔并没走远,二人坐在院子里纳凉,听沈老头吹牛,说他年轻时如何仗义行走江湖追随者遍地,又如何虏获侠女芳心惹得几位女子为他争风吃醋…… 可笑死人了! “你们俩不信是不是?别看我现在……” “是是是,想当年您最厉害,无人能敌!”胡蓓儿摇头笑着出来,与他们道,“峦儿已经好了,我今日炖了鸡汤,清晨又在山上掰了笋摘了蘑菇,你们若不嫌弃粗茶淡饭,留下一起用午饭可好?” “好啊!” “不必。” 两人同时出声。 乔亦柔见胡蓓儿窘迫,笑道,“我相公是客气,偏我最不客气了。” 目目对视,齐毓玠能怎么办?他只能乖顺的接受她硬安给他的设定。 转圜了话题,二人进去找齐峦,齐毓玠起身,天旋地转,一刹间,那股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再度侵袭,这次却比似以往都更为严重…… “哎呀你相公……” 沈老儿惊叫声中,乔亦柔猛地回身搀住他。 一片慌乱中,胡寻南急急出来,他替他把脉,面色莫测,这次的脉象与昨晚并无区别,瞧不出症结所在。 所以究竟是哪儿的问题? 一个人无端端数次短暂昏迷,绝非常事,一定是有状况…… 第90章 足足昏睡两个时辰, 齐毓玠幽幽转醒,意识迷蒙。 “胡大夫。”猛地起身,乔亦柔望着他微蹙的眉心,来不及与他说上只言片语,她松开紧紧握住他手的手, 急急出门扬声朝外唤道,“胡大夫,你快过来,醒了!我相公醒了!” 须臾, 胡寻南迅速赶来。 耳畔脚步声杂乱仓促, 混沌褪去,齐毓玠逐渐理清事情经过, 他昏迷了! 不再如先前几次般心存懈怠, 齐毓玠眸色严肃, 一次又一次, 他确信,他的身体大抵是真出现了什么问题!拧眉望着床榻边站着的二人,有脸上浸着担忧急切的他心爱的女人,还有瞧着依然不大顺眼的胡寻南…… “胡大夫, 我相公他究竟怎么了?这次与之前短暂的失去意识完全不同,是真正陷入晕厥,足足两个多时辰,所以他要不要紧?”乔亦柔双手紧攥在一起,忐忑不已的逼问。 顿了顿, 胡寻南复杂地看榻上男人一眼,低眉思忖着道,“是先前体内毒素的问题。” “不是说已经没有大碍?你也说了!” “嗯……”胡寻南迟疑着,“突然有些反复……” “峦儿呢?”蓦地打断二人对话,齐毓玠对乔亦柔笑了笑,温声道,“突然察觉腹中有些饥饿,想吃河畔桥头陈大娘卖的蒸汤圆儿,你带峦儿去买些回来。” 唇瓣嗫嚅,乔亦柔望着他,不想离开,却又不忍拒绝他此时的要求。 “我在这儿,暂时没有大碍!”胡寻南对上他投递过来的示意眼神,勉强附和道。 “好!那我去去立刻回!”乔亦柔纠结半刻,尽管心存疑窦,却选择暂时离开…… 见她一步三回头离去,直至瞧不见那抹纤细的身影。 嘴角笑容顷刻消失,齐毓玠望向胡寻南,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吞吞吐吐犹豫不决,我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容乐观?” “我不知你们真实身份,亦不知你们招惹了什么仇家,目前来看,戚峦身上的香丸与你屡屡晕厥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什么意思?” “香丸有问题,你可还记得这香丸的来历?” 齐毓玠默然不语,此香丸乃贡品,各宫皆有份额,理应不该有任何猫腻,“或许是别……” “不。”胡寻南摇头,笃定望着他,“我起先并不觉得这香丸有问题,后来替你第二次诊脉,脑中才突然惊醒,若不出我所料,这香丸是浸透药水晾干后再落到戚峦手中,它不是毒,是一味引子。个中复杂,简言之,你之前所中的毒中存在毒中毒,此毒本无害,可若饮下另外一味药,便会不知不觉彻底侵蚀损害你的五脏六腑,方才我替你施针,事实证明,你确实已中毒,但这些从脉象上看,却无法轻易辨别出,毕竟它很狡猾,蛰伏期藏匿得深,一旦时间到,一击致命。” 静静听着这番话,齐毓玠面色沉重。 缄默片刻,他起身靠在床榻,语气平静,“可有治?” “这世间制毒容易解毒难,许多制毒师倾其一生造出毒剂,却连自己都无解。”胡寻南抿唇,眉心深蹙,“此毒霸道,你先前一无所觉,最近几日一次比一次反应显著,若非如此,恐怕我也难以发觉症结,相信其他大夫亦是如此,尽管如今已找到隐患,但我——” “但你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