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可是,人这个物种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表里不一的太多了。 “几位大师,柳三少,请。”连续赶了两天的路,齐老爷有些疲倦,不过当下他最急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齐老爷亲自带路,穿过拱桥,便直奔大厅。 灯火通明,小厮丫鬟无数,这齐家的确是有钱。 大厅很大,装饰豪华,而且墙上还有许多的字画,豪华中透着风雅,可见这齐家主人是有些品味的。 “几位大师坐。”齐老爷被小厮搀扶着,于主座坐了下来。 分别在两侧的椅子上坐下,柳婵环顾四周,那墙上的字画落款都是同一个人,重火。 “这墙上的字画都出自犬子之手,他名唤齐炎字重火。那时意气风发,可现在、、、”齐老爷的声音渐无,想着以前齐炎的样子,再想想现在,心头无限悲戚。 柳婵点点头,这个齐炎很有才华,从这些字画上就看得出。 “炎儿还在房间么?”看向小厮,齐老爷问道。 “回老爷,是的。”小厮点头答应,脸色也几分奇怪。这偌大的齐家,眼下怪事连连,可怖又诡异。 “大师,不如今晚就先休息吧,这些事,明日再说?”齐老爷看向他们几人,倒是几分心口不一。 “正值太阳落山,此时机再好不过。但,人太多也不行,这样吧,我先过去看看,瞧瞧这吸精鬼到底是个什么段位。”柳婵缓缓的将衣袖挽起来一些,她打算先探探路。 “有劳柳三少了。”齐老爷无声的叹口气,那声叹息中诸多安慰。 “我也去,我要看看。”一空站起身,眼睛睁得老大。 “临下山时师叔交代,要小僧几人保护柳施主的安全,小僧需寸步不离柳施主身边。”那三个武僧也站了起来,他们是寂言大师专门派来保护柳婵的。 缓缓挑眉,柳婵看向他们四人,不由得微微摇头,“多谢寂言大师!”这到底是出来游山玩水还是捉鬼来了? “我们几人去看看吧,具体事宜待得看过再说。”对面,长修开口,他的声音沉稳又好听,传过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听从。 转眼看过去,柳婵动了动眉尾,“随意,长修大师说了算。” “小顺,带几位大师去西厢。”齐老爷发话,那边一个小厮快速的站了出来。 “走吧。”柳婵站起身,心知齐老爷急的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想让他们去把那吸精鬼收拾了。 叫小顺的小厮在前带路,柳婵等一行人走出大厅,顺着长长的回廊,朝着西厢走去。 柳婵走在前,她前方就是小顺,他微微弓着身子,而且走路无声,不会摩擦地面。 其实有时根本无需询问,单单是看一个人的姿态,就能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诸如这个小顺,一瞧他就是下人。 “小顺,你们公子这个情况有多久了?”双手负后,柳婵走路时都在昂首挺胸,虽然她自认为风流倜傥,但是在别人看来,她这个样子倒是几分怪异。 “回柳三少,自从少爷从帝都回来就有些奇怪,距今已经半年了吧。”小顺回答,很恭顺。 “他都什么状况,你跟我说说。”尽管齐老爷在净土寺曾说过,但柳婵还是想再问问。 “公子他啊,白天昏睡不起,怎么叫都叫不醒。什么东西都不吃,夫人着急,就命小的们强迫公子喝流食。晚上呢,公子倒是会醒来,不过醒来之后就门窗紧闭,不许小的们靠近,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只不过,那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小的们曾几次远远地听见公子在房间里和谁有说有笑的。”小顺说着,这些情况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怎么都是诡异。 “不是曾说有人瞧见齐公子屋里头的东西了么?”这是齐老爷说的。 小顺顿了顿,随后点头,“是公子身边的小厮看见的,之后他就病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去偷瞧了。 微微颌首,柳婵没有再问,看来情况和齐老爷说的差不多。 偌大的拱门做的极其精致,进入其中,这就是西厢了。 西厢很大,房屋颇具风格,鳞次栉比,很是好看。 这西厢没有一个人,小厮丫鬟都没有,只有门口挂着两盏琉灯,再往里走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 带路的小顺也脚步迟疑,走走停停,在走上拱桥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几位大师,柳三少,小的只能带到这儿了。再往前,小的不敢过去。”他站在那儿,宽松的裤管下,两条腿在打哆嗦。 看向他,柳婵倒是不为难,“齐公子住在哪儿?” “顺着这回廊往里走,转过弯就能看见了,唯一亮着灯的就是。”小顺立即指示方向,只要不让他过去怎样都行。 柳婵随即越过他走下拱桥,对于小顺那打哆嗦的腿,她视而不见。 长修也脚步沉稳的跟上,他的僧袍在黑暗之中好似都带着风,让人无端的心情放松。 一空拎着哨棒,仰头看了看那小顺,又看了看已经走下拱桥的那两个人,最后小声问道:“真有那么吓人么?” 小顺哽了哽,随后点头,“嗯。” 走下拱桥,光线更暗了,柳婵借助的无非是夜光,可有可无的夜光。她没有夜视眼,所以此时手上若有个手电筒的话,一定极其特别的方便。 身后是长修她知道,只有他走路是这种声音,沉稳从容。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檀香味儿,和一空可不同,一空那是檀香加汗臭味儿。 “有长修大师在,也就不怕那吸精鬼逃跑了。不过据说心底有欲望的人才能瞧见那吸精鬼的美貌,无欲望的人看见的才是白骨。就是不知,长修大师的眼睛会看到什么?”柳婵开口,那音调几分阴阳怪气。 “它们呈现什么模样,我看见的便是什么模样。无论红颜亦或是白骨,都是假的。”长修回话,声线还是那般平稳,就好似并没有听到柳婵的阴阳怪气。 “大师就是大师,说的话真是不一样,受益匪浅啊!既然如此,那一会儿就有劳大师瞧瞧了,那吸精鬼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踏上回廊,柳婵放慢脚步,因为她彻底看不见路了。 放慢脚步等着身后的长修走上来,她与他同行,根据他的脚步来推测前路,这法子聪明。 “柳三少有捉鬼降妖之能,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小僧。”长修可没忘了当时下山寂言大师可是将捉鬼之事全权拜托给了她。 柳婵扭头看了他一眼,尽管光线昏暗,不过他的轮廓也看得清,“长修大师这语气听起来可值得琢磨,好像一股酸味儿。本人没什么能耐,也不贪图虚名,长修大师若是心里不舒服,那就把重任交托给长修大师您?以后,我们以大师马首是瞻。” 继续前行,长修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虽是眸色平静,但平静之下隐隐几丝不耐。 ☆、014 初次交手 转过了长廊,一丝光亮进入视线当中,前方,果然有一间房子亮着灯。 不过,里面也只燃了一盏灯而已,光线幽幽。 瞧见那房间,柳婵也放慢了脚步,缓缓皱起眉头,然后道:“这鬼呢,一般时候是不敢靠近我的。长修大师,若是你看见了那吸精鬼,就告诉我她在哪儿。”缓缓的把衣袖挽起来,柳婵一边低声道。 长修看向她,视线下移,最后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小臂露出来一截,一些刺青的痕迹若隐若现。 “长修大师可听到了?你放心,捉鬼的功劳归你。谁让大师长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呢?”他不吱声,柳婵继续道,并且十分‘大方’。 “鬼的确不敢靠近你。”长修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肯定了柳婵的第一句话。 刻意的笑了一声,柳婵转头看向他,“大师是通过眼睛看到了什么?” “你想知道?”长修不认为柳婵会想知道这些事情。 “不稀奇,我以前就知道。”柳婵自然知道鬼不敢靠近她,她的刺青,她的血,甚至她的气息,都是鬼所惧怕的。 靠近那亮灯的房间,柳婵与长修都停下了脚步,后面,一空以及那三个武僧也都跟了上来。 眼下就在这里,不止一空,那三位武僧看起来也有些踌躇。 不眨眼的盯着那亮灯的房间,门窗紧闭,而且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们谁敢上去偷瞧一眼,看看房间里有什么?”柳婵开口,带着笑意。 一空扬起头,一边道:“我可以去看看,但是我不知道该看哪里。”而且,这个房间好恐怖啊,亮着幽幽的灯火,又寂静无声。 “这理由找的好,我都没法指使你了。长修大师,请吧。”脚向前迈了一步,柳婵一边抬手示意,请长修同去。 长修没有任何的言语,举步,与柳婵一同踏上台阶,朝着那烛火幽幽的房间走去。 俩人脚步都很轻,踏地无声。 一空旁边那三位武僧互相看了看,随后也举步跟上,毕竟他们奉了寂言大师的命令,是要保护柳婵的。 三人同样放轻了脚步,跟上了柳婵与长修,不眨眼的盯着那寂静的房间,很难预料到一会儿会看到什么。 终于,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柳婵转眼看向长修,正巧他也看了过来。 抬起右手,柳婵的衣袖也落下去了些,她的小臂更清楚的露出来,那上面是弯弯曲曲的刺青,透着几分诡异。 “长修大师,请。”示意他先看看,毕竟他的眼睛与众不同。 长修没有说话,举步走向窗子,抬手,他轻而易举的将窗纸捅破,随后微微侧身看了过去。 三个武僧包括台阶下的一空都屏息不做声,盯着长修,握紧了手中的哨棒。 然而,长修看了一眼后什么都没说,他让开身体,然后看向了柳婵。 几不可微的挑眉,柳婵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定一下他不是在给自己下套,随后才走了过去。 那被捅破的地方手指粗细,别看这长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是捅窗户纸倒是熟练的很,想来以前没少干这事儿。 又看了看他,确定一下他的表情没有太多问题,随后才缓缓的将眼睛凑上去。 透过窗户上的小洞,柳婵看见的就是一片红,除却红,什么都没有。 眨眼,她站直身体,扭头看向长修,“这是怎么回事儿?” “应当是上次有人瞧见了里面,所以这吸精鬼设了障眼法。”长修如此说,可见他看到的也是一片红。 “障眼法?障眼法最怕我的血,需要么?”抬起自己的手,她的血可是万能的。 “夜晚阴气汇聚,于她有利。”长修看着柳婵,那双褐色的眸子汇聚所有认真,让人移不开眼。 柳婵眨眨眼,然后点头,“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个小东西显然有点能耐,不只是因为夜晚的关系。闯进去?或许会打草惊蛇,明日她就不来了。” “不如明日先看看齐公子的状态再说?在受害人的身上,能看出许多端倪来,或许更利于我们收了她。”长修语气很淡,但是他很谨慎。 “长修师兄,柳三少,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啊?”站在台阶下的一空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阵发凉。没办法,他跑上来,盯着他们俩询问道。 柳婵看向他,眉尾微扬,“自己看。” 一空睁大眼睛看向那窗户上的洞,然后摇头,“八师兄你看看吧,你胆子最大了。” 武僧一止低头看了一眼一空,随后举步走近窗子。 “一止,不要看了,什么都看不到。”长修开口,制止道。 闻言,一止立时停住了动作,随后低头退到一边,竟然特别听话。 柳婵倒是新奇,这一止明显年纪比长修大,可是居然会听长修的话。 “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看这齐公子。一切都弄明白的时候再来破这障眼法也不迟。”双手负后,柳婵随后转身走下台阶。一空立即跟上,尽管他嘴上不说怕,可是显然很怕。 长修也转身离开,三个武僧依次跟上,走在最后的武僧一亭却猛地脚下一顿。耳朵微动,一丝细细的声音进入耳朵之中,是从身后那窗子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