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重生九零年代在线阅读 - 第50节

第50节

    沈秀琴无奈地看了一眼儿子,出去了。

    厨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像是龟苓膏似地凝结起来。

    马林怔怔地看着糯米的侧颜,她怎么变得那么好看了,以前的糯米因为总是吃不饱,总有种病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感觉,现在的她气色红润,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糯米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马家的客厅和厨房,棕色的柜子上铺着一块白色蕾丝花边布,上面放着桶装饼干、一台收音机和一个插着几朵绢花的陶制花瓶,墙边一角放着豆绿色的冰箱,客厅里那台19寸电视,比外婆家从县城二手家具店里淘的14寸电视大了好几圈,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台电话。

    这样大手笔的布置在梧桐村找不出第二家了。

    马林说:“糯米,你还在继续念高中吗?”

    糯米应了一声:“嗯,我下半年就要去县城一中读书。”

    “是吗?”马林惊奇地说:“我也要去那里读书!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我以后去你班里找你玩好不好?”

    糯米摸不清马林的用意,他这是向自己示好?

    对了,马林一定是得知凤凰跟林海解约的事情,想通过自己再重新追回凤凰吧。

    糯米一路匆匆忙忙回家,还没进院子只听到有人在吆喝:“要下雨啦!要下雨啦!”

    家家户户的人正在午睡,懵懵懂懂的睡眼惺忪地冲出来跑去晒谷场,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加入抢收谷子的混战中:“快收啊,我今天听广播说有阵雨!这谷子淋雨受潮可就麻烦了!”

    糯米这一路走来都是大太阳,哪里瞧得见半滴雨?

    池爸他们跟林叔叔跑出来也觉得奇怪,闹了半天结果发现是隔壁家的小孩在跟他们开玩笑,真让人哭笑不得。

    糯米见林家叔叔已经起来说:“三叔四叔,你们既然醒了,就尝尝我做的龟苓膏吧。”

    说着从保温桶里拿出做好的龟苓膏,用勺子分成一块块分给大家,大夏天的吃点凉丝丝的凉粉池家叔叔心里也甜丝丝的,这个侄媳妇他们是心服口服了。

    糯米包的猪rou白菜馅饺子很不错,用保温桶装了带上碗筷就去了晒谷场。

    糯米做的饺子猪rou份量很足,油也放了不少,一口咬下去就是油汪汪的猪rou,别提多好吃了。林川吃了直夸糯米手艺好,小河没说话一口气吃了十个饺子还停不下来,池爸和高粱也觉得好吃,那食物的香味把其他人馋得垂涎欲滴。

    月亮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山坡,劳作完的农人在打谷场席地而坐,池爸和林家三叔抽着叶子烟聊当年在屠宰场工作的事情:“你小子当年我还以为你要打光棍了,本来还想让我嫂子给你介绍对象来着,没想到你小子还偷摸着搞上地下工作了...”

    当年池妈的美貌绝不亚于凤凰,全村最穷的池建设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大姑娘,这在当时的屠宰场可是头一件的大新闻。

    池爸抽着烟,叹道:“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村里的女人们围在一起拉家常,场院里还有孩子做游戏或到处疯跑,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躲在高高的草垛后面说起了悄悄话。

    糯米本来心情挺不错,这时不知为何却有点闷闷不乐,那些孩子们的笑声也离自己很远。

    就在这些莫名的愁绪里,漫长的夏天终于接近尾声。

    林海回部队后的第一封信到了,信上解释了他上次离开的原因。

    原来,同一个战壕的战士在部队也分三六九等,最高等级的、最让人羡慕的,莫过于**,他们到部队通常都是走过场,和其他人不同,他们生来就在部队长大,天生就带着极强的优越感。

    中间一等是从城里来的战士,面对**他们自卑,而面对被划为最末等的农村兵他们又是非常自负和骄傲。

    在部队城市兵与农村兵的对立绝不是个别现象,当初林海接任连长职务的时候,为了协调双方的关系动了不少脑筋,两方虽然不能说冰释前嫌,但也能做做表面文章,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但这次新上任的新连长却还没摸清楚这里头的关系,结果才发生了这次打架斗殴事件,好在没伤筋动骨,都是些皮rou小伤。

    这些事情他在信里也是一笔带过,最重要的还是说池爸对他们婚事的反对,林海说他已经让林爸林妈出马说服池爸了,虽然他有信心自己父母能说服他,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所以写了这封信回来问问情况。

    还有糯米学费的事情,林海说上次匆匆离开,自己都没来得及把钱亲手给她,现在只能通过汇款了,他再三嘱咐她不要去外面打工,他说自己还好几次梦到她打工出事,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最后他说:“我为我上次的匆匆离开,以及不能随时随地陪在你身边而道歉,不过下一次重逢,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糯米在回信里把池爸已经谅解林海的事情告诉他,她知道自己目前经历的嫁给所有正在保家卫国的军人都必须经历的,其他女人能忍得了她为什么不能?

    更何况,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糯米收到林海汇给她的五百块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男女处对象直接给钱这也太露骨了,村里人处对象都是男方送女方东西,可林海这个人他自认不太懂女孩的心思,而且自己买也不如直接给钱让糯米自己买来的干脆。

    他当然也考虑到了糯米不好意思收这一层,在心中写道:“如果你希望我在部队放心,那就收下这些钱,想吃什么买什么,再买几件衣服,别再出去卖甘蔗也别干其他危险的工作,别让我心疼好吗?”

    糯米想着如果她坚持还他,林海肯定会不高兴,这就算她帮林海暂时保管吧。

    她在给林海的回信写道:“海哥哥,在遇到你之前我一无所有,遇到你之后我突然有了全世界,但是我迷惑的是,我能为你做什么?”

    林海回信说:“如果你真希望为我做点什么,那就快快长大。”

    这天周末她在林家做客,林海二嫂带了好些毛线回来对着打毛衣的书头都大了:“毛纺厂到我们厂里推销毛线,摆了一篮球场,我挑了这一斤枣红色混纺线,眼瞧着秋天就要来了,我打算给我家二小子打条毛裤,可我这手笨,咋都学不会。”

    二嫂只会最简单的平针到收裤口的时候咋都收不住针,最后只好用一根线把针上的葫芦头线圈依次穿起来挽个结,糯米一看很快帮她拆开帮她收住线。

    二嫂看着自己的“杰作”也忍不住笑了:“糯米丫头你这手巧的,我婆婆都教我多少遍了,可我这猪脑子就是记不住。”

    糯米笑了笑说:“不要紧的,二嫂你再不会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打。”

    二嫂连忙说:“那太好了!”

    小孩子的衣服裤子面积小,糯米用一个星期就打完了,织出来的花色二嫂满意极了,千恩万谢非要给她人工费,糯米怎么都不肯收,她得了林家这么多好处打件毛衣算什么,二嫂便不再客气把衣服收下了。

    二嫂厂里的女同事见了瓜瓜身上这一身纷纷问她怎么织的,二嫂说不是她织的,是她弟妹织的,好几个县城的同事让她问问,十元一件的人工费,她弟妹愿不愿意帮忙织,毛线她们可以自己买,如果糯米出毛线,就按市价算再加十元人工费。

    二嫂回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县城这年头不会打毛衣的人多了去了,这个价钱跟市面上比不算高,但好在客源很稳定,糯米正想找赚钱的门路呢,连忙答应下来了,既然拿了工钱那就要更用心地做活了。

    她觉得拧麻花太单调,又打元宝针,水草针,菠萝针,鱼骨针,阿尔巴尼亚针,她不用看织毛衣的书,她的脑子就是书,拿起针自然而然就打出各种花色。

    二嫂工厂的女工见了爱不释手,又介绍亲戚朋友来,短短一周时间糯米已经接了十几件毛衣的单子,有的人只要求织上衣,有的是织一身,这工作量可不小,糯米很仔细地记在笔记本上,后面的人来找她可不敢再接了。

    林海的大伯母在县城毛纺厂做车间组长,她把机器上甩下来的边角料和线头装了一麻袋给扛回来给糯米,糯米见了又惊又喜,对大伯母谢了好一番,连忙问她要多少钱,大伯母豪爽地说:“要啥钱,都是些零碎线头,机器也织不出图案,反正堆在绒线仓库还占地方,一到时间只能投到破碎机粉碎,真要谢我就帮咱家孙子孙女一人织一件毛衣得了。”

    糯米当然愿意,她不好把毛线带回家去,只能寄放在林家,林妈说林海房间一直空着,那个房间又安静,糯米正好可以好好织毛衣,这正合糯米的心意,只是进了房间又让她想起她和林海在房间里度过的几天时光。

    糯米看着眼前各色纷乱的线头,剪不断理还乱,海哥哥,糯米真的好想好想你。

    哎,不想了不想了,该干活了!

    边角料不比整线,打起来非常考验打毛衣人的技术。

    如果接线不巧妙,打出来的图案就会有各种花花点点的接头。糯米用旧毛线打出来的图案从正面看都很抽象,像是数学课本上的几何图案,背面一看就那线头各种乱七八糟,不过大部分顾客要正面好看就够了,都是不管背面的。

    眼下家里的农活也少了,糯米那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打毛衣。

    她打毛衣速度很快,一天能织四两线,一件成人毛衣一周就能打完。

    糯米这方面特别有天赋,顾客大概跟她形容一下需要哪种花色她就懂,而且还会根据对方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身份修改样式,往往织出来的效果让客户特别满意。

    渐渐地,糯米的名气越来越大,村里好多人都说林家老三的未婚妻又勤快又手巧打一手好毛线,传到凤凰耳朵里可把她气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fd章节是梦溪石的《顾念的奇缘》,一个男女交换灵魂的故事,非常有意思

    ☆、第80章 高中生活

    池妈自从得知林海身体有问题,就一个劲儿地满村找媒人洗白自家女儿。

    “我们家凤凰不是被人退婚,是榕树村林家老三明明自己有病,还拖着我女儿不放,幸好被我女儿婚前发现一脚踹了他!你说咱们凤凰那么漂亮的大姑娘,怎么能跟那么个废人!周大婶,你帮帮忙,找找附近村子里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我们家现在不挑了,只要模样稍微过得去,家里条件过得去,年纪不差太多就行了。”

    就这么分别拜托了几个媒人。

    媒人一个个义愤填膺:“榕树村林家老三,瞧着人模狗样的,咋就不干人事!得了这病居然一个字不提,这不是坑人嘛!”纷纷安慰池妈,“别担心,你们家凤凰长得这么标致,不就是大了几岁嘛,包在我身上,保管年底把她嫁出去,你等我的信儿!”

    这天凤凰见她在自家园子里一边哼歌,一边往篮子里摘西红柿和茄子,还专挑最大的摘,忍不住问:“妈,你这是干啥?”

    池妈兴冲冲地说:“这是送你周婶的,凤儿,村里人都知道林海有病的事了,这下可没人敢说你的不是了,我把你的事儿托了她们,她们都说只要你不那么挑,年底嫁出去没啥问题!”

    凤凰不高兴地撅起嘴:“妈,别人都是舍不得自家女儿想多留几年,只有您跟洗脚水似的往外泼。”

    池妈作势要打她:“小没良心的,这话说的就不懂妈的心了,妈都是为了你好!女人哪,就像这西红柿茄子,已经到了成熟不摘,等蔫了就卖不出好价了!你听妈的话,趁着还不算年纪太大,赶早找个合适的人把自己嫁了,了却妈这一桩心事。”

    凤凰一听着恼了:“我可不是您地里的西红柿茄子!我是活生生的人,难道就为了不丢人,我就非要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结婚丢不丢脸我不知道,谁和傻逼睡一个床谁自己知道!”

    “你!”池妈见凤凰说得振振有词,忍不住动了气。

    凤凰一脸兴奋地拉着池妈的胳膊:“妈!我后来又找了周道长,他说他有办法让林海回心转意,还能治好他的病!”

    池妈一听“林海”这两个字就变了脸,狠狠甩开凤凰的手:“这都什么时候还林海林海!这个王八羔子杀千刀的,把你坑得还不够惨!”

    “可是——”凤凰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池妈厉声截住了:“你要还想着那个破男人,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凤凰这才讪讪地住了口,心里却想道:等我治好了他的病再嫁给他,我看你怎么拦得了我!

    糯米成了高中生,住校每周回家一次,每次池妈给她准备大米都抠得很紧,唯恐给她带多了让家里人饿肚子,糯米能去读书就很开心了,所以在学校里吃饭也是能少吃点就少吃点,水多放一点,体育课尽量少活动。

    学校早晚就是稀饭加一个馒头,往往又冷又硬跟石头一样,每天早自习快要下课前食堂师傅用一板车拉来十几铁桶,每个桶里盛了稀饭和一把勺,每班一个铁桶,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来。

    每天各班安排两个值日生去领馒头,吃完后由值日生把桶送回到食堂,同时把每人中饭蒸饭用的饭盒收起一并送去。

    中饭快下课前食堂师傅用一板车又拉来十几只铁桶,桶内换成了西红柿蛋汤,各班盒饭还由值日生去取。

    每周三、五加餐,每人能分到几片rou,而蒸的饭却像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时软时硬,有时放得不平,水漏了就做成了半生半熟的夹生饭,好多饭粒嚼起来yingying的。

    菜也是自己带的,糯米吃的很省,一瓶豆腐乳可以吃一个学期。学校离海很近,糯米周末会跑到沟里挑海苔,放上一点醋或酱油就可以当菜吃了。

    糯米艰难地嚼着饭菜,突然面前有个人把饭盒往她面前一推,她抬起头看到马林对着她笑。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糯米前桌刚好出去了,马林在她面前坐下:“我在家吃过了,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妈做的炸鸡腿可好吃了,不信你尝尝。”

    糯米看了看周围,低声说:“我们出去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cao场的角落,糯米说:“马林,你到底想干嘛?如果你想跟我姐在一起,你大可以直接去找她,如果你想让我说服我姐跟你在一起,我劝你还是免了吧,因为我非但说服不了她,她还可能因为恼羞成怒直接拒绝你。”

    马林听她这番话才明白过来,急急地解释:“糯米,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糯米无语,他到底搞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没有?

    不过糯米倒没有把他和向卫东划为一等人,马林的行为与婚内出轨的向卫东相比,只是年纪小心性未定而已,再过几年,他会明白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于是温和地笑了笑说:“就算你喜欢我吧,我已经订婚了,我不可能背着我未婚夫给任何一个男生希望的,对不起。”

    糯米觉得这么说比较不伤人,因为她先遇到林海订了婚,所以只能拒绝他。

    其实在糯米心里,就算马林比林海出现得早,她还是会喜欢林海,在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之说。

    马林看着她:“原来他们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你连你姐的男人都抢...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糯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对啊,我也是瞎了眼才被你喜欢。”

    “你!”马林语塞,然后气急败坏地说,“你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你真的不在意吗?”

    糯米无所谓地说:“他们爱说随他们说去,没有我,他们吃饱了撑着还会去说别人。我不偷不抢的,何必为了别人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幸福?其实这样不是刚好,你又可以去把我姐追回来。”

    马林显然没跟她在一个频道:“其实你可以像你姐一样,隐瞒你有未婚夫的事情,但是你没有,糯米,你是个好姑娘,你跟你姐不一样...不过糯米,你觉得你姐夫真的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