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小酒儿!” 小酒儿轻轻哼唧了一声,伸出小粉舌添了九娘鼻子一下。 能不能不叫小酒儿啊!? …… 九娘还想着找个机会说动楚王,给小酒儿改个名字,可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因九娘被册封为懿荣县主,萧家特意广发请柬并大摆筵席招待附近周遭的一些大户人家与老百姓们,以示与众同乐,甚至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几大世家那边都有派人前来送上贺礼。 兰陵镇热闹了许多日,人们尽皆知晓萧家的女儿中出了个县主,才不过十一岁芳龄。人们竞相赞道氏族大家就是不一样,女儿家的教养非比寻常,因此给萧氏一族的女儿又增添了许多身价,暂且不提。 九娘作为主角,这阵子出尽了风头,也着实忙碌没有机会去见楚王。好不容易这日停歇下来,还未喘口气儿,就听有人来报楚王已经离开兰陵了。 就这么走了? 连送的机会都不给她?! 九娘心中又是惆怅,又是忿忿,她还没让他给小酒儿改个名字呢! 思绪中,有个小东西跑过来在她脚下拱着她的裙摆,九娘弯身将它抱起来,正是这几日被莲枝几人侍候得白白胖胖的小酒儿。 “你个小东西!” 九娘龇龇牙,露出凶相,仿若面前就是那人,自己对他撩撩爪子,他说不定就能妥协。 换来的是小酒儿对着九娘的小鼻子就是舔一口,望着手里这只小东西湿漉漉的眼睛,九娘无奈将它抱进怀里,低叹道:“待回到长安,一定让表哥给你改个名字,我发誓!” 小酒儿浑然不知事的在九娘怀里转了个圈儿,又打了个滚,露出粉嫩嫩的小肚皮。 ☆、第47章 ==第45章== 一大早,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惜荷院里便忙碌起来。 当中那栋小楼里灯火通明,婢女们进进出出,备好了洗漱所用的物件以及衣衫、早膳等物。惜荷院里的人众所皆知九娘子素来勤奋,每日起的很早,所以都是在其起身之前准备好一切事物的。 小楼内,一间布置素雅的卧房里,淡青色绣花草百鸟纹的帘幔后,卧榻那处仍未见动静。 莲枝撩起帘幔进去里面,就见榻上睡了一人,如云般的墨丝披散在软绵的枕头上,肤若凝脂,眉若长柳,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呈枚色的樱唇,此时那双美目紧紧的闭合着,代表着其主人正处于熟睡状态,让人不忍上前叫醒。 忽的,被褥里蠕动了一下,又是一下,紧接着是一连串蠕动,就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突然自被窝里钻了出来,赫然正是小酒儿。 小酒儿侧头瞄了一眼莲枝,又往上挪了挪,挪到那玉人似的少女颈处,便伸出小粉舌去舔对方的脸。 舔了没两下,就见一支裹着薄纱的玉臂伸了出来,将它纳入其下,抱入了怀里。 “酒酒,别闹。”榻上的九娘闭着眼睛轻喃。 “娘子,该起身了。” 这时,莲枝方才轻唤出声。 须臾,榻上的人半掀眼帘,“几时了?” “快辰时了。” 九娘几不可闻的唔了声,自榻上坐了起来。 此时虽是临近初夏,但天气还是有些凉的,莲枝拿了件薄衫帮九娘披上,便转身出去安排了。 不多时,她转身回来,身后跟了一众婢女,一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洗漱所用的各种物具,还有衣衫热水等物。 九娘下了榻来,在莲枝等人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又洗漱净面,之后去了妆台前坐下。 这期间,小酒儿一直蹲坐在被褥上看着九娘,此时见九娘扭了脸去,不再看自己,赶忙自榻上蹦了下来,窜到九娘的膝盖上。 莲枝正在帮九娘梳发,九娘揉了揉小酒儿的脑袋,道:“你个黏人的小东西。”换来的是小酒儿使劲摇着尾巴,狂舔九娘的玉手。 这小酒儿被九娘养久了,也是颇懂人性的,就宛如这会儿,它便知晓九娘的话并不是斥责,带着亲昵,自是也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亲热。 现如今,小酒儿比当初楚王送给九娘时,已经完全大变了模样。早先时短短的绒毛,如今早已变长了,小身板也长大了两倍不止,呈三角形状竖立的耳朵与微尖的黑鼻头,乍一看去有点像只小狐狸,可若认真去看便知是一只极为稀罕的波斯犬。 莲枝为九娘梳了双环望仙髻,现如今九娘已经十三了,再用双丫髻或者双环垂髫髻这类发式,就显得有些稚嫩。而眼下这个发髻刚刚好,即不显得成熟太过,也不会显得稚嫩一如女童。 一番弄罢,九娘将小酒儿放在地上,便往楼下而去。小酒儿蹦蹦跳跳的跟在九娘后边,也下了楼。 下楼后,九娘去用早饭,小酒儿也被婢女们抱走去喂食了。待九娘用罢早饭,来送她去女学的软轿已经停在院外,九娘便带着莲枝和提着她书囊的莲芳,坐了软轿准备往女学而去。 九娘刚坐进软轿,就听得小楼那处有婢女轻唤着‘酒酒、酒酒’,便见一道白影速度极快的蹿到软轿里,跳到九娘腿上。见其熟稔的模样,就知晓这事平时它没少干。 九娘无奈摇头,抚了抚对方毛茸茸的小身子,“好了,就让它跟我去。” 软轿一路出了惜荷院,便往萧宅北侧行去。 这女学是萧氏族内特意开办的,仅供萧氏一族的女儿们前去学习。自楚王离开兰陵后,这两年来九娘便在女学中学习着各种学识与礼仪技艺,虽是县主之身,并未有人强求她必须学习这些,但她也从未拉下过一天课程。 这两年多的日子,九娘过得很闲适,祖宅内部的纷争从来牵扯不到她的头上,因着自己有个县主的身份,族中长辈们俱都对她不错,与她平辈之人也对她恭敬有加。平日里她除了去女学上课,便再无其他事情。 两年多过下来,九娘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适意,甚至生出了一种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的心态。只可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随着时间的过去,离回长安的时候越来越近了。 女学开设在靠祖宅北侧边缘地带的一座很大的院落里,这女学中不光有萧家嫡系一脉的女儿前来上课,还有一些旁系分支的小娘子们。只要是有萧氏血脉,条件符合,俱都可以来此学习。 九娘等人上课的地处也在此,却是不与她人在一起,而是萧珩专门请来教课的女先生,另辟一处教导。 到了女学门前,九娘便下了轿来。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所以这女学门前很是热闹,不时有只身一人的少女前来上课,还有些的则是身边伴着婢女,当然也不乏像九娘一样坐着软轿而来的。 只是从这些便能看出三六九等,那些只身一人前来的上课,便是萧家旁系分支的一些小娘子们,且还是那种家境不好的。身边伴着婢女的,与之相同,但家境却是要好上一些。至于坐着软轿而来的,不用说,自然是萧家祖宅内嫡出的小娘子们,庶出的自然也有,大多是伴着嫡出姐妹的轿旁步行而来。 规矩森严,且等级分明。 九娘不过刚站了几息时间,一架软轿便在她身边停下,从轿上下来的正是萧十娘。 与九娘一样,这两年多的时间萧十娘也是大变了模样,十娘本就生得娇憨俏丽,经过这两年的娇养,更是一身雪肤,娇美似花。 一下了轿来,她便笑吟吟的道:“九jiejie,还劳你等我。” “也没有等,不过是站了站。” 说着,两人便带着各自婢女往女学中行去。十娘只带了如花,九娘却是带了莲枝和莲芳两人,莲枝手里抱着一身雪白的小酒儿。 这一行人引来许多人的瞩目,却是未有人敢上前来,在前方行走的许多少女俱是避了开。她们俱都知晓这两人与自己等人是不一样的,尤其这其中还有一位是圣上钦封的县主。 大多人的眼神都是仰望和恭敬的,当然也少不了忿忿不平与嫉妒的,只是这些眼神俱都隐晦。对方势大,没人傻的上前去挑衅。 这样的情形,九娘和十娘见多了,几乎每日来女学都会见上一次,自然视若无睹,两人只顾走自己的道。 “酒酒今天又跟来了啊。” 十娘一见小酒儿便笑眯了眼,边走边伸手去摸它。小酒儿也是认得人的,也没有躲开,乖乖的让十娘摸毛,可把十娘稀罕得一脸甜笑。 “我就知道酒酒今天一定会来,所以让如花带了猪rou脯。” 九娘笑着正欲说什么,就见前方也行着一人,正与萧十一娘说着话。 那人赫然是萧倩。 提前萧倩就说的有些远了,之前众人到了兰陵祖宅,萧八娘便被送回长安去了。待前去送人的仆从回来,带来了萧倩。也不知安国公府那边是如何和祖宅这里商议的,总而言之萧倩顶了萧八娘的位置。 萧倩是萧蓉的亲jiejie,萧蓉是因为自己被剔除排行的,九娘自然忌讳莫深。本想着这萧倩可能会替meimei报复,谁曾想这两年多来萧倩十分老实,日里见了面也不过是点个头的交情,与九娘如此,与众人皆如此,倒是和萧十一娘不知怎么处了两分交情出来。 见此,九娘自然是乐意之至,她是不怕萧倩,但也讨厌有人如附骨之蚁似的纠缠上来,平添烦扰。至于萧七娘是如何想的没人知晓,萧九娘只知晓她也非常老实,不管暗里如何,反正当面是再没有到九娘跟前挑衅过。 几人分前后进了课舍,刚坐下来,教授众人学业的女先生便到了。 接下来便是为时两个时辰的上课时间,这期间若是要如厕或者喝水,和女先生说一声便可,其余时候要么听先生讲课,要么便是自己复习之前所学的东西。 午时过半,便散课了。 不过九娘等人并不会离去,而是在女学内用了午饭,歇息片刻,下午仍有其他课程。一般来说,上午上的是有关学识之类的课程,下午便是其他附加技艺,例如琴棋书画之类等等。 女学是供应午间餐点的,但九娘等人是不会在此用膳的,早有各自的婢女卡着点将膳食送了过来。课舍一旁有几间屋子,有专门供歇息饮茶之用的,九娘和十娘占了一间,让各自婢女将自己的膳食拿了过来。 两人的菜加起来摆满了一整张案几,九娘和十娘一面用膳一面说话,十娘还分心从如花手里拿猪rou脯去喂小酒儿。 “据说长安那处来人了,估计是要接咱们回去了。” 十娘口气中隐有感叹,似有不舍。 确实,别说十娘了,九娘也是如此。倒不是不舍这种生活,而是不舍这种与世无争的氛围。就如同之前所讲,祖宅这处也有机锋,但毕竟两人是身外人,倒是牵扯不到两人身上去,甚至因是客的身份,众人对其都诸多礼遇,可是回到长安就没有如此好了,首当其冲便有个大敌人朝霞郡主杵在那儿。 “不要想多了,总是要回去的。” 十娘点点头,“说的也是。” 她放下手里的牙箸,手里拿着一块猪rou脯去逗小酒儿过来,小酒儿是个机灵鬼,熟悉之人给东西吃,它倒也吃。但却是自己拖到一旁去吃,想要抱着喂它,却是有点难,只有那么特定的几个人才能如此。 萧十娘便从未成功过,为此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酒酒快来,你看我这里有好吃的。” 小酒儿狐疑的瞄着对方,总觉得对方肯定有阴谋,它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回去,又走两步,又转头回去。如此两三次,好不容易走到对方手边,还未等十娘抱起它,它调头便蹿走了,一蹦去了九娘腿上,蹲在那处舔着自己鼻头气对方。 “你个小机灵鬼!”十娘沮丧大叫。 也只有此时,萧十娘才能露出些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童稚来。 萧九娘笑了起来,每次看到这么一出,她便想捧腹。 十娘将手上帕子里的猪rou脯放在桌上,让如花拿了帕子给她擦净手,才又拿起牙箸用膳。 吃了几口,她面现忧色,“也不知道我阿娘如何了。” 这两年多来,却是没有韩云娘的消息,一来韩云娘只不过是侍婢,二来长安离兰陵山高路远,传递消息也极为不方便。 “所以咱们也是该回去了。”九娘道。 并不是光躲着,便不用面对。该面对的东西,总要去面对。 * 果不其然,次日两位老夫人难得将九娘等人召集到一起,告知了长安那处来人接她们回去的消息。 然后便是各自回去整理行装,准备启程回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