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牛rou
平时用来加热合成餐的铁质托盘现在已经变成了煎rou用的铁板，厚实的牛rou在滋滋的声响里慢慢的变成红褐色，分泌出纤维间的rou汁来，许白焰小心翼翼的将其翻了个面，并将一些酱料涂在发热的rou块上，香气冲进鼻子，让他产生了一种入深陷梦境中的眩晕感。 这些酱料也是向小芳带来的，在很多拥有合成食物的高端餐厅里，也会有一些诸如盐或者辣椒之类的调味料，当然，这些同样只是一种人造的味觉香料，如果是许白焰努努力，他甚至也能搞到，但是这块牛rou却绝对不那么容易。 “你是从哪搞来的？”许白焰不由的问道。 “托朋友买的啊。”向小芳若无其事的说着，眼睛还满是期待的盯着那渐渐发出香气灶台，似乎根本没有觉得弄到一块牛rou是多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许白焰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当然是买的，并且只可能是从黑市中买到，同时他也惊讶于，这个女孩对于这块rou似乎并没有多么的放在心上。 “这可是牛rou，一定很贵的。”他说。 向小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不过上次吃了你的rou，这算是礼尚往来，况且我也很想尝尝。” 许白焰微微长大了嘴，啄么着，这个女孩也太实在了点，想吃rou就去买牛rou？牛rou和鸽子rou怎么可能相提并论，这一块rou估计足够花掉几个月的房租了吧......他想着，在感叹对方的思维方式的同时，也在暗暗叨咕，女生在花钱方面真的是不管不顾啊。 许白焰想的当然没错，牛rou和鸽子rou自然不是同一个阶层的食材，只不过，这块牛rou的真实价格比他想象的更加昂贵，贵到了让他都不太能接受的地步。 由于现在畜牧产业几乎已经消失，而野生的牛羊在急速扩张的城市面积之下，已经越来越稀少，所以就算是黑市上的rou商也不是经常出现牛rou这种东西，而这块柔软新鲜的rou更是可遇不可求，甚至于只可能出现在那些最高端餐饮场所的供应商手里，而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价格更是要贵上几十倍不止。 所以说许白焰还是挺幸运的，如果他的知道了这块rou的价值，估计就算是再垂涎美食，也会吓得不敢去吃一口。 ...... 很快，rou就烤好了，许白焰无比认真的将这些rou放到两个盘子中，向小芳的那个盘子里很多，而自己的，则少一些，因为就算是礼尚往来，那这些牛rou也太过于珍贵了，而自己的鸽子换几块就足够了，不然岂不是和刚刚所想的“蹭吃蹭喝的人”一样了么...... 正想着，许白焰看了看那泛着油光的rou，咽了口唾沫：“这整个街区，应该只有自己家有炉灶吧，而生rou总是不能吃的，所以，自己应该收取点加工费，这很合理......”于是，他又悄悄的夹了一小块到自己的盘子里。 “快点快点。”身后传来了向小芳催促的声音，从对吃的追求方面来讲，她和许白焰完全是同一类人。 许白焰赶紧心虚的将rou块摆放均匀一点，然后端上了桌子。 ...... 牛rou，不是融合餐的虚拟味道，也不是机器里吐出来的合成食物，而是在自己眼前慢慢变色变熟的真正的牛rou。 许白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烘烤过的酱料掺着浓郁的香气飘到自己的脸上，从每个毛孔渗透了进去，这味道是致命的，他感觉到有些飘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迷迷糊糊中，他夹起了一块，放到了嘴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口腔里散开了，然后连同着脑袋一起爆炸了，意识世界一片空白。 很难想象到在一个脱离了真实rou质近百年的时代中，吃到一口真正的牛rou是什么感觉，也许根那些还未开化的原始人类吃到一口被烤熟的rou时的情况差不多。向小芳发出了一声无比幸福的声响，然后闭上了眼睛，手不受控制的捂住脸，嘴里很没教养的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许白焰呆呆的坐着，也许是因为他曾经也吃过不少的rou，所以他没有表现的太过于的震撼......但是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也一言不发，他无比专注的嚼着嘴里的每一口，体会着舌头上rou质触感所刮起来的美妙风暴。 rou很软，中间带着筋，很硬，许白焰用力的嚼着，牙间脱离意识般的摩擦，他能想象到这个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开始悸动，那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感受，这不单单是味道的鲜美，或是吃到昂贵食物的兴奋，而是一种空虚被填满的异样感受。 人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思想总会受到一些改变，当许白焰孤身一人踏足这个陌生的城市后，他便开始隐隐的理解了离渊对rou的追求。 “人总要吃点rou，起码那是真实的。” 许白焰突然觉得，这个“真实”说的不是rou，而是吃rou的人。就像是现在的自己。 这个城市太大了，太陌生了，一切都那么匆忙，混在嘈杂的人流中，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可能再也不会相遇，彼此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是伪装的还是故做坚强。更别提从不宁静的夜晚，那些晃得人不知方向的霓虹灯，和下面隐藏着的柔软的或是坚硬的什么玩意，反正一不小心就完全融入这一切之中，连自己都给忘了。 似乎只有吃上点rou，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是真实的。 许白焰想着，回忆着离渊每次吃rou时也一样的安静，突然觉得，他追求的真实似乎更加的难以填补，就好像对于他来说，这整个世界都是无比虚假和陌生的。 许白焰更加用力的嚼了起来，直觉得牙龈都有些发酸，但是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他无比的确信，如果离渊那个老不死的也能吃到一次牛rou，也绝对会像是自己这样......莫名的，许白焰的脑子里开始回想起那个被他称之为“酒”的可怕东西，那股子划过喉咙的辛辣，那枪声，那始终的坠落，雨夜，火光，和那对兄妹没心没肺的笑容...... 许白焰觉得鼻子有点酸......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好像每次吃到美味的东西，他就总能唤起一些没办法再倔强下去的情绪，可能是压抑着的，也可能是那些自己无法忘记，但又无力改变的事情。 他哽咽了一下，然后又夹起一块rou，塞进了嘴里，毫不顾忌那还没散去的灼热，无比贪婪的嚼了起来。 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向小芳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就像是在那个夜晚，透过车窗，透过雨幕，看到自己躲在屋檐下，流着泪吃着一块同样烫手的蛋花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