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而刚才,她亲口说,要易齐搬出去。 易楚站在梧桐树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怎么样也止不住。 “阿楚,”是易郎中带着喜悦的喊声。 易楚忙侧过身,擦干了眼泪。 易郎中已敏锐地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怎么了?” “不小心进了沙子,揉半天没揉出来。”易楚委屈地撅起嘴巴,“就这边,还疼着。” “先等会,爹帮你看看,”易郎中举起手里的东西,“杜公子带来的鱼和牛rou,待会你做了,他在咱家吃饭。” “好,”易楚乖巧地应着。 易郎中将东西放进厨房,洗过手,又急匆匆地出来,站在易楚面前,翻开她的眼皮,“没有沙子,兴许已经出来了,就是有些肿。别再揉了,快去用冷水洗洗。”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和,他的身影还是像以前那样挺直,让她感觉到温暖和踏实。 易楚凝望着父亲,觉得心里有许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想抱他又不好意思抱,最后只扯着他的衣袖,娇声道,“爹不许再吃酒。” “好,爹不吃酒,”易郎中尴尬地笑笑,伸手摸了摸易楚的发髻。 “那我做饭去了,”易楚朝厨房走了两步,又叫住父亲,“爹,杜公子又是来下棋的吗?” 易郎中温声回答,“临到年根,面馆里也没什么生意,正好闲着就来坐坐,不一定非得下棋,怎么了?” 易楚摇头,“没事,随便问问,就觉得爹跟他好像很合得来。” 易郎中想一想,点头表示同意,“是挺合得来,难得一个生意人身上却没有市侩气息……而且杜公子去过许多地方,见识颇广,跟他交谈获益颇多。” 易楚笑笑,又问道:“要不要沏茶过去?” “好,就沏杜公子带来的茶。” 易楚在厨房洗了把脸,又就着冷水将眼角拍了几下,感觉眼睛不像适才那般涩胀,才端起沏好的茶进了医馆。 两人果然没有下棋,辛大人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易郎中则在旁边频频点头。 “……李冰以火凿石,打通玉垒山的地方,叫宝瓶口,此处修了分水堰,西边的是外江,沿着岷江河顺流而下,东边这条是内江,流进宝瓶口……” 听到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易楚感觉辛大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了几息,她没有回视过去,也没有出声招呼,只木木地给两人倒满茶就转身离开。 辛大人的心不由地乱了。 他看得清楚,易楚的眼睛有点红,许是哭过了。 气性还真大。 他不过说了两句气话,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她还在赌气。要不,按照平常的性子,总会点个头,招呼一声或者福一福。 可今天,板着个脸,就跟没看见自己似的。 辛大人自嘲地笑笑,她现在是真的不怕自己了,敢甩脸子,还敢目中无人了。 而自己,就为了怕她生气,眼巴巴地跟过来…… 易郎中正等着下文,见辛大人有些恍惚,不由地问:“有什么不对?” 辛大人连忙回过神继续解释,“……内江窄而深,外江宽而浅,秋冬季节,水位低,江水大都流进河床低的内江,春夏季节,洪水来临,江水就从水面宽的外江过……” 易郎中略思索,已明白其中道理,拊掌叫好,“此法甚妙,李冰父子历来为百姓称道确实实至名归,如果有机会能亲眼看看就好了,可惜四川路途遥远……” 辛大人笑道:“这有何难,等过上三五年,我陪先生走一趟,可以从河北真定转向大名府,然后在开封府逗留几日,转而向西,或者向南到太原府……” 易郎中闻言,顿时心生向往,“三五年后,阿楚跟阿齐都已成亲,我也没了牵挂,正好跟子溪一同领略领略万晋朝的大好河山。” 辛大人胸有成竹地笑…… 第49章 访客 易楚做好饭,摆到饭厅后,再没有露面。 辛大人心中藏了许多的话就是没机会开口,情绪很有些低落,吃起饭来也没什么滋味。加上易郎中应允易楚不吃酒,两人只就着饭菜匆匆吃完了。 送走辛大人,易郎中到东厢房找易楚,“适才怎么了?” 易楚正对着瓷缸里的金鱼发呆,闻言知道并没有瞒过父亲,便将与易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我说的也太过了,不该是那样的态度。” 易郎中并无异色,只道:“也好,阿齐有她的想法,总是这样争执,以后没准还会成了仇人。现在分开,还能保持着原本的情分。” 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易楚想想也是,这几个月来,两人也不知吵过多少回了,虽然面上还能过得去,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易郎中知道了易楚难过的缘由,也放下大半心,因见屋里摆着的绣花样子,便道:“夜里做针线别太晚,免得伤了眼,实在赶不及,有些不甚重要的物件就到喜铺里订,这几天,看你睡得比往常晚。” 易楚赧然,这两天她是为辛大人赶制中衣才熬了夜,也不知仓促做好的衣服是不是合身?可想起辛大人说得那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又是气不忿。 自己到底那点表现出着急出嫁了? 不免又想起荣大婶的话,易楚看一眼父亲,吱吱唔唔地开口,“爹,女儿斗胆,能不能问爹件事?” 看起来很难启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