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李维斯发现他笑起来非常好看,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混合着鬼畜和艳丽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怪不得他从来不笑,原来笑起来杀伤力这么大……这就是传说中的基佬力吧? 晚餐的羊鞍扒让所有人都赞叹不已,连焦磊这种从来讨厌吃西餐的人都被征服了,勾着李维斯的肩膀说:“太好吃了,再来点儿蘸酱菜就完美了,我就着汤汁还能再吃两碗大米饭!” 于天河私下里对宗铭说:“你运气太好了,找到reeves这么好的对象,脾气好厨艺好,会带孩子,难得的是还能忍受你这种变态,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宗铭想起自己说过“今晚好好珍惜你”的话,干笑了两声,说:“那可不,呵呵。” 于天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reeves……perrey.reeves……他是不是叫perrey?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一张什么纸上,在你那里吗?我上次回来是两年多前吧?” 宗铭意味深长地笑,拍拍他肩膀:“记性不错啊,慢慢想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说完,给他一个宗氏独家欠揍微笑,走了。 晚上九点多,李维斯正在看刑侦课本,桑菡上线了,在umbra上呼叫他们:“我查到天星天晴旧ip对应的地址了。” “这个地址以前的户主叫卢长青,八个月前他卖掉了房子,举家搬迁到了另一个城市。”桑菡说,“新家地址我也查到了,稍后发给你们。” 宗铭问:“能确定从前的天星天晴就是卢长青本人吗?” 桑菡道:“卢长青有一个女儿,名叫卢星晴,我怀疑这个读者号是她在用。不过她去年十一月去世了,死因是药物过敏,我已经查到了她的死亡证明书。她去世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这么年轻……李维斯十分意外,印象中这个姑娘非常nice,留言总是软软糯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生活发生一些变动所以才不看自己的文了,没想到居然人都没了。 “幽灵号啊?”宗铭说,“她生前可能把这个号送给谁?能查到她比较亲近的朋友或者网友吗?” “我正在查。”桑菡说,“我在尝试从她生前的网络痕迹确定现在这个幽灵号的主人,但这大概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毕竟她已经去世快一年了。再说这个幽灵号本来就很难缠,我怀疑他已经做过痕迹清理了。” 宗铭皱眉想了一会儿,说:“网络痕迹好清理,人际关系是清不掉的。这样吧,我明天和李维斯去死者家里和她的父母谈谈。再去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走访一下邻居亲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桑菡道:“也好,保持联系,我随时给你们提供走访对象的信息,方便你们两边比对。” 挂断通讯,李维斯以为宗铭会让他订机票,宗铭却发给他一个网址,道:“明天我们去走访卢星晴家人,你向民航中心申请一下航线,我们开直升机过去。” 李维斯打开网址填写申请,心中一阵激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坐直升机,跟着宗铭真是有各种奇怪的福利啊! 申请发出去,次日上午收到批复,出行准许。早饭后李维斯和宗铭驱车赶到机场,umbra的专用直升机终于展开第一次飞行任务。 直升机比想象的小,驾驶室里加上正副驾驶员,一共能容纳四到五人。宗铭驾驶技术十分过关,升空降落都很稳健,李维斯除了刚开始有点轻微的眩晕,后来全程没感到任何不适,升到高空的时候看着脚下乐高积木一样的城市,甚至萌发了考个私人驾照的念头。 不过家里已经有两个驾驶员了,他还是省点力气干别的吧。 不知不觉,他已经把石湖农场,以及umbra当成自己的家了。也许宗铭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吧,虽然各种作妖,但让人觉得分外可靠,有归属感。 上午十点半,他们找到了卢长青。卢长青在本地开着一家小型超市,生意不温不火,听说宗铭来调查卢星晴生前使用过的网络用户名,他有些莫名其妙:“晋江读者号?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懂的。” 宗铭问他卢星晴生前有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可能继承她留下的网络账号。卢长青淡淡说:“我不太清楚,我基本不上网,我老婆偶尔看看网络电视,也不懂什么晋江不晋江。” 宗铭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有些不耐烦起来,说:“人都没了,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的?那些账号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谁想拿去用就用去吧,我不在乎。” 送货车来了,卢长青撇下他们去点货上货,态度冷淡。宗铭去收银台问了问卢长青的妻子,对方全程盯着手机上的泰国泡沫剧,回答问题驴头不对马嘴,仿佛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从超市出来,宗铭带李维斯去了卢长青小儿子所在的高中,通过校方对他做了简单的询问。卢小弟表情阴郁,一看就是个资深中二病,问什么都不回答,最后直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未成年呢,你们这样审问我是不是违法的?你们取得我爸的同意了么?” 中午十二点,李维斯和宗铭找了一家僻静的餐馆吃午饭。李维斯满心疑惑,问宗铭:“卢长青今年应该是四十三岁吧?怎么头发全白了,看上去像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还有他老婆,像是有什么精神问题,你觉不觉得?” 宗铭点头,道:“这家人有问题,像是经历过什么大变故。卢星晴生前什么情况?你接触过吗?” “她倒是挺正常的,留言很温和,有时候猜剧情什么的,看得出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李维斯回答,“她弟弟和她性格好像完全不一样,不过也许是中二期的问题,阿菡提供的资料上说他今年十四岁,正好是叛逆的时候。” “吃饭吧。”宗铭帮他打开塑封的一次性碗筷,说,“吃完我们去他们以前住的地方,他们家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街坊邻里应该知道。” 不出宗铭所料,下午他们飞到星晴生前居住的地方,简单走访了几个邻居便得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卢星晴有精神病,死前曾经在当地一家精神病院强制治疗过四个多月! 宗铭第一时间联系了桑菡:“卢星晴的死和精神病有关吗?死亡证明显示药物过敏,是什么药物?她是死在家里还是精神病院?” 桑菡完全懵逼:“不可能啊,如果她真的得过精神病,肯定有就医记录,我什么都没查到!” “邻居说他们家遗传病史,卢星晴的母亲也有精神病。”宗铭说,“你试试从她母亲身上去查。” 桑菡半小时后回过来电话:“查到了,她母亲是有精神问题,但就医记录显示是在卢星晴去世以后发作的,之前并没有任何相关病历!卢星晴我也重新查了一遍,确实没有精神病院的就诊病历,她是死在家里的。” 隔了一小会儿,桑菡又道:“等等,这里有个疑点,去年八月份卢长青账面上连续出现了三笔大额度转账,转给一家叫做‘青春无悔’的青少年成长关爱中心,这家中心不是医疗机构,是以培训机构的名义注册的。” “他花这笔钱是干什么的?”宗铭眼中冷光一闪,“能查到他们那里有卢星晴的相关记录吗?” 桑菡查了片刻,说:“没有,除了卢长青的三笔转账记录,他们那里没有任何与卢家有关的信息,连电子收据都被清空了……他们处理过卢长青或者卢星晴相关的所有记录!” 李维斯一直在旁听,这时候忽然插话:“等等,‘青春无悔’?这名字好耳熟啊。”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恍然大悟,“前年闹得沸沸扬扬那件事啊,你们有没有印象?有人爆料说这家中心以青少年心理援助为名,私底下做一些非法强制治疗,据说能治疗网瘾,还能治好同性恋呢!” 宗铭愕然:“有这种事?这不是违法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维斯道:“因为这件事最终没有被证实啊。那个爆料人都五十多岁了,非说被儿子送进去戒除麻将瘾,还受了电击什么的……后来那家中心说他们根本就不收治这种年纪的病人,那人属于造谣,警方好像还介入了,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宗铭道:“不管怎么样,他们清理了卢家相关信息,一定是为了隐藏什么,走,我们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宗铭:我们需要一个志愿者去治疗一下自己的网瘾 李维斯:每天上网时间最长的人上! 桑菡:妈的智障,我们硬性要求每天上网不少于八个小时啊,我们是官方黑客啊拜托! #官方黑客大战磁暴战士# 第59章 s3.e12.卧底吧 在去“青春无悔”青少年关爱中心之前, 李维斯和宗铭通过官网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家机构的情况。 从官网简介看, 这是一家致力于解决未成年人“青春期过度叛逆、厌学逃学、网瘾早恋”等等“心理和行为出现严重偏差并明显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问题的辅助教育机构。已经获取了各级教育及卫生部门的特种许可,得过好多地方上授予的荣誉,属于国内首屈一指的青少年心理辅导以及网瘾戒除机构。 据他们自己说, 经过六个月到两年的“干预”之后,90%的学员有明显的进步,99.5%的家长对他们的教育成果表示认可。 李维斯就纳了闷了:“‘网瘾’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不科学的, 国际上普遍认为网络成瘾并不属于行为偏差或精神疾病。既然都不是病了, 又有什么可治的呢?” “因为‘违反公序良俗’啊。”宗铭说,“公序良俗这个东西, 你可以将它解释为善良风俗和一般的道德,但是‘善良’和‘一般’的标准如何界定, 就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了。” 李维斯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宗铭说,“假设你一天打游戏5个小时, 打进服务器前十,那么你这种行为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道德还是不道德呢?” “呃……”李维斯噎住了。 宗铭道:“你爹觉得你勤奋忘我孺子可教, 那你这种行为就是善良上进符合一般道德标准的, 他可能会送你去念电子竞技专业,砸大把的钞票把你培养成世界冠军。然而假设你爹觉得你不务正业人间败类,那你这种行为就是不善良也不符合一般道德标准的,他可能把你送进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宁可把你培养成超市收银员或者饭店服务生, 也不想让你走网络成神之路。至于你的天赋和爱好,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在他看来只要你吃的这碗饭符合他的价值观和道德标准就可以了。” 李维斯若有所悟:“但是这种‘矫正’明显不符合社会发展趋势啊,网络提供的就业门类越来越多,不让上网等于放弃了很大一块的人生机遇啊。相关部门也不管吗?” “爹妈教孩子,外人怎么管?只是不让你上网而已,又不是虐待你不让你吃饭。”宗铭摇头,“未成年人教育这一块,一直以来就是乱象丛生,‘家长’这个头衔比法官都管用。父为子纲,传统文化,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李维斯只能叹气,他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却不知道怎么教育家长,其实他在国内做幼教的这段时间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中国的家长,可以说是全世界最负责任的家长,但有时候因为教育理念的跑偏,这种“负责”却比不负责的杀伤力还要大。 什么时候生孩子也考证就好了,父母这个行业实在应该加入智商准入机制。 下午四点半,宗铭和李维斯赶到“青春无悔”,出示了刑事侦查局的证件以后,一位自称是办公室主任的中年女子接待了他们,当得知他们是为卢星晴来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淡:“您说的这位卢星晴学员,我已经查过了,她去年八到十月确实在我们中心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行为矫正。应家长要求,我们封存了她的资料,抱歉不能向你们提供。如果你们有这方面的需求,请走正常法律渠道索取,我们一定无条件配合。” 她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态度相当强硬。作为一家普通的青少年培训机构,他们可以连刑事侦查局的账都不卖,可见背景深厚。宗铭思忖片刻,也没有强求,转而询问其他问题:“可以请教一下,你们这里主要收治哪些学员吗?” 办公室主任说话相当严谨:“我们是培训机构,不收治任何病人,只接收需要寻找真实自我的学员。我知道我们这种机构很容易引起外界的误解,尤其是前年有人恶意诬陷我们强制治疗网瘾那条新闻曝光以后,很多媒体还专门来找过我们。但最终各方面都证明了,我们是一家非常正规的行为矫正学校,并没有使用外界猜测的那种类似集中营的教育方式,否则我们也不会存在这么多年,受到这么多家长的信任和感谢了。” 她将接待室墙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锦旗和奖状展示给他们看:“实际上我们主要矫正的行为是叛逆、自闭、厌学、暴力、冷漠等等,只是因为这些行为往往伴随着过度上网,所以才显得我们好像是在帮学员戒除网瘾。” “现在的孩子,确实是非常难管的啊。”宗铭忽然画风一变,特别诚恳地附和她道,“网络这个东西,上面的信息良莠不齐,小孩子三观还没有成型,一旦过度接触,很容易从根儿上就被教歪了。” 主任赞同道:“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并不是不让学员上网,事实上我们每周有专门的信息课,让老师教他们正确上网。” “不错不错,家长时间有限,很难彻底管制孩子上网,有专门的老师引导就安全多了。”宗铭赞叹地说。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办公室主任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您也有孩子了吧?” “呃,暂时还没有。” 两人进入拉家常模式,开始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宗铭深谙心理学,擅长循循善诱,演技又好,与办公室主任一番攀谈下来,甚至让李维斯产生了“他怎么比办公室主任还办公室主任”的感觉。 到最后他们要走了,那位办公室主任亲自把他们送出来,和宗铭颇有点惺惺相惜:“其实卢星晴的问题并不严重,主要是沉迷网络和性向认知偏差,具体的我不能再透露了,但我可以保证,我们学校和她的去世绝对毫无关系,这个是去年本地公安部门就确认过的,您可以放心。” “我完全信任你们。”宗铭握着主任的手感叹道,“现在像你们这种有良心的教育机构不多了,大多数什么兴趣班之类的,都是打着解放孩子天性的幌子在那里骗家长的钱。我堂姐一年十几万砸进去,送儿子去学什么电子竞技,就因为孩子喜欢打游戏。你说这不是扯淡么?谁家好人整天打游戏过活?要是我,宁可他啥也不会,回老家种地都比打游戏的强,起码能吃一口安稳饭,心里不怯得慌。” 主任也握着他的手感叹:“你这个想法太对了,年轻人都沉迷虚拟世界,那现实世界靠谁来支撑呢?谁种粮食谁炼钢?大家都靠网络生活么?世界迟早崩溃啊!” “对啊,二次元再美好,也要靠三次元的支撑嘛!”宗铭说,“三次元崩溃了二次元还玩个鬼啊,除非像《黑客帝国》那样让机器人占领全世界,那我们人类不是完蛋了么?” 谈话迅速升华到了世界观和宇宙观的层面,李维斯听得一头黑线,然而自己演技爆棚的领导已经完全代入了正义家长的角色,仿佛明天回家就要把umbra改成青少年教育机构了! 从“青春无悔”出来,李维斯问:“你跟她聊那么久干什么啊?不是浪费时间吗?还有,你堂姐不是宗佳玉么?她儿子明明才五岁啊!” “这家机构有问题。”宗铭一改刚才苦逼家长的模样,冷着脸道,“卢星晴的死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不过他们明显和本地官方有默契,如果我们走正常渠道申请查看卢星晴的记录,很可能要和他们扯皮扯到明年。” 看他回复正常画风,李维斯松了口气,问:“那怎么办?放弃这条线索吗?” “不行,必须弄清楚幽灵号的身份。”宗铭说,“这家机构这里,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李维斯直觉他又要作妖了,就是拿不准这回倒霉的会是谁,结果一分钟后答案就揭晓了——宗铭在umbra上呼叫了桑菡。 两人先交流了一下工作,宗铭问起一年前那次爆料风波,桑菡说:“这件事一开始是很正常的,有人上网爆料,说自己被家人送去强制戒断网瘾,遭受了非法禁锢和过当电击治疗。后来很多媒体跟进,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人的口吻忽然变了,说自己五十多岁了,因为上网打麻将耽误看孙子,被儿女送进那家机构强制戒赌,还控诉儿女虐待老人什么的。” 宗铭眉头紧蹙:“怎么听着像是当事人被公关了,刻意把爆料事件演化成闹剧的节奏?” “我也是这么觉得。”桑菡说,“后来学校出面澄清,说根本没接收过这么老的学员,然后上层主管部门也跟着澄清,说对方是依法办学,没有任何不妥。” “我明白了。”宗铭说,“这家机构还有其他问题曝光过吗?” “没有了,他们非常低调,采用传统化管理,网络上信息非常少。”桑菡说,“我怀疑卢天晴的记录是纸质的,所以我什么都查不到。” “他们说应家长要求封存档案,不让我们查。”宗铭说,“我想了个办法,只是大概要你担点儿风险了。” “呃,什么风险啊?”桑菡直觉不好,下意识问道。 宗铭说:“我想把你送进去戒断一下网瘾。” “……”桑菡完全懵逼,“你说什么?” “戒网瘾啊。”宗铭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一会儿去学校接你……哦对,今天周末,你是不是回家了?” “我爸过生日啊!”桑菡崩溃道,“你到底要搞什么?我是学网络信息的,你现在要送我去戒除网瘾?你没事吧?” “局座生日啊?”宗铭想了想,恍然大悟,“他今年过农历啊?” “对啊,公历那天我妈出差不在家,所以今年改过农历了。” “那正好,我和李维斯现在过去,好像还能赶上你们家吃晚饭。”宗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对了,戒除网瘾这事儿别跟你爸说,这是咱们处的秘密行动,懂?” 桑菡无语望天:“你是不是想让我进去卧底,找卢星晴的档案啊?” “对啊。”宗铭说,“我本来想送李维斯进去,可是他年纪太大了,怎么也装不出未成年的感觉来,只有你比较弱鸡,收拾收拾发型衣着还勉强能假装个十六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