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唐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的时候他也没少看书，虽然没有这么认真，但现在只要他看过的东西基本上都记得牢牢的，好像刻在脑海里似的，大有种过目不忘的感觉。 又是一张满分试卷，刘雪无语的放下红笔看向唐旭，比起前段时间这孩子消瘦了很多，亮灿灿的眼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看来是真的非常刻苦。 “恩，初三的题目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这次考试不知道会不会像前几年突然超出范围，老师会多出点题给你的，还有，这是老师的高中课本，老师从家里带来给你了，以防万一你也可以先学起来。”刘雪说着把一打课本交给唐旭，里面还有她的一些课间笔记。 唐旭惊喜的接过，朝刘雪扬起一抹笑容：“谢谢老师……”声音里透露出他的开心。 刘雪见唐旭这么开心跟着也笑了起来：“你啊，要是有不懂的就问我，当然初三的题目虽然你都会做了也不能松懈，多看点课外书，有什么需求老师要是能办到的也能帮你。”这几天批阅过唐旭的试卷后刘雪就知道，这孩子肯定能考上，只是……他家里……哎。 唐旭抱着一打书还有点小激动的回到家，现在是晚上7点多，这个点母亲本不会在家的，但他却在开门的时候看到母亲坐在客厅，灰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妈，你回来了。”唐旭不知为何就有点紧张，把书本放在身后不想被母亲看见。 唐母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手里抱的东西，皱着眉头疲倦的揉揉眼：“小旭，你最近在做什么，老是不着家？” “我，我在学校……”唐旭不会说谎，对亲人更是不会说谎，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瞒着父母，只要他们问起他都会如实的说。 听到唐旭这么老实的回答唐母的眼圈莫名红起来：“在学校做什么？” “学习。” “小旭，你……喜欢学习吗？” “……喜欢……”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唐母说不出话，唐旭则是等着母亲说话，这凝固的气氛最后被唐父打破。 一身松垮睡衣的唐父抖抖索索的从卧室踱步出来，苍白病态的脸色实在不好，那双因为身体又疼又无力而眯起的眼睛像是看不见事物，但唐旭却清楚的看见唐父的眼神是望着自己的：“小旭，学吧学吧，爸不能再毁了你啊……”沙哑虚弱的声音刚落就是急促的咳嗽声。 唐母吓的赶紧过去扶住他的身体，一边责怪：“谁叫你起来的！！你这身子还能折腾吗！” 唐旭也被唐父吓到了，手一抖书本洒落了一地，心惊胆跳的跑过去：“爸你没事吧！”熟练的拍抚他的背脊给他顺气。 唐父看看唐旭又看看唐母硬是忍住没再咳嗽，拍拍唐母的手泪眼摩挲：“小月啊，你这辈子跟着我苦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想，我们的儿子也被我这个没用的爸爸拖后腿了……所以让他做想做的事吧，我这一时半会死不了，我还想看小旭娶媳妇生孩子呢……” 之前唐母和唐父商量过让唐旭外出打工的事，以前唐母也没有这种想法，还是上次唐旭的小叔来找她跟她说起她才动心的，唐父知道后就一直在劝她，可是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唐父的病一直在拖，家里的负担越来越大，靠她一个女人该怎么支撑下去？ 直到最近小旭回来的晚唐母一打听才知道小旭在学校复习，而且还有邻居的孩子和唐旭一个班的说唐旭最近认真的很，好像想中考的样子，唐母今天才会提前回家等着唐旭。 现在唐母看唐父这幅摸样顿时管不住眼泪哭了出来，她哪里能不知道这个男人对小旭对自己的疼爱和歉意，又加上听到死这个敏感的字唐母再坚强也撑不住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心酸她从来没有说过，但能怎么办，这个家她舍不得，她的男人和孩子都在这里她怎么舍得。 “好好好……让小旭学，他想学多久就学多久！”唐母摸摸脸擦去眼泪一口答应。 没想到母亲真的答应了，本来还想过要劝说很久的唐旭红了眼，心口塞的厉害，像是被东西堵着喘过气来，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多少年没哭过的唐旭就这么被唐母唐父搂在怀里，鼻腔都是父亲身上的药味，莫名让他哭的一发不可收拾，紧紧抱着他们，呢喃般叫着他们：“爸……妈……”多余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好像所有的感情都包含在这两个称呼里。 唐旭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上一世的经历告诉他，他就算答应母亲出去打工还是改变不了家里的负担，他想分担的心从来没变，但他想走另一条路，一个也许能改变一切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主角外挂出现了哈哈哈哈哈 第三章 六月的天已经热的让人心口发闷，今年的中考日子总算定下来了。 自从得到父母的认可后唐旭更是一心一意的扑在了学习上，早上四五点就起床晨背，上学路上看书，吃饭看书，晚上睡着了好像都还在嘀咕着书里的公式。 刘雪也没想到唐母居然心软答应了，但想想，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能上进能有出息的，不禁在暗地里抹了一把心酸泪。 为了安抚唐家家长，刘雪特意买了点东西前去探望，把唐旭在学校做的试卷摊开给他们看了一遍，虽然两人都是没上过学的人但那大大的一百分还是看得清清楚，激动的夫妻两抓着试卷不停颤抖，眼圈发红。 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唐母再也没有让唐旭辍学的想法了，对刘雪也是各种感谢，这段时间唐旭的课外补习都是刘雪免费督促的，如果唐旭真的考上了以后有出息了他们最要感谢的就是刘雪了。 中考的日子逐渐接近，唐旭更是认真的不想让自己有任何闪失，双休日的时候帮家里忙完活就跑到镇里的书店，一呆就是一下午，那股认真劲连书店老板都不忍心打扰他。 唐旭其实心里挺没谱的，虽然刘雪开导了他很多，但他就是有点莫名的害怕，这种潮起潮落的感觉让人就是心慌。 这次中考对唐旭来说太重要了，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如果不成功他不可能呆在家里复读重考的，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唐旭又焦虑又期待中中考终于要来了。 中考前夕，唐母第一次在没过年的时候给唐旭宰了鸡，平时只有唐父身体过于虚弱的时候才会炖炖鸡汤，一大锅鸡汤在冬天的时候他们都能吃上四五天才吃完，可是这大热天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放得太久，所以唐母直接就炖了一小锅。 唐旭刚从学校回到家后就被唐母拉住：“小旭来，把鸡汤吃了，两个鸡腿都是你的，喝完就早点睡哈，不要看书了，明天mama送你去考试啊。”说着摸摸儿子的头，手上有点微微的颤抖，紧张不安的感觉不亚于唐旭。 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鸡汤唐旭晃了下神，第一反应就是：“妈你吃了吗？爸吃了吗？” 听到唐旭这么惹人怜爱的话唐母鼻子一酸：“吃了吃了，看你最近瘦的，都怪妈平时舍不得给你买好吃的，吃这一顿鸡汤也补不回来。” 唐旭对母亲吃过鸡的说法很是怀疑，拿出碗里的一根鸡腿啃了口后就把碗递给母亲：“我吃不了两个，妈你吃一个吧。”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唐母，大有我就要看着你吃完才罢休的架势。 最后抵不过唐旭的耍赖唐母和他一起吃了起来，而从卧室里端着碗走出来的唐父看到这情形实在心酸，这个家他亏欠的太多了。 第二天清晨唐母因为一夜没睡好早早就起床烧灶头给唐旭做早饭和中饭，唐旭的生理钟似乎经过这段时间的早起定在了五点，起床洗漱后想帮唐母把没做的家务做了，唐母却拦住唐旭什么也不让他做，唐旭没办法只好坐在那里翻开已经快翻烂的书本复习。 吃过早饭已经六点多了，唐母跟隔壁借了一个三轮车载着唐旭就往学校出发。 学校外面聚集了不少家长，都是来送孩子考试的，有的是全天都等候陪着的，虽然中考没有高考那么重要，但对于这样的乡下来说只要是有能考出去的机会必定都是重要的。 唐旭跳下三轮车后就让唐母回去，如果唐母要是像其他父母在外面等着他考试的话他一定会紧张死…… 这年头的考试不如后来的严肃，所以一天的时间几门功课就全都考完了，唐旭进入考场的时候教室里基本都是认识的人，大家聚在一起互相安慰，看到唐旭来了一群人都把唐旭拉过去问问题，这个题目怎么做那个怎么做的，唐旭都很有耐心的一个个分析给他们听，虽然有点临场抱佛脚但也算是缓解紧张的一种。 八点准时开考。 唐旭拿到试卷的时候狠狠吸了口气，努力镇定，拿起笔一字一划端端正正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唐旭。 唐旭的字迹算不上漂亮，但也没有多丑，唐旭也曾想过以后有机会的话要好好练练自己的字，前世他很羡慕那些写字漂亮的人。 第一场下来唐旭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之后的考试像是如鱼得水般顺利，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题目他都会做，并且一看到题目脑海中就自动换算核对，答案毫不犹豫的填上。 重生后他也想过自己的变化，似乎和前世比起来这个脑袋瓜子好用多了，至少记东西是完全不费力的，所以他一直在强迫自己能看多少就看多少，能记多少就记多少，把书本里的变成自己的，知识这种东西只有看得多记得多才是真的。 一天在忙碌的考试中很快结束了，走出考场的孩子有垂头丧气的，有满脸笑容的，等在外面的家属一看到孩子的表情就明白孩子考得如何。 唐旭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眼神在人群中很准的找到母亲，扬起笑容朝她跑去。 等待考试结果的日子也并不无聊，唐旭照样每天会去书店只看不买，书店老板在考试后第二天看到他时还热情的问他考得怎么样，唐旭只是羞涩的笑笑没多说，在成绩出来之前什么都是浮云。 一个礼拜后，在全家人的期待下等到了考试结果。 这天唐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晴空万里，太阳也没那么刺眼，似乎一切都美好的他想哭，当然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唐旭已全国前十名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轰动了整个k市，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唐旭第一时间把成绩单交到了父母手上，用颤抖激动的嗓音对他们说：“爸妈，我考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很快就出来了，大概一两章左右。 这里说一下，本文中考有全国排名这个问题，之前有和读者解释，但好像在评论里的回复因为24小时没审核被屏蔽了，所以这里再说一下哈，本文的背景算是架空现代的，所以为了凸显主角的牛掰和金手指这里是中考排名的23333。 第四章 这几天谁都知道云绯乡那个山沟沟里出了个状元郎，市长和镇长村长校长带着媒体朋友直接就杀到了唐旭家里，这让一辈子都没受到那么多人瞩目的乡村夫妻两受到了惊吓。 前世唐旭也曾吃过剧组的盒饭，虽然他是被拉去充数的，摄像机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似得。 “哎呀我们k市的小状元啊！两位大人辛苦了啊！教出这么聪明的孩子！来来来，这是礼物快收下！”真诚k市市长大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讨好，把带来的礼物和红包在摄像机前直接塞到了唐父唐母手里，完全不容别人拒绝的态度，那张有点肥油的脸笑的十分真诚。 唐父唐母全程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手里的东西跟烫手山芋一样，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就算没读过书他们还是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的，可是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拒绝就是不给市长面子，万一以后市长为了这事为难他们可怎么办啊。 乡村夫妻的想法大部分都是这么朴实，这白来的东西总是特别不安心。 一旁的镇长村长校长也连忙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进了房子里，拉起唐父的手语重心长：“阿唐啊你这身子骨那么差却没有放弃对孩子的教育，能把孩子教的这么好不容易啊。”说着好像就要哭出来似的，语气间都是亲昵，仿佛和唐父认识许多年。 记者们对这一场景十分满意，不管真假他们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拍摄，顺便还给唐旭家的房子做了个特写，心里已经打好了草稿，这简直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典范，病弱的父亲，靠微薄工资支撑家里的母亲，教育出一个全国前十的孩子，啧啧啧，想想都催人泪下。 在场的记者几乎从某一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有多惨就写多惨！ 唐旭被市长等人拉着合影拍摄，被虚伪的大人当做宣传品这种事情唐旭第一次接触到，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反感，厌恶，甚至觉得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于是平日里乖巧的孩子在拍摄时真的一丝笑容都露不出来，看着别提有多呆板了。 家里被闹腾了一天好不容易清静下来，中堂上堆得满满的礼物让唐旭有点担心，莫名其妙收了这么多东西该怎么办？尤其市长给了不小的红包，足足有三千块钱，这个年代三千块可以够一个家大半年的开销，甚至更久。 当然对于唐旭家这笔钱是真的很重要，代表他爸这段时间能去医院好好检查下身体，开几副药。 虽然唐旭很想让父亲开刀直接把病根除了，但即使这年头的手术费只要三万元，那也不是他们能凑齐的。 农村妇女是不懂权势之人的勾心斗角的，看到这么多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孩子他爸的病能好好去复查下了，心里那点不舒服也就渐渐散去了。 唐旭看到母亲欣喜的笑容沉默许久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 因为唐旭的突然出名以前不怎么来往的亲戚也都常往他家跑，送了不少补品给唐父，唐旭看在眼里知道要不是自己考得好父母根本就不会受到亲戚们这样的待遇，看到满脸笑容的亲戚唐旭想，自己选择的路是对的，不管别人居心何在，现在他的父母不会再受到别人的冷嘲热讽了，至少表面功夫大家都做足了。 又等了半个月，唐旭的新闻已经渐渐消停下来，关于他考状元的言论也渐渐被时间吹淡，旁人偶尔说起唐旭时也没当初的惊叹，这事算是平复了。 紧接着唐旭收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唐旭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被b市有名的德辉高中免除任何学杂费录取了。 德辉高中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中，每年高考都会出现那么几个牛到人神共愤的学霸人物，甚至还有很多政治界商界的大人物也都是从德辉高中出去进入各种名牌大学的。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比唐旭考上高中还要让人激动的事情，唐旭把通知书一字一句念给父母听的时候夫妻两直接成了泪人，就算再不懂城里的情况唐父唐母还是知道德辉高中的，时常听别人说那个学校有多好有多好的，没想到这么好的学校居然录取了自家儿子！还好让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真是要出息了！ 接下来唐旭只能在家再呆半个月，学校那边是一定要提前去的，总不能报到的时候迟到吧，而且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手续。 临行前几天唐母像是发狠似得，第一次带孩子去市区买了几套新衣服新鞋子和日常用品，为了不让孩子进城显得过于穷酸狠下心还给他买了个拉杆箱，唐旭怎么阻止都没能劝住她，那可都是母亲辛苦存下来的工资啊…… 唐旭从前就不喜欢过于花哨的东西，和唐母的眼光及其相似，买的衣服虽然不是名牌，十几二十块钱一件的白衬衫白体恤黑裤子，看起来就清爽干净，唐旭试穿的时候唐母红了眼一个劲的夸自己儿子越长越俊。 其实这么多年来唐母的重心一直都在工作和老公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看看自家儿子了，现在想想她对唐旭的愧欠不比唐父对孩子的少。 终于要到了分别的时候，唐旭从小就和父母在一起，虽然吃过不少苦但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也算过的幸福，根本没有新闻里说的那么辛酸。 看着他们的笑脸唐旭真的一点都舍不得和他们分开，明明是他那么向往的学校这一刻也变得让人忧桑。 多年没有出门的唐父这次难得换上了上次唐母顺便给他买的大减价新衣服，和唐母一起去市里送孩子外出。 k市离b市的距离很远，坐火车要三天时间，唐母怕孩子累着给他带了很多鸡蛋，也塞了四百块给他，唐旭拿着那钱手心里都是烫的，这么算来，上次市长他们给的红包有四分之一都在他身上用掉了。 “爸妈，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唐旭不敢给太多承诺，但他能保证自己绝对好好念书，以后赚大钱养活父母，把父母接到市区好好养着，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听孩子这么说夫妻两又忍不住眼泪了，抱着唐旭就稀里哗啦的哭了出来：“小旭啊，你在外面一个人要小心，爸妈在家也会好好的！” 离别总是惹人泪崩的，唐旭跟父母抱头痛哭后平复很久才挥手上火车，这一别至少半年甚至更久不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