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莲心着急着赶路，才走出和春堂没多远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了。她手上提着的药包和对方提着的食盒都掉落在地上。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大街上乱窜呢？” 莲心还没来得及道歉又听到对方尖锐着声音道：“你这人是怎么走路的？瞎了眼吗？没看见我家小姐不成？撞伤了我家小姐你负责得起吗？” 莲心不禁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对那横眉竖目的姑娘道：“真是对不起，都怪我只顾着赶路，不小心撞上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哼，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看你，都把我们的糕点弄脏了，这可是我们小姐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指着地上的糕点盒道。 那女子身旁站着一名身穿绣着蝶恋花的粉红广袖襦裙，头梳着随云鬓，上面戴着精致发饰的貌美女子，大概就是丫鬟嘴里的小姐了。 莲心看了眼地上的糕点盒，并没有那丫鬟嘴里说的弄脏了，盒子里的糕点根本就没有露出来。 “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我再赔你一盒吧，你看怎么样？”莲心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按捺住担心师父的心情，温声道。 “哼，你知道这是哪里的糕点吗？是福满楼的糕点！每天只卖三百份！卖完了就只有等隔天，今天的已经卖完了，你怎么赔？等明天吗？” 莲心实在是太久没遇到这般蛮不讲理的人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想了想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她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就耽误了师父的病，她得尽快把药带回山上去才行。 “小姐，你说怎么办才好？”银鹭对着身旁的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点心可是我要买给祖母吃的，现在都掉到地上了，也不能吃了。” 莲心蛾眉轻蹙道：“这位小姐，我家里还有病人等着我拿药回去，你能不能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其实一开始文芷悦并没有打算计较的，毕竟这里是大街上，虽然这点心的确是福满楼的点心，但却不是她去排队买的，是她身边的丫鬟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的。 她当然生气这个女人撞了她，但是她是个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在大街上闹得失了脸面。 她原本是想等这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给她道了歉就算了，可是当她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时她就改变主意了。 看这女人的装扮也就是个贱民罢了，却拥有这么一副好嗓子，她身为尚书府的嫡小姐都没有，她一个贱民怎么可以有呢？ 文芷悦斜着眼睛看着莲心道：“这我可不管，又不是我的家人。我只知道你撞掉了我的点心。” 莲心忍着气道：“我说了我愿意赔偿的，而且我也道过歉了不是吗？” “道歉有什么用？我杀了你然后跟你家人道歉能行吗？”文芷悦柳眉倒竖，瞪着莲心道。 莲心沉下了小脸，这女人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她！ “既然这位小姐这样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实在是家中有病人等着我拿药回去，不能再耽搁了。我就先离开了。”莲心也懒得再和文芷悦纠缠，福了福身就要错身离开。 “站住！你让你离开了？我家小姐说了你可以走了吗？”银鹭伸手拦住了莲心，刁蛮的道。 “让开！”莲心冷声道。 “我就不让！撞了我家小姐就想走，没门！” 就在莲心和文芷悦几人纠缠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却被渐渐围了起来的人群拦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马车里传出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似乎是刚刚哭泣过。 坐在马车前的一个嬷嬷忙道：“夫人，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聚集了一些人，挡住了路。” “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让人散开吧，我有点不太舒服，想赶紧回府。” “奴婢马上去看看。”那名嬷嬷几步就走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返回了，站在马车前道：“夫人，是尚书府的小姐拦住了一个小姑娘，说是那位小姑娘撞到了她，还把她在福满楼买的点心撞掉了，闹着不肯让那位小姑娘离开呢。那位小姑娘说家里有人生病等着她拿药回去，可是文小姐硬是让她的丫鬟拦住了那小姑娘。”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去跟那文小姐说既然那姑娘是无意的，也道过歉了，就让她离开吧，就说是我说的。” “是的，夫人。” 嬷嬷再次走了过去。 “文小姐。” 文芷悦闻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妇人疑惑道：“你是？” “老奴是荣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我家夫人碰巧经过这里结果马车却被这围观的人拦住了，走不得。夫人让老奴过来了解了一番后说既然这位小姑娘已经认了错，那文小姐你也就别追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赵嬷嬷脸色平静一字一句的说道。 文芷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气出不得，只得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夫人教训得对，是芷悦失了分寸。” 说完也不管莲心，只让丫鬟捡起地上的点心盒就走了。 莲心松了一口气，对着赵嬷嬷行了个礼道：“谢谢这位夫人。” 赵嬷嬷急忙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夫人，我只是个奴才而已。帮你的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是个心善的。” 莲心咬了咬唇，有些纠结，她赶着回山，但是人家帮了她怎么说她也应该去道个谢呀。 罢了，罢了，也不差在这点时间，顶多待会儿她走快些就是了。 “嬷嬷，请问方便让我当面谢谢你家夫人吗？” 赵嬷嬷想了想道：“可以，你随我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眼睛看起来很熟悉，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莲心随着赵嬷嬷走到了马车前，莲心对着马车脆声道：“小女子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马车里久久没回应，莲心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是就该这样离开好还是再次道谢直到人家给了回应的好。 赵嬷嬷也有些奇怪，她走进马车试探的叫道：“夫人？那位小姑娘过来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只是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你家中有亲人生病，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慢了就不好。” “多谢夫人，小女子就先走了。”莲心再次对着马车行了个礼，起身对着赵嬷嬷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谁知道走了两步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竟然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莲心连忙蹲下身子将玉佩捡了起来，仔细看过没有摔坏才松了一口气，将玉佩收入袖中快步朝着城外而去。她没有回头，所以没看见赵嬷嬷也看到了那块玉佩，脸色大变。 第八章 她一定就是我们的女儿！ 温夫人回到了国公府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眸含泪。 “赵嬷嬷？”温夫人唤了声赵嬷嬷，却久久没听到回应，不由得疑惑的瞧了过去，只见赵嬷嬷眼神呆愣，定定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嬷嬷？”温夫人稍微加大了音量再次叫道，可是赵嬷嬷竟然还是那副呆愣的样子，对温夫人的叫唤置若罔闻。 即使赵嬷嬷是自己身边的得力老人，但是她如此的无视自己温夫人心里还是来了气。沉声喝道：“赵嬷嬷！” 赵嬷嬷浑身一震，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道：“夫人，您叫老奴？” 温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叫了你几次你都没听到。” 赵嬷嬷忙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夫人赎罪，老奴……老奴……” 温夫人此时心里正难受着，见赵嬷嬷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禁来了气，“有话就直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清楚我的脾性吗？” 赵嬷嬷有苦说不出，就因为她知道夫人的脾性，所以才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刚刚看到的说出来。夫人心里一直放不下，也从来没放弃过，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万一她说了出来，最后又是一场空，夫人岂不是又要伤心失望一次？ 可是，万一，万一是真的呢？那个玉佩，她看得很清楚，分明就跟当年那个一模一样，那可是夫人亲自请人雕刻出来的啊！ 咬了咬牙，赵嬷嬷决定还是说出来的好，怎么说着也是一个希望不是吗？说不定这次……这次真的能找到呢？ “夫人，请您屏退其他人老奴有重要的话要跟您说。” 温夫人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嬷嬷，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贴身心腹丫鬟。 “好了，有什么事起来就说吧。” 赵嬷嬷起身走到温夫人身前道：“夫人，刚才老奴看见那位小姑娘身上掉下来一枚玉佩。” 温夫人接过心腹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浅抿了一口，“嗯？” 赵嬷嬷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温夫人，闭了闭眼豁出去了的道：“老奴看见那枚玉佩跟当年小姐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碰铛”的一声，温夫人手上的上等青瓷茶杯掉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可温夫人却顾不得这些。 她瞪大了眼，激动得失了控的紧紧捉住了赵嬷嬷的手臂，用力得让赵嬷嬷觉得手臂一阵疼痛。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看见了？没看错？”温夫人连声急问，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似乎能灼伤人般，脸上更是一片狂喜之色。 “夫人，你别激动，听老奴慢慢说。”赵嬷嬷忙扶着温夫人走到一旁坐下。 “我怎么能不激动啊，嬷嬷，你快说，那枚玉佩是什么样的？”温夫人满心都是赵嬷嬷刚才说的话，她看见那枚玉佩了！这次不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而是她亲眼所见！ 会不会，会不会这次是真的？ “夫人，老奴看见那枚玉佩是从那姑娘身上掉下来的，她捡起来后还仔细的看了看才收回袖子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莲花造型！老奴还看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楷书莲字。” 温夫人听后喃喃自语着，“就是这样，那枚玉佩就是这样的，那个莲字还是老爷亲手写的，错不了，错不了！一定是我的莲儿！” “夫人——” “嬷嬷，你怎么不拦住她？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啊！”温夫人怒视着赵嬷嬷道。 赵嬷嬷不由得苦笑道：“夫人，老奴不也是太过震惊了，不敢相信吗？这么多年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奴怕说出来万一又不是，岂不是又要让您失望了吗？” 温夫人一愣，是啊，整整十三年了，她一直在希望与失望中徘徊着，每一次她都以为就要找到自己的女儿了，可是每一次到了最后又都是失望。她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她一定可以将自己的女儿找回来的，一定可以！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每日每夜的忧心不安？十三年了啊，丢失的时候她才一个月大而已，她可怜的女儿。 “这一次一定是真的，你看到那枚玉佩了不是吗？”温夫人殷切的望着赵嬷嬷，急切的想要得到保证。 “是的，夫人，老奴是看见了，可是这也不能说明玉佩就是她的呀，这得找人去查探一番才行。” “对，先让人去查一查。”温夫人冷静了下来，“你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就让他马上过来，就说我有急事要和他商量，快去，嬷嬷。” “老奴马上就去。”赵嬷嬷福了福身后马上就离开了。 刚回到府里的荣国公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就被赵嬷嬷请到随云院了。 “夫人，赵嬷嬷说你有急事找我商量？是什么事？”荣国公大步跨进房里。 温夫人一个箭步的上前紧紧捉住了荣国公的衣袖激动的道：“我找到我们的女儿了！我找到她了！” 荣国公一愣，然后无奈的叹了声道：“夫人，又是谁给你消息了？”说着扶着温夫人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大手轻柔的在温夫人背上轻拍着。 唉！都十多年了，她还是不肯放弃，他也希望能找回那个丢失的女儿，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他觉得希望已经很渺茫了。每每想起他都心痛难忍，那个他期盼了许久才得到的女儿，就这么不见了。老天真是太残忍了！ “不是的，老爷。是赵嬷嬷刚才亲眼看见那枚玉佩了，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专门给莲儿找来的那块玉，像朵莲花，你还在上面题了字的。”温夫人急道。 她知道他肯定又以为是她太过思念女儿了，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消息就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