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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对待这样心思粗疏没心没肺的人,贞娘真是想气都气不起来:“人家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救起了人家,就碰了人家的身子,这事人家左家要追究,你就得娶了人家”

    温栎恒立马就变了脸:“什么玩意?我救了她我还对不起她了?娘的,老子今晚就去左家将那丫头扔水里去,爱淹死就淹死,老子还不管了呢”

    贞娘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话?真是个拎不清的脑袋,左大人的姑娘,那是正儿巴经的大家小姐,左家世家贵族,人家的嫡出女儿嫁到咱们家来,咱们是正经的姻亲,左家人要追究,不管是看着同朝为臣还是看着弟妹的面子,咱么都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温栎恒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碰”的一声,桌子立马摇摇欲坠了,吓得忍冬几个连忙将桌子上的茶碗茶壶都收走,。温栎恒满脸恼恨,梗着脖子道:“哪那么多的事情,老子就是不娶,他还能逼着我不成?”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哎?不对啊,那桥上的栏杆挺结实的,那姑娘怎么落水的?别是故意的吧?”

    贞娘看着他抿嘴一笑,不错,终于多了点脑子了,促狭的笑道:“八成人家小姐看上你了,想方设法攀上你也说不定呢”

    温栎恒见妻子笑了,明白自己八成猜对了,有些悻悻的:“去,老子就是个小木匠的时候咋没人这么看上我呢,她哪是看上我了,她是看上我这国公的头衔了!”

    贞娘笑的更甜蜜了,两腿交叉坐在绣墩上,托着腮明眸如水娇嗔道:“哎呦,国公爷可别这么自轻自贱的,您如今可不同往日,咱们京城好多人家的小女子都巴望着您呢,英明神武,位极人臣,最要紧您还年轻着呢,这么年轻的国公爷可不多见了,您若想普降甘露,那咱们府里八成就住不下了”

    温栎恒心知妻子是打趣自个,心里十分不自在,见妻子笑的娇媚,越发勾起了火来,磨着牙一把将妻子拎到怀里,咬牙笑道:“我正想着要普降甘霖呢,来来,我先可着你这块好地来”一把扯了外衫,露出大红芙蓉花主腰,酥胸绵软,红缨颤颤,眼神越发蒸腾了火焰出来,埋首啃了下去忍冬几个早红着脸低着头出去了。

    一番鱼水之欢后,两人都汗水淋淋的,贞娘窝在温栎恒的怀里,懒洋洋的瞅着从窗纸里偷出来的月光,悠悠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表现的不好?”

    贞娘啐了他一口,有些怔怔的道:“我想起咱们小的时候,那会儿真穷啊,我连个炕都没有,几块板子搭个铺,一睡就是好些年,你也是睡在门板上,一天到晚满脑袋都是刨木花,也没啥吃的,夏天能捡几个甜瓜,冬天就是冻柿子冻梨,做梦也想不到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住在国公府的大床上,出门被人叫夫人,连洗脸水都是别人给预备下的”

    温栎恒笑笑,越发将妻子搂得紧些,也有些感慨:“可不是,咱们这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是人上人,可我总觉得像做梦似的,不那么真实,好在有你,每天,只有搂着你的时候,我才觉得这日子是真的。”

    “做了国公爷,还觉得不踏实?”贞娘仰着脸,看着丈夫棱角分明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原来他也是惶恐的,骤然从平民登上高位,那种不真实不踏实的感觉很难受吧?

    “怎么可能踏实,父亲将国公之位交给我,就是将温家一族交给了我,我在皇上面前要表现出武勇过人却性情火爆没什么大脑,你以为这戏是那么容易演的?”温栎恒苦笑:“父亲说,新帝做了多年太子,是程皇后一手教导出来的,性子比先帝温和,脑子却十分精明,他容得下咱们温家势大,可咱们待他的恩情在那摆着呢,咱们家已经是国公了,是超一品的爵位,再高还能高到哪去?难不成还封个异性王?真要到那个份上,皇帝心胸再宽和,也要有些疑心的,不若他及时退下去,我做这个国公,我资历浅,出身也不高,不过是木匠出身,有一身好武艺,性子却火爆,皇帝能拿捏的住,对咱们也就少些疑虑”

    贞娘叹了口气,温绍卿的良苦用心,她早就明白,好在温栎恒和她都没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能把日子过平顺,没什么灾祸就算好的,其实她巴不得回江南去过富贵闲人的日子才好,只是温绍卿只有两个嫡出儿子,温非池又废了双腿,迁去别院休养了,只有温栎恒顶上了。

    “父亲用心良苦,你也要当心,咱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要瞒着我,还有,若再有什么战事,你上了战场,可别只顾着杀红了眼睛,忘记了家里就好”

    “你放心,我记着呢,上次的事过后想想我也后怕呢,我在前面打仗,你在后面还要跟那些个娘们斗,差点把咱炻哥儿的小命搭上,所以说,这姨娘什么的最是烦人,一个两个的都个乌眼鸡似的,就说李宵他们家吧,他爹娶了七房姨娘,每日勾心斗角的,他自个娶了娘子,偏他娘子怪的很,哭着喊着给他纳妾,说怕别人说自己不贤良,我真纳闷了,纳了妾她就贤良了?咱们顺义镇上,有几家纳妾的?不都是好生过日子,娘子都能干的很,过的和和美美的,非弄几个涂脂抹粉的小娘们在身边就美了?”

    李宵是他在嘉定学堂里的同学,两人关系很好,李家是沧州世家,一连七代都是武将,他爹是个把总,他不过是庶子,并不受宠,反倒是这几年因为温栎恒的提携,做了千户,在家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他的嫡母为了自个的儿子也要高看他一眼。

    贞娘扑哧笑了出来:“咱们顺义镇上贫苦人家当然纳不起妾,有钱的大户有几个没有妾室的?男人都觉得身边软玉温香才好,只你是个特别的,是个重情重义的大男人,咱们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你心里有我,才觉得别人不好,”她将头埋在温栎恒的怀里,声音柔的如水似醴:“好哥哥,你这份情谊,我总是记着的”

    男人也是要哄的,尤其越是性情耿介的男子,就更要女人软语温言的哄。

    果然,温栎恒心里甜的不行,瞬间又欲】火炙热起来,伸手将贞娘抱起来,掀起炕头的隔板,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莹润的果子,笑嘻嘻的道:“好娘子,你果真记得我的好,就依着我一次,我就爱你那香味”一伸手将那果子塞了进去屋内就响起了贞娘柔若无骨的呻】吟声“你讨厌,哎呦,人家不来了,哪里学来的怪招,偏,就,就折腾我”

    ☆、282第一百三十三章

    温家现在一片春色无边,左家可就是寒风凌冽了。

    左五姑娘跪在地上,哭的泪人一般,左大人气的脸色铁青,左夫人咬牙切齿,姨娘阚氏跪在地上拉着左大人裤脚苦苦哀求:“老爷,老爷啊,求求您了,不能将绵绵送到家庙去啊,她才十七岁啊,再说了,她前头四个jiejie都嫁了,她若进了庙,谁都会知道她是出了丑事的,前面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怎么立足啊?您就是不为她想,也得为那几个想想啊”

    左大人有些动容,转过头看了看夫人,左夫人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冷笑道:“今晚这事,可不仅仅是人家国公府的人看着,还有吏部主事和李千户在场呢,怕明儿京城的官宦人家就都知道了,咱们左家的姑娘有违妇德,在水里被人家捞出来,浑身湿透被个男人抱着,这话说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阚氏又磕了几个头,哭道:“夫人,求夫人个国公夫人说说,就让咱们家五小姐做小吧,好歹也是一条活路不是?”

    左夫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阚氏的鼻子骂道:‘“黑了心瞎了眼的贱人,你倒想得美,赶着把女儿给人家做妾,,你也配?给我滚出去”

    左大人有些迟疑,小声道:“要不,问问国公府的意思也行,我听说那国公爷不过二十多岁,就一个夫人,身边一个妾室也没有”

    左夫人眼睛都红了,气的浑身直哆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惜惜刚进门,就给自个大伯子送妾室?他那大嫂还是国公夫人,府里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她相公也不过是个庶子,好在温国公的儿子少,我想着怎么也能得些照顾,这会可好,被这死丫头给坑死了,她大嫂不得跟吃个苍蝇似的恶心,咱们家惜惜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左大人只觉得头大无比,干脆一跺脚要走,左绵绵连忙拉住父亲的裤脚,哭道:“父亲,父亲,请听女儿一言,女儿知道此事给左家惹了麻烦,可父亲也想一想,女儿给国公做妾,对咱们左家也有好处啊,四jiejie嫁的毕竟是温家的次子,听闻他的生身姨娘四年前突然病逝了,嫡母对他毕竟只是客情,国公爷才是老夫人的生身母亲,将来四姐夫十有*是要分出去过的,可我若能成为国公爷的妻室,也是咱们家的一分助力啊,他身边并不其他妾室,女儿为了家族必然会倾尽全力,求父亲给女儿一个机会吧”

    左大人心中一动,左家这些年运道不好,家族人丁不旺,偏偏还没有什么出息的子弟,族中的子弟最好的也不过混个举人出身,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嫡出,在念书上偏没什么天分,大儿子都二十四岁了,才混了个秀才,小儿子整日就知道倚红偎翠,混个童生就没个进展了,自己这个正五品郎中已经多年没有提升了,若想再进一步,只怕还真的好好攀上镇国公这棵大树。

    后半夜,阚氏悄悄溜进女儿的房间,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心疼的埋怨:“你这又何苦?你父亲已经说了,推了那门亲事,你这么着,你母亲还不得恨死你,你四jiejie也得恨得牙根痒痒的”

    左五姑娘冷笑一声,眼睛里寒光灼灼:“恨就恨了,又能怎样?我不拼一回,将来就是给鳏夫做继室的命,我不甘心,只要我能得了国公爷的心,母亲又能怎样?父亲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四jiejie?姨娘,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您这几日给父亲吹吹风,我看他已经动了心了,定要让他亲自上门跟温家老爷提这事”

    阚氏点点头,摸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原是想着让女儿嫁个好人家做当家奶奶,不要像自己一辈子做妾,被主母压着,可人强强不过命啊三日回门时,左惜惜跟母亲红了眼眶:“母亲,你这是要坑死我不成?我成亲不过几日,父亲就上门去给我meimei提亲?你这还让不让我在温家安身了?我大嫂不恨死我?”

    左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急,这事儿母亲自有主意,你父亲此刻已经钻了牛角尖,以为凭那个小贱人就能让他左家翻身,想得美!”她看了房后一眼,那里住着几位姨娘,冷笑道:“你那大嫂是个贫家女子出身,父亲现今也不过是个同知,可她在侯府能站稳脚跟,不仅丈夫敬重,连公婆都喜爱,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这主母的位置稳若泰山,她若是个没手段的可能吗?这样一个主母在,你五meimei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过身来,你听母亲的,只跟你大嫂说,你是不乐意让你五meimei进门的,可她姨娘是你父亲的心尖,自己实在劝不得,然后就作壁上观就是了,你们毕竟是庶出的,将来分家出去,自个做主母,谁奈何得了你?你五meimei自以为攀了高枝,只怕要摔的更惨了!”

    左惜惜对母亲的话深以为然,点头称是。

    左大人一盆火似的热情,在温家爷俩这儿遭遇了兜头冷水,温绍卿办完了温非凡的婚礼就带了几个随从去了近郊的牧场打猎去了,温栎恒梗着脖子坚决不干,说自个就是救人罢了,没那么多想法,温老夫人装聋作哑,根本不接下茬,温家夫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说听相公的。

    左大人被气的火冒三丈,差点呕血三升。

    回来责怪女儿,左绵绵也是个豁得出去的,干脆就拿了绳子哭着要去国公府门口吊死,左大人也是被温家气急了,干脆道:“去,你就去温家门口吊死,也让京城人知道,我左家姑娘是贞烈女子,容不得国公府这般轻贱,你死了,父亲给你风光大葬”

    左夫人看事不好,忙让阚氏看着左绵绵,自个坐了轿子去了国公府见黎氏。

    左夫人知道黎氏是个急性子,也不兜圈子,干脆就将事情跟黎氏说了,把黎氏气的脸都紫了,这左家姑娘是个什么人,一个大家小姐居然做出这等无赖行径,分明是要讹上儿子,可她真要是吊死在自己家大门口,镇国公府可就丢了大人了,可儿子是为了儿媳妇立过血誓的,要把那左家姑娘纳进来,儿子要应了誓可怎么办?

    一时左右为难,左夫人忙劝道:“老夫人,是我左家家门不幸,有这等逆女,也不瞒夫人,这老五是我家老爷得宠的姨娘生的,就是我也拿她没法子,不过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夫人不若就抬抬手,让她进来,将来她自个的好坏自个担着,我左家绝不管的”

    “母亲,不如就依左夫人的,将人抬了来放着。”贞娘笑盈盈的进门,从容的给左夫人见礼:“不过是个妾室,难不成真因为这点子事让相公为难?”

    黎氏见贞娘从容宽和,不免动容,拉着贞娘迟疑的道:“可,可恒儿那边”她可是知道这个儿子的性子的,倔的要命,在江南时,贞娘屋里的婢女鹦哥动了心思,趁着贞娘怀孕勾引温栎恒,这位大爷也不管鹦哥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摸样,愣是让人揍了十板子,找人给卖了出去,从此府里的丫鬟都老实了不少。

    贞娘笑道:“我说他就是了,左夫人,我们府上本就跟你们家是姻亲,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弄出人命来,这个事我们认了,人来了我们家,我们好生养着就是了,偌大的国公府也不差她一个,就算为我们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积德了!”这话说的可就有学问了,点出了左家的姑娘以死相逼,温家无奈只能认了,可进了我温家的大门,可就随我们的心思摆弄了,您们左家也得认了!

    左夫人巴不得左绵绵死在国公府才好呢,当然了不得的答应了。

    是夜,净语轩的丫鬟都听见国公爷在那暴跳如雷:“我不干,我不要,什么破鞋烂袜子的就要我收着,我才不要呢,你答应了你娶她”

    “那不叫娶,那叫纳”贞娘见温栎恒眼眶都红了,忙伸手拉住他劝道:“不过是妾,你不乐意见她,我将她拘在后院里放着,就当养个小猫小兔子什么的,多个人吃饭而已,总不能让她真的来咱们门口吊死吧,母亲信佛,那心里不得多过意不去呢,你快消停消停吧,急赤白脸的,好像我要把你送人似的”

    温栎恒不满的朝她颈上咬了一口,然后紧紧的将她搂入怀里,将头埋进她的秀发间,嘟囔:“我就要你”反反复复的只有这么一句,手臂越勒越紧,贞娘纤细的身子几乎被他嵌到自个身子里去,大约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会有那么多的不确定、不放心,那么多说不明道不出的委屈,他们成亲已经五年了,一般的男子早就该腻了,只有他,仍是如珠如宝的宠着她,疼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说好,在她面前,他没有原则,没有脾气,甚至连作丈夫的尊严都没有,他仍旧是那个傻傻的,痴痴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石头哥哥。

    想到此,贞娘身子一震,眼圈就红了,强压下满心的感动,笑道:“知道,我知道,瞧你气的一脑门子的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酸汤鱼,你吃点不?”

    迟疑了一下,仍是气哼哼的,可妻子难得笑颜如花的讨好自己,还是黑着脸哼了一句“好!”

    左绵绵是在一个下午被抬到温家的,因为是纳妾,也不用吹打,只静悄悄的一定小轿抬到侧门,因为是做妾,也没有什么陪嫁丫头,只跟了两个自幼伺候的小丫头。

    新房在净语轩后院单独辟出来的一个小院里,一溜四五间房,门口站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一个管事嬷嬷将左绵绵让到屋里就出去了,左绵绵见室内布置的十分清幽,却没有一点红色,根本看不出是新房,心里就一紧,忙让丫鬟请了管事嬷嬷来问:“这里可是新房?”

    管事嬷嬷姓骆,是黎氏手下的老嬷嬷,闻言一笑道:“这里是姨娘以后住的地方,至于新房嘛,实不相瞒,根本就没有新房!”

    “没有新房?”什么意思?左绵绵脸色一白,心里有些惶恐。毕竟是大家小姐出身,忙给丫鬟一个颜色,丫鬟将一锭银子塞给骆嬷嬷。

    骆嬷嬷收了银子,压下眼里的鄙夷,恭敬的回道:“是这样,我们家国公爷前日跟夫人大闹了一场,说什么也不纳姨娘,说最厌烦有心计的女子,还是我们夫人好劝歹劝的,说您都以死相逼了,不纳了您,于咱们爷的名声有碍,接进来找个清静的地方养着就是了,爷就说养着也行,只别让他见到就行,愿意养到哪就养到哪”

    如晴天霹雳一般,左绵绵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她曾经想过,自己过门后会被主母挤兑,被设计陷害什么的,可她毕竟是在大家出来的,这等事情哪家没有,自己就是姨娘生的,看惯了做妾的心酸,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生的不错,又是新人,怎么着也会有一两年的恩爱好时光,自己防着些,生下个一男半女,以后就能挺直腰杆在国公府里生活了,谁知道,这温少夫人手段更高,自己还没进门就使了手段,自己居然连国公面都见不到“不,不,我要见国公爷,我要见国公爷”她疯了一般向外冲,被几个粗壮的嬷嬷抓住,扔回了房里,骆嬷嬷讥嘲的笑答:“姨娘,劝姨娘一句,您还是好好歇着吧,咱们家国公爷发话了,要您好生在这里呆着,您不是要咱们国公爷负责吗?这不是纳您进来了吗,既然来了,就安分点好好呆着吧,咱们府里不差您一个闲人”

    “闲人”?

    费了那么多心思,耗了那么多心血,让母亲恨自己和姨娘恨的牙根都痒痒的,就为了到国公府做个“闲人”?

    不,不,她死也不甘心!

    左绵绵退回房间里,安静的坐在床上,面色惨白,怔怔的想了很久,一旁的婢女添衣忧心的道:‘“小姐,如今可怎么办啊?要不要想办法送信儿回去啊?”

    左绵绵冷笑:“送信?咱们如今根本出不去这个门,送什么信?就是送去了,你当那老太婆还能管我不成?她正巴不得我死呢!”

    添衣也急了,她是陪嫁的婢女,主子若在这里幽禁一辈子,自己也会一样:“那怎么办?”

    “等,”左绵绵咬牙:“等机会!”

    日子长着呢,她就不信,许氏能防她一辈子!

    素景安静的等在房门口,不一会,蔷薇就闪身出来了,看见素景笑道:“进去吧,夫人刚算好帐,这会儿正吃酥酪呢!”素景并不急,向里面望了望,低声问:“夫人问及新进来的那位了吗?”蔷薇鄙夷的冷笑道:“哪有那个闲工夫?不过是多个顶名儿的闲人,咱们家夫人犯得着惦记她吗?”蔷薇一贯口角锋芒些,素景也不与她一般,只笑笑道:“你这丫头,一张嘴就能将人损死似的,我不过问问,毕竟是新进来的,怕夫人心里不舒服,惦记着。”蔷薇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和素景毕竟是多年姐妹,有些讪讪的,道:“你也知道我这个毛病,就是见不得那些明里装着清高,心里藏着龌龊的”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我先进去回话,回头再跟你说话!”素景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掀了帘子进去了。

    见贞娘正坐在临床大炕上,靠着两个藏青色织金绒迎枕,穿着件蜜合色细葛春衫,头发松松的挽了髻,插了根玉花鸟纹梳,不过家常打扮,却有着说不出的鲜妍妩媚,意态风流。

    贞娘见了素景,倒显出几分高兴来:“怎么?那常嬷嬷有什么话说?”

    素景笑道:“能有什么话,还不都是奉承话?听说奶奶有心放了蔷薇出去,欢喜的不得了,虽说她兄长家的关小郎中了秀才,可那是咱们蔷薇月月拿了月例银子供着呢,他们两家是姑表亲,常嬷嬷自小就给定的亲事,常嬷嬷说了,请夫人放心,他们家小郎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已经托人来问过她们俩口子了,若是夫人舍得,她大哥就找媒人上门提亲。”这蔷薇是自幼和表哥定的亲事,可关家家贫,一直不敢提亲,好容易熬到小郎中了秀才,却听说蔷薇是国公夫人眼前最得脸的丫头,心里没底,更不敢轻易上门了,蔷薇的爹娘见蔷薇都十八了,急的不得了,探听关家的意思,才知道关家人的顾虑,自家也怕不能领会夫人的意思,问蔷薇,蔷薇又死活没啥说的,最后竟辗转托人问及意思,贞娘便派了素景亲自跟关嬷嬷说了,自个喜爱蔷薇,定然要蔷薇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贞娘见素景说了关家人的想法,十分高兴,让素景去告诉蔷薇这个好消息。

    谁知道蔷薇却听了却咬着嘴唇半晌不说话,素景也急了:“好jiejie,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咱们一起到夫人身边的四个丫头,鹦哥就不提了,我和柳儿都定下了亲事,就剩下你了,夫人身边的四个,绣春那是不必说的,最是有福气的一个,忍冬是自梳了笃定不嫁的,巧儿还小,画眉正挑选着呢,你是订了亲的,夫人也同意了,这会子关家上赶着娶,你却不说话了,到底是怎么了?”

    蔷薇倔强的逼回眼泪,道:“关家?哼,他中了秀才就给我来了封信,说是自个喜欢他恩师的女儿,求我让自家退亲,我,我”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素景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蔷薇吸吸鼻子,咬牙道:“两个月前,他怕他爹娘不同意,我现今是国公夫人跟前得脸的人,所以不敢跟他爹娘说,却写信来求我,我能怎么说?我娘当他是个好的,日日欢喜的什么似的,我哪里好伤了她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子不不好,去年大病了一场,差点就过去了,我”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素景也气的很,咬牙切齿的道:“还以为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却原来是莫稽之流,实实可恨!”(莫稽是折子戏中出了名的薄情郎)

    贞娘知道了这件事,很为蔷薇不值,蔷薇是她身边生的最标致的丫鬟,性子泼辣干练,聪明伶俐,是一等一的人才,府里的小厮管事为了蔷薇不知在温栎恒那里打了多少饥荒,可常家虽是府里的家生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十分疼爱,早早就定了亲事,因为夫家贫寒,她舅舅舅母身子也不甚好,蔷薇的娘为了让关家念着好,常将蔷薇的月例银子给哥哥送去,谁知,那关小郎竟是如此忘恩负义的人。

    贞娘思忖了一会,叫了屋里的管事嬷嬷崔嬷嬷来,将蔷薇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崔嬷嬷是府里的老人,跟蔷薇的娘常嬷嬷关系很好,听了气的不得了,咬牙切齿的表示,定要好生的跟常嬷嬷说这件事,还要给蔷薇再寻个好婆家。

    崔嬷嬷是个爆碳儿性子,立马杀去蔷薇家找了常嬷嬷,说了此事,常嬷嬷叫了蔷薇回来,确定了这事,气的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亲自拿了婚书去了哥哥家,将关家夫妻和关小郎骂了个狗血临头,当即退了亲。

    蔷薇因为这件事几日都不出门。

    贞娘唤了蔷薇来,语重心长的道:“这几个丫鬟里我最爱你的品格,不是那等世俗女子般扭捏愚昧,非要讲个什么坚贞忠烈,烈女不侍二夫,为那等负心之人不值得。其实,我早就为你看好了一个,他自个也在国公爷跟前打了多久的饥荒,为你也实是用了心思的,就是国公爷跟前的小全,上次跟着国公也上了战场的,如今除了奴藉,是从六品的武骑尉了,在咱们府后面的草根巷置了一处房子,咱们府里的不少嬷嬷看中了他,要给他说亲,他都不要,非要看着你嫁人才罢手,想必你也知道!”

    蔷薇的脸刷的红的跟个石榴似的,小全的这番话满府里谁不知道,人人都羡慕蔷薇,关系好的姐妹还拿这个打趣她。其实也不过是去外院递过几次话,那时候他还是个国公爷跟前的小厮,那年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看他手上长了冻疮都出了黄水,一时好心给他拿了一盒冻疮膏,谁知他就上了心,过了半年跟着国公爷上战场,临走跑来吭哧了半晌,迸出一句:“你等着,我定为你挣个诰命出来!”蔷薇当时一头雾水,满心迷茫,直到他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气的满脸通红,再不肯轻易去外院传话了。

    贞娘笑道:“这就是缘分吧,他为你上战场拼了性命挣了军功,为了你不肯另外娶亲,你这边呢虽然是自幼定亲,可你表兄既然心里没有你,捆绑不成夫妻,你是个有心气的女子,估摸也是不甘心的,不如爽爽快快的将那边退了,跟了小全,他待你这般有心有情,想来将来也会对你好,这样既成全了他的情谊,也圆了你的心气,岂不两全?”

    蔷薇红着脸落下泪来,半晌才道:“夫人待我天高地厚之恩,奴婢无不遵从!”

    ☆、283第一百三十四章

    扶昌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明禧”,接生母贤妃林氏回宫,尊为贤诚太后,封嫡妃罗氏为皇后,掌管六宫事宜。

    由于先皇在位时征战不断,民生疲惫、国库空虚,扶昌帝登基后进行了一系列的休养民生政策,提倡官员节俭,减轻赋税,奖励垦荒,宣布藩王土地归耕种人所有,兴修水利,整顿吏治,选拔人才,鼓励商贸,设置口岸,允许外族商人在大金贩售货物大金进入了繁荣、稳定的盛世,史称“明禧盛世”。

    明禧十年,贵人井儿大姐的集市十分热闹,这里离着皇宫近,住在这附近的多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王公大臣,街两边都是大门脸的买卖家,京城中最出名的药铺和、当铺、首饰铺子和饭馆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也有那些小买卖人赶着些稀罕的瓜果蔬菜来卖,若运道好,遇到哪个府里的管事出来,一句话就全要了,不到中午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李六子是这街上卖馄炖的小贩,他娘子人称李六娘,包得一手好馄炖,皮薄馅大,汤头是用大骨头熬的,白色的汤汁,醇香四溢,他在这街上摆了七八年的摊子了,街面上的买卖人都爱上他这来吃上一碗,冬天时,就连铺子里的伙计们也爱上这来要上一碗暖暖身子,李六子两口子都是热心爽快人,在这街面上人缘极好。

    正是十冬腊月天,昨日下了一夜的大雪,今日却是响晴的天儿,二寸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寒风嗖嗖的割的人脸生疼,来往的人们都缩着脑袋,将手揣在袖筒里。

    一个大汉一屁股坐在李六子摊上大声叫道:“六哥,来一大碗馄炖,四个rou末烧饼,娘的,这鬼天气,冷的要死,老子大早上忙到现在,快冻僵了”

    李六子认得这人是顺天府的捕快蒋谌,忙满面笑容的盛了一碗热汤过来,殷勤的道:“哎呦,早起就见贵人啊,蒋爷这是办差去了?快,先喝碗汤暖和暖和,我娘子立马给您下馄炖”

    蒋谌跟李六子很熟,个性也粗疏,也不避讳,抱怨道:“娘的,这年月啥事都有,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城西的翠袖楼就跑来报案,一个老东西马上风死在姑娘身上了,娘的,你说晦气不晦气?一问都六十五了,还他娘玩姑娘,这不是作死吗”

    摊子上吃馄炖的男人们都露出猥琐的笑容来。

    一个胆子大些的就跟着问:“这个岁数不回家抱孙子,出来扯这个,不是作死是什么?蒋爷,那是谁家的老不休啊?”

    蒋谌冷笑:“是咱们城外一个庄子上的员外爷呢,姓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