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冯永康见柳蔓儿没什么吩咐了，一拱手，就离开了。 柳蔓儿站起身来，在这库房里面转了转，觉得有些无聊，又去了前厅帮着这些伙计一起招待客人。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不一会儿，冯永康就将韩式新跟柳云生两个人叫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柳蔓儿正在给一位客人倒水，见到三人进来，她放下水壶，道：“冯先生，你来招待一下客人。”说着她朝柳云生二人使了一个眼色，往后院去了，两人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三人一起到了厅堂坐好，韩式新才问道：“东家，你叫我们二人来，究竟有何要事？” “大事啊。”柳蔓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今天从印刷坊出来之后，逛了一会街，觉得累了，就往别人的茶馆里坐了会，你猜，我在茶馆里面看到谁了？” “谁？”韩式新看向柳蔓儿，不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 “我看到了书行的陈行长以及我们对面茶楼的莫掌柜，还有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后来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柳蔓儿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韩式新看了冯永康一眼，道：“莫非他们议论的事情跟我们有关？” “对。”柳蔓儿点点头，道：“我们这批书是不是明天交货？他们说晚上要让人来烧我们的茶馆！” 韩式新听罢一惊，脸色凝重了起来，道：“我们的确是约好明天交货的，东家您确定你没有听错？” “岂有此理！”柳云生则是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板着面孔，“上次的事情，我们没有跟他们计较，他们还敢来？” “我没有听错，韩叔你这次是不是跟他们签了什么保证协议？他们这次不但想着要我们双倍赔偿，还想着我们的印刷坊，不仅如此，连我手上的话本子都给惦记上了。”柳蔓儿越说语气便是越冷。 “幸好东家听到了，让我们今天也有了一个防备，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韩式新听到这里，也是一阵后怕，道：“我的确是跟他们签了一个合约，上面写了在约定的时间交货，如果不能就双倍赔偿，我当时想着时间充裕，也没有做它想。” “总之以后做事小心点。”柳蔓儿没有要追究韩式新责任的意思，只是跟他们说道：“你们都是我最信任倚重的人，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要你们想一个办法。” “这个，我们日后小心防备就是。”韩式新有些无奈的说道。 “岂能够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柳云生却是气鼓鼓的，一向宽厚的脸庞也是出现了怒色，道：“自古以来，就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上次放过他们一次了，这次他们如此过分，我看我们也应该反击才是，否则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是这个理。”柳蔓儿点点头，她跟柳云生想的一样。 柳云生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是毕竟正值年轻，血气方刚，说出来的话，也比韩式新的要强硬些，也是因为他身上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他才能够将小吃铺打理的这么好。 “可是……”韩式新欲言又止，他有些怕得罪人，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些人的确是太过分了，他尽管是有些怕事，但是见到两位东家都义愤填膺，便也不多说，只是问道：“那东家你想要怎么做？” “以牙还牙，将计就计！”柳蔓儿微微一笑。 “以牙还牙，将计就计？”两人都有疑惑。 柳蔓儿微微一笑，这笑莫名的带上了两分狠意，她说道：“二哥，你换套衣服，带上斗笠，将面抹黑一点，挑两担柴火去对面的茶馆卖，价格卖便宜。”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皆是有些不解。 随即韩式新反应了过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东家，你该不会是想放火去少他们的店铺吧？” “你说呢？”柳蔓儿看向韩式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种事情我做的出来吗？只要他们不犯我，我自然不会犯他们。” 见到韩式新还是一脸害怕的样子，柳蔓儿便说道：“好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些事情我不会做的，今日叫你来，只是想让你好好的看着这些书，防止鬼鬼祟祟的人翻墙进来。” “东家放心，我今晚一定会小心守候的。”韩式新说道。 柳蔓儿便是一笑，站起身来，走到韩式新的面前重申了一遍，道：“务必小心知道吗？这可是关乎我们身家未来的事情。” 韩式新重重点头，道：“之前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定然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啦，我回家还要喂孩子呢。”柳蔓儿说着也叫起柳云生，道：“二哥走，去看看你家的小侄女去。” “好。”柳云生说着也站起身来，两人一起往外面去了。 韩式新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莫名觉得两人一定是要做些事情。 等到了大街上，柳云生才小声的同柳蔓儿说道：“meimei，你真的打算咽下这口气？” “你说呢？”柳蔓儿眉头一挑，在柳云生的耳边嘀咕了几声，又道：“韩叔是个本分老实的人，胆小，这些事情就别告诉他了，免得他担心。” “我知道。”柳云生抿了抿嘴，又道：“这计策有效吗？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不上当就算他们好运了。”柳蔓儿也不在意，领着柳云生看了看这一条街，两边的店铺林立，却非常的有整齐，尤其是这一段街道，店铺都是对称的，柳蔓儿家的茶馆对应的是一家叫着“醉花阴”的胭脂铺。 “这件事情就交给二哥你了，我先回家看看柔柔，晚上再过来。”走到一个分叉路口，柳蔓儿站定，同柳云生道别。 “放心，这事情就交给我了，这天尚寒，meimei你只管在家休息便是。”柳云生说道。 “好，但是二哥你一定要收拾一下，可千万别让人认出来了。”柳蔓儿又叮嘱了一句。 “meimei放心，我戴上帽子，将脸涂黑，装成从前那个二愣子样，才没人认得我出来。”柳云生一挑眉，眼神晶亮、眉目圆滑而俊朗，跟从前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子早已是截然不同。 “那我就将这事情交给二哥你了，行事一定小心！”柳蔓儿同柳云生对视一眼，见到他眼神的坚定，她心中没由来的一松，终是先行离开了。 柳云生办事她还是放心的，小时候柳蔓儿是蠢笨无比，而柳云生则一向是机灵。 回到家，同方氏说了一声，喂了柔柔之后，轻摇摇篮待她合上眼之后，柳蔓儿便是起身找出她之前买的各种小玩意来，将它们收拾齐整，又拿着糖果去诱惑叶天辰去了。 哄了一会孩子，又拿出纸来教叶天辰写字，有柳蔓儿的陪伴，叶天辰也不觉得写字无聊了，只是当这写字跟游戏一般，认认真真的写着，还时不时的看柳蔓儿一眼，或是拿出写好的字给柳蔓儿看，若是听到柳蔓儿的两句赞赏，他的眼睛便会眯成两弯月芽。 而这边，柳云生也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化作了一位卖柴翁来到了这莫掌柜的茶楼外，莫掌柜的茶楼叫做“品茗轩”，柳云生佝偻着身子，担着茶火欲要往里面闯，这伙计看到了连忙拦住了他，道：“哎哎哎，卖柴翁，你干嘛呢？” “这位小哥，行行好，买担柴火吧。”柳云生压低嗓子说道。 “我们店已经有柴火了。”店小二说道。 “行行好吧，我这柴火便宜卖，只要三文钱。”柳云生说着咳嗦了两声，恳求道：“家里没米下锅了，就等着卖这担柴火赚点钱呢。” “这样啊。”店小二的眉头一皱，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问问掌柜。” 店小二说着就往里面走，见到掌柜，他说道：“掌柜的，外面有个卖柴翁，他的柴火整整齐齐的都是好柴，一担只要五文钱，正好厨房的柴火也不多了，我们买一担吧？” “好。”这莫掌柜抬头看了这小二一眼，倒是也爽快，立马便拿了五文钱给这小二。 这小二便走出门来，给了三文钱给柳云生，颇为高高在上的说道：“卖柴翁，算你好运，我们掌柜买了，给我担到厨房去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自食苦果 “谢谢，谢谢。”柳云生忙不迭的道谢，担着柴火跟这店小二往后门走，帮他将这柴火送到了后院厨房。 见到这后院厨房只剩两捆柴的样子，他便说道：“小二哥，你行行好，我家里面还有两担柴，我都卖给你了行不行？只要三文钱一担。” 店小二眼睛一转，这市面上的柴大都是要五六文钱一担，店小二随手拿起一根柴火折断，见这柴火的确是干枯，这一担柴又捆的密集，都是不含水分的好柴，三文是极其便宜的价格了。 “你看到了，我们这柴已经够了了。”店小二眉头一皱，柳云生的腰便是弯的更低了一些，正欲开口，却又听这店小二说道：“见你的确是可怜，五文钱两担我就买了。” “五文钱两担，这……”柳云生有些迟疑，道：“市面上的柴火可都要五六文钱一担，这柴火我可是上山砍了好久的。” 店小二听到这话，余光又见那负责烧水的伙计进来了，便提高了声音，道：“你卖就卖，不卖就算了，现在卖柴的人这么多，我还非要买你的不成？” “卖卖卖！”柳云生见到这店小二生气，连忙躬下身子，同这店小二说了两句好话，这才狗搂佝偻着腰离去。 不多时，他又是担了两担柴火过来，厨房有些放不下了，这店小二将它立在了墙边。 反正柴火他们茶馆每天都是需要的，这样的好柴，卖五文钱不成问题，跟掌柜的一报账，便是纯赚了七文钱，虽是不多，却也是小半天的工资了。意外之财，总是让人欢喜的。 柳云生得到五文钱之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出了门他便是呸了一口，这些人也太坑爹了，砍价看的这么狠，所以说，这年头做生意的难哪。 想到这里，他又免不了在心中夸赞自己两句，觉得自己真是良心买家，就算是碰到这些急需用钱的卖柴翁来卖柴，他也从不压价。 远远的离开这店铺之后，柳云生又在街上转了两圈，这才回到家，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换下。 柳蔓儿听到声响出来，看到柳云生，便打了一个招呼：“回来了？” “嗯。”柳云生走过来，看了柳蔓儿臂弯里的柔柔一眼，满脸宠溺的说道：“我的柔柔可真乖，来，让舅舅抱抱。” 小柔柔这个时候还不认人，也不哭，就顺从的让柳蔓儿将之转移到了另一个怀抱去了。 “第一个任务完成，接下来就要等晚上了。”柳云生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同柳蔓儿说道。 “晚上我同你一起。”柳蔓儿说道。 “得了吧，你那小胳膊小腿的，等下摔伤就麻烦了。”柳云生摇摇头，说道：“叫你，我还不如将店铺的飘絮跟飞花两个丫头叫上。” “你叫上她们也可以。”柳蔓儿点头，道：“有人帮忙，动作总是快一点，本来我是想让你跟韩叔一起的，但是韩叔的胆子实在是太小，就不叫他了。” “那行，晚上我叫上两个丫头，反正这事你就别cao心，好好带孩子才是正理。”柳云生说道。 “那就劳烦二哥了。” 两兄妹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狡黠之意。 “柳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正在兄妹两说话之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做饭呢。” 柳云生一见芸娘，耳根便是有些发红，挠挠头，道：“不碍事，今天店铺没什么生意，我又想要快点看我的小侄女，所以便回来早了些。” “原来是这样。”芸娘触及到柳云生的眼神，也是有些羞怯，道：“那你们兄妹聊，我先去做饭去了。” 说完便转过身，迈着碎步离去。 “哎，芸娘，走这么快干嘛。”柳蔓儿在身后打趣她，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看向柳云生，道：“你觉得芸娘怎么样？” “挺好的。”柳云生还是挠挠头，之前的机灵气不见了，变得有些憨。 “虽然她嫁过人，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姑娘。”柳蔓儿说道：“真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嗯。”柳云生心不在焉的应着，说实话，他的心里是有些犹豫的，若是芸娘没有嫁过人的话，他一定会求娶她的，可是她嫁过人，而且还不能够生育。 有些事情柳蔓儿不知道，芸娘是将这一切都同柳云生坦白过的，她对柳云生并非没有感觉，但知道自己的情况，同他坦白过之后，她只能够装作豁达的样子，祝他日后能够找到一个好娘子。 柳云生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心，他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芸娘的，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还不能够下定决心，只能够拖着，拒绝其它的姑娘，但是也不能够确定自己能够接受芸娘。 柳蔓儿知道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所以也不乱点鸳鸯谱，只让他们自己去感觉，日子久了，那些无谓的东西便会被时光洗涤，只留下那颗最纯真的心。 因着柳云生今天回来的早，所以晚饭也比平常早些，吃罢饭，天还没黑，柳云生提着食盒匆匆的往铺子去了。 柳蔓儿哄柔柔睡觉之后，又开始写话本，但总是有些担心，怎么也写不下去，只能够带着叶天辰玩。 等到叶天辰也睡觉之后，她便去看叶荷跟草儿两人刺绣，这让两人觉得好生奇怪。 看了一会，柳蔓儿觉得没趣，又去考较柳福生跟叶枫两人的功课，直到家里面的人都准备洗洗睡了，她才再次拿起笔，慢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她的脑中退去，她只全神贯注的写起话本来。 万籁俱静，今天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此刻，已经宵禁，除了一些更夫以及巡逻的几个官差之外，街上空无一人。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巷子里面钻了出来，他看了看四周，眼见无人，便朝后面一招手，紧接着，又有两个娇小的人影走了出来。 两人扛着梯子，不一会儿，便是来到了柳蔓儿的茶馆门前，将梯子放下，顷刻，之前的那个人影便是咻咻咻的窜上梯子，将柳蔓儿门口的牌匾取了下来。 接下来，他们又来到了对面的胭脂铺，将这胭脂铺的牌匾也给拆了下来，紧接着，这三人便是来到了莫掌柜的品茗轩。 之前那人窜上梯子，将说书人的牌匾挂到了品茗轩上，再将醉花阴的牌匾挂到了品茗轩对面的店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