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很快到了关家晚宴的那天，佟暖穿着一身绣着栩栩如生的朵朵红梅，长度接近脚踝，高开叉的白色旗袍。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披肩。 旗袍是凸显中国女性魅力之最的衣服，再加上佟暖天生的衣架子还特意梳了搭配旗袍的发髻，一走一盼皆是风情。 她挽着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的温栎，刚一入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四大家族的人看到他们先是惊艳，接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并下意识地看向崔家。 崔霈姗还没有来。崔永生和崔胜君假装没有看到温栎和佟暖背对着他们继续和身边的人寒暄聊天。 整个宴会场布置得非常中式，四周白色的粉刷墙壁被清宫戏里经常出现的朱红门窗取代，房顶上飞扬着各式青绿彩画。 典雅的镂空屏风将会场分了四个区域，个放了四张长方形桌子，每一张桌子的区域代表一个家族。 温栎携着佟暖走到温家的区域，让佟暖坐在单独占满一方与众不同的椅子上。 “温栎？”佟暖想站起来，她看得出来这这张摆放在最前面为首的椅子和其他的是不同的，肯定代表了特殊的含义。 “你就坐在这。”温栎按住佟暖的肩膀，然后自己坐到桌子侧面和她聊天。 佟暖却心不在焉地，目光不时地瞟向崔家的地方。 温栎发觉了，也不说，装作不知道。 不一会儿夏薇薇也跟在夏正天的身后一起进来，夏薇薇看到佟暖和她坐着的地方，先是一怔，然后自然地收回目光装不认识。 反倒是夏正天看到佟暖，友善地对她一笑，这倒把佟暖吓坏了。 夏家正好在温家旁边。夏薇薇悄悄抛了个安心的眼神给佟暖。 佟暖接收到捂嘴偷笑，温栎凉凉地瞥了夏薇薇一眼。 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细微的小动作。 坐了一会儿佟暖实在受不了这里面的气氛和别人怪异的眼光，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对温栎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温栎 两人走到酒店的花园，深冬哪有什么景致可看，万物枯败，连天空也是灰濛一片。 风吹在身上干冷干冷。恒温的鼻腔骤然被冷空气侵袭，收缩不及，佟暖打了个喷嚏。 “冷吗？”温栎揽住她的肩膀。 “不冷。” 佟暖摇摇头，冷风再冷也好过大堂里别扭的热。 “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不要。”佟暖拉住温栎，“待一会儿就进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温栎，你在温家待了几年” “八年。” “八年？”自己在这种外热内寒的环境里待一会儿都受不了，温栎待八年是种什么感受？难怪薇薇也要逃到国外去。 佟暖觉得有点心疼，温栎遇见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迷，佟暖除了知道他是温家的少爷，并且和爸爸不和。其他一无所知。 温栎是十岁被带回温家的，那他十岁之前呢？ “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十岁之前呢？”温栎把佟暖从推理程序中拉出来，正想到这里，佟暖最快问了出来。 温栎有一瞬的犹豫，目光闪烁。 但还是回答道：“和mama住在一起。” “哦。”佟暖不再问，算了，以前都过去了，最重要是以后。她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突然，从花园深处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背着手，精神抖擞的老人，他穿着一套精致的唐装，料子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他身后跟着清一色带着黑墨镜穿着全黑西装的男人。这阵容？比黑社会老大还气派。只差了两条手指粗的金链子。 佟暖觉得怎么看着这个老人有种眼熟的感觉？是谁呢？ 那群人越走越近，老人的脸越来越清晰，佟暖猛一拍脑门，天啦，她怎么把自己师傅忘记了？ “老顽童....”佟暖忘我振奋地大喊一声。本来想来个熊扑，但一想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师傅还记不记得她，还是省了吧，更何况身边还站在那么多黑社会，恐怕还没扑到就被毙了。 温栎诧异地看向佟暖，老人闻声停下来，他身后的那一大群人也井然有序地跟着停了下来。 佟暖蹬着高跟鞋跑到老人面前，一看他那细眯着打量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忘了自己了。 “咳咳.....”佟暖决定上杀手锏，她清了清嗓子，微蹲双膝，和老人平高，模仿他收她做关门弟子时，对她说话的样子。摆着谱，抬着头，慢吞吞地开口： “孩儿，老夫见你骨骼清奇，可否愿意投入本门，做唯一的入室弟子啊？” 佟暖说完扑通一下给老人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老头身后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训练有素。温栎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但忍着没冲过去。 “师傅，别来无恙！” 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一脸赤诚地瞅着老人。 关麒麟盯了佟暖半晌，其实他一看见佟暖就认出她来了，他倒是想看看时隔这么多年，当年受尽他宠爱的徒儿还记不记得他。 关家世代单传，家主一支每年都只得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有一年关麒麟和儿子吵架后离家出走，去到春城觉得那里风景优美，就住了下来，每天和一帮老头老太婆在公园愉快地玩耍也挺开心。 公园里有帮小孩经常跟在他们后面转悠，关麒麟一见当时古灵精怪的佟暖就喜欢，非要拉她做自己的入门弟子。其实是想她陪着自己玩，老顽童这个名字也是佟暖替他取的。 关麒麟半天没反应，佟暖心想难道是真的把她忘了，她沮丧地低下头，正准备起身道歉说自己认错了人。 脑袋忽然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温栎早已经忍不住了，几个跨步走过来，把佟暖拉到身后。 “臭丫头，这么一会儿都坚持不了了？” “要不你跪一下试试，地上有多凉！”佟暖从温栎探出脑袋冲关麒麟吐了吐舌头，老头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个个面色僵硬肃杀般地看向佟暖，只等有人发号司令就动手将佟暖制服在地。 。 佟暖无所察觉地继续说，“一言不合就动用暴力，你都不想想你敲我脑袋敲坏了几把扇子！” “我本来挺聪明一孩子，硬生生就被你从年级第一打到倒数第一！” 黑衣人个个嘴角抽搐，极力忍着笑，关家除了关润轩，没人敢这么跟关麒麟说话。更别提别人了。 佟暖看到关麒麟的脸，本能自动地调换了说话的频道，那时候那和关麒麟一见面就斗嘴，你损我我损你，关麒麟经常被她气得拿着扇子当凶器满街追着她跑。 可是只要她几天不去找他，他又会可怜巴巴地跑到她家的铺子找她。然后两人又开始循环损人模式。 佟暖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突然热了，又说：“大冬天里还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你到底是冷还是热啊？年纪大了不自知，非学人楚大侠耍帅，人香帅是风流倜傥，你是东施效颦。” 楚留香这个梗是有出处的，有一天，关麒麟不知道从哪找了套古装道具服，摇着扇子，端着样子在佟暖面前得意的晃来晃去，“徒儿，你觉得为师和张帅比谁更潇洒？” 佟暖被吓得喷出刚塞进嘴里的一口西瓜，“香帅九十岁了也比六十岁的你潇洒！” 可想而知又是一场追逐大战。 此刻关麒麟被佟暖呛得脸一阵红一阵黑。 “嘿，”他抬起扇子作势又要上前来打佟暖，“人长大了怎么脑子没跟着长？没大没小！” 佟暖感受到温栎身上隐忍的怒气，惊觉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连忙握住他的手，暗地掰开他紧握的拳头，不敢再和关麒麟斗嘴。 “师傅，您确定这么久不见我只想打我吗？您怎么会在这？” 关麒麟扫了她一眼，吹了吹胡子道：“你又怎么会在这？” “哦，师傅。”佟暖把温栎带到关麒麟面前，“他叫温栎，是您未来徒孙的爸爸。” 关麒麟的脸色蓦然一沉，对佟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然后扬长而去。 “怎么了？”佟暖茫然地看着温栎。 “你刚说了什么？” 温栎问她。 “什么也没说啊。” “你说我是温栎，然后呢？” “哦，然后你是未来....” 羞死了，真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对着老顽童就不正经了。 温栎浅笑地看着佟暖，故意把手放在佟暖的小腹，倾身在她耳边诱惑道：“我是你孩子的爸爸。” 佟暖红着脸，想岔开话题缓解自己的尴尬，“温栎，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老顽童怎么了？” “你一会儿进去就知道了。” 再回到大厅，佟暖看到四张桌子周围都已经坐满了人，温家那边温熙枫也来了。 温栎牵着她走过去，佟暖执意不肯再坐那张椅子。 温栎也不再勉强。 “在想什么？” 佟暖正想着自己以前和老顽童在一起时发生过的一些故事，那时候，他们没有哪一天不斗嘴，佟暖每次斗不过老顽童，她就会嚷“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这个臭老头了。” “我在想到底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像要变回以前的样子。” 随着以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一个一个突然出现。特别是崔永生这颗□□对她的影响，佟暖越来越反常。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 温栎问。 “就是刚才见到老顽童那样？爱闹事惹祸，嘴上不饶人，感觉没有一点优点。” 佟暖茫然苦笑。 “现在的你呢？” “现在？会隐藏情绪，多替别人想一想。有时候特虚伪。” 哪有自己说自己虚伪的。 “小兔。”温栎握起佟暖的手。 “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你自己。只是人在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会成长起来。所以，不管是哪个你，我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