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见杜沅一出来,也乔装伪装过一番的吕杨就上前道:“我们一直在等你。刚刚在包厢里,你没事吧?” 叶萋萋此时有些呆呆的,她被舞剑的杜沅镇住了,打从心底羡慕可以为了捍卫自己而直接向林岳发难的杜沅。像她,考虑到自己将来的演艺道路,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此时吕杨的话音落下,她的表现很迟钝:“是呀,没事吧?” 吕杨面上露出了柔和而担忧的微笑:“我们很担心你,但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在这里等你,想问问清楚,看有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这附近有一家茶馆,环境清幽,很适合说话,我们去里边儿坐坐?” 叶萋萋眼眸一闪,有些不敢看杜沅,但还是发挥出了她出色的社交本领:“是啊,我们姐妹俩好久没坐在一起聊天了,去坐坐吧,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几分钟后,几人便坐到了对面的茶楼里。因两位助理一直还没吃晚饭,吕杨就提议让他的助理和秦卉先去吃饭,等吃完了再过来和他们一起离开。 杜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她直接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票子给秦卉,和她耳语了几句,让她和吕杨助理吃饭时,把两个人的单都买了。 等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时,就有茶楼的服务员进来问三人需要点什么。 服务员离开时,吕杨看了服务员一眼,服务员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杜沅一直没说话。自从入圈儿以来,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就练了个十成十。之前在饭局上,她就看出,林岳和吕杨的关系不一般,林岳居主导地位,期间有两次给吕杨使了眼色,一次是吕杨抛砖引玉唱歌前,一次是她向林岳“赔罪”后。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吕杨关系不错,并不愿意揣测他别有用心,但也留了个心眼儿,暗地里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至于叶萋萋,今天她全程精神都不怎么好,且一直在回避林岳的眼神,对吕杨,似乎也是敢怒不敢言,和原味的关系倒还融洽些。席中有好几次,杜沅感觉到叶萋萋在偷看自己,似乎是欲言又止。 从他们的反应推测,杜沅认为林岳必然和吕杨谋划着什么,而叶萋萋必然知情。从林岳故意对她动手动脚时,她就有了猜测。等到在门口碰到吕杨,这种猜测坐实——林岳和吕杨应该是某种关系,吕杨负责打猎,林岳负责坐享其成。因为林岳对她有一些别的企图,所以吕杨势必会对她出手。从时间上来看,就只有今晚有机会,吕杨肯定会在饭局后找机会,叶萋萋是知情人,甚至有可能会帮吕杨的忙。但叶萋萋的心念并不坚定,和吕杨也不见得是一条心。 等到服务员把茶端上来又出去,三人开始谈论饭局上的事情。 “刚刚在饭局上,你针对林岳,是不是因为他……”吕杨顿了顿,演技发挥得极好,“对你动手动脚?” 杜沅叹了口气,摊手道:“你们是知道的,刚开始林总刚来的时候说是我粉丝,我还受宠若惊。要知道,他是明娱这么大个影视集团的ceo,在整个娱乐圈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可他却表现得相当平易近人,这让我十分感动。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竟然……” 她说到这里,面上出现鄙夷之色,看了眼叶萋萋,就端起了服务员放在自己眼前的茶杯往口边送,结果茶杯刚挨了唇,叶萋萋却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般,急声道:“别喝!” 她双眼直盯着吕杨:“我不可能再让你把这一招用在别人身上。太阴损了。” 仅一句话,足以让杜沅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暴露。 吕杨双眼阴鹜得吓人:“叶萋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叶萋萋冷笑:“我当然知道。你不希望我说出来,可我偏要说!”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杜沅:“其实吕杨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开朗善良、乐于为别人着想,一开始,他接近你都是有计划的。当初我有一个朋友就着了他们的道。” 叶萋萋把自己的故事变为“朋友”的故事,简单地用几句话将吕杨对自己做的事说明白。 吕杨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口,叶萋萋说话时,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她:“就这么不想我上别的女人?” 叶萋萋看也不看吕杨,只道:“这杯茶,是下了药的。只要一喝下去,必定全身无力,吕杨会给林岳打电话,确认计划成功,林岳就会赶过来。等你清醒时,一且都会成为定局。” 杜沅放下手中的茶杯,她刚刚故意要喝茶,就是想看看面前二人的反应,却没料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毕竟吕杨就在这里,现在挑明,无疑是撕破脸,吕杨既然在这里,想必也是有后手,她们应该很难离开。 事实上,这件事最好的方式应该是叶萋萋私底下告诉她,她直接不来,避开危险。 私底下…… 直接挑明…… 电光火石之间,杜沅突然明白了某些事,前前后后每一个点,都被她串联起来。 看向吕杨的眼神儿霎时锐利无比。 叶萋萋,在吕杨这等老油条面前,还是太蠢了些。 而她,也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被迫上了一条贼船。 吕杨把玩儿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杜沅和叶萋萋,唇边徐徐扯开一个微笑:“我确实是和林岳这么计划的。” 他的眼神落到叶萋萋身上:“当年,那件事我并不是故意的。我没打算让他发现你,事情的发生不受我的控制。” 他将打火机放在桌上:“林岳表面上是成功人士,背地里私生活很乱。他是双插头,男女老少不忌,只要长得好看的明星,他都看得上。有很多明星,或明示或暗示,都被他潜过,这些都是短期交易,只有我和他是长期的搭档。每一次,只要有他看上的明星不识趣,都会由我出马,和对方拉好关系,再找机会下药。之前新闻报道过一个女星,因为承受潜规则压力太大自杀的那个,她的遗书里讲的高层就是林岳。” 杜沅心道不好,皱了眉:“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还有林岳的讲话声…… 在这一刻,室内暖黄色的灯光看着杜沅的眼里,像是染了血。用作装饰的蜡烛流着泪,烛光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踏在了人的心上。 一直到那烛泪流尽,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杜沅托着疲惫的身躯坐上秦卉开来的车子,双眼像是充了血。她靠在车座的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xue,大脑里依然生疼。明明已经疲惫已极,刚刚发生的事却像是慢放的电影一样,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 到了酒店,杜沅和秦卉各自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杜沅刚刷卡进门,就感觉到室内有些不对劲,多了一种很强大的存在感。她来不及思考,刚要拉开门离开,就听到了季岩声音:“阿沅,是我。” 她打开灯,和衣在沙发上睡着的季岩睁开双眼,专注地凝视着她。 杜沅眼睛一酸,手包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惊惶地看着季岩,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她的哽咽声里挤出,并不那么分明:“岩岩,我,我杀人了。” 第112章 季影帝的神演技 “岩岩,我,我杀人了。”杜沅面色惊惶而悲戚。 季岩卧在沙发上,闻言半睁的双眼瞬间睁开,他瞳孔紧缩,抿着唇专注地看着杜沅,声音还有一丝沙哑:“别怕。阿沅,过来,把详细经过告诉我。” 杜沅咬了咬下唇,泫然欲泣地看着杜沅,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我不是故意的,他,他利用体能优势压住我,还扯我衣服,想……我一着急,就抓住了旁边的花瓶砸他头上了。” 季岩抿了抿唇,把她抱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指纹擦干净没?” 杜沅点了点头:“走之前,我用纸巾擦了一遍,丢在了茶楼外的垃圾桶。”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双手环住季岩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 “现场有没有你的dna?” 杜沅仔细思考片刻,答:“没有。我接触过的东西能擦干净的都被我擦干净了,里边儿我每一根头发,我都清理了。” “有没有人知道你去了现场?监控呢?” 杜沅又咬住了下唇,垂眸道:“这个……我忘了。怎么办,岩岩,我不想坐牢。” 季岩坐直了身,眉头紧锁,他闭了闭眼,沉默了好半晌,才凝视着杜沅说:“阿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得去自首。” 杜沅豁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岩:“你说什么?” 季岩关切地看着她:“这件事儿,迟早会曝光,不如现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让她去自首,然后坐牢,在铁窗里生活一辈子? “可是,”杜沅盯着季岩的双眼认真地说,“没有人会想到是我,他们没有证据,找不到我的。” “但你毕竟触犯了法律,”季岩满脸痛心,“如果你不去自首,我会揭发你。这就是证据,我已经录音了。” 她站起身,一边摇着头,一边无意识地往后退,低声喃喃:“不,你不是岩岩。” 她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季岩:“你不是季岩!” 愤怒而绝望的吼声因为嗓音的嘶哑,在后面俩字儿的音上变成气音。 旋即,下一刻,杜沅唇角微勾,露出个痛彻心扉但又将一切都豁出去的笑容,笑容中似有一丝阴狠。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季岩:“你他妈混蛋!居然想让我去坐牢?” 她站在他身前,双手一伸,直接抓住季岩的衣襟往旁边一撕,便将他摁在了沙发上。 她盯着他,手往下,解开他的皮带,握住,神态妖媚:“是这样告发我?” 她的唇贴着他的脖颈游移着…… 因为酒店强大的隔音效果,二人的声音又刻意放低,在外边儿压根儿听不到里边儿的声响。在明亮的灯光中,季岩抬手握住她的腰身子一翻,把杜沅压在了沙发上,黑沉沉的双眸盯着她:“好玩儿吗?” 杜沅却因为季岩的动作疼得“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季岩神情一顿,修长好看的手从她的衣底探入,往上一撩,便把她的衣服扒了去。入目处,只见她的上半身全是红的,像是被日光灼伤了一般。 被季岩看到这些,杜沅笑了声:“被吓到了吗?是不是很佩服我这么敬业?” 她转头,见幽深的双眸中泛着一丝心疼,连日里来的疲惫在此刻席卷而来,她眼睛有些发酸,眨了眨,笑:“就是看着恐怖了些,其实我没事。” 她推开季岩,站起身撩了撩耳侧的发:“我先去洗澡了。” 她背对着季岩,身姿瘦削而单薄,即使是站得笔直笔直的,也让人觉得心疼。 季岩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走进浴室时跟了上去,推开门抱住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什么都没说,没多一会儿,便感觉到胸前一片温热。 自拍摄一来,除了和季岩开玩笑以外,杜沅从没喊过苦喊过累,也从没有把自己遇到的困难告诉他,她只是默默地,独自面对她所遇到的一切,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 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周璇发短信给季岩,季岩很可能要在事情解决之后,和杜沅聊天时,听她无意间说起才会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季岩怎么都无法去想别的事情。他家小姑娘眼睛里都有了血丝,明显是累得不行。两个人在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季岩披上浴袍,将杜沅全身擦干,就让她趴在床上,他拿出一盒中药制成的药膏,用手指沾了往杜沅身上抹。 此时杜沅全身无力,那药膏化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让她感觉舒服很多。但她却无法睡着,脑海里,今晚所发生的事还在清晰地回放。 半晌,她侧了身出声问季岩:“岩岩,你就不怕我说的真的呀?” 季岩睨了杜沅一眼,脸上满是“这还用说,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杜沅就咬着唇笑,这时的她又多了一丝生气,看得季岩眸色又深了些,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 她的双眼盛着盈盈秋波,只一个顾盼,又趴了下去,双臂交叠在柔软的床上,下巴也磕在手臂上:“你怎么看出来我说的是假的?” “表情太大,演技浮夸,台词不够缜密。” 杜沅回想起自己的发挥,不由得赞同季岩说的话。 她说事情的经过时,细节讲得太清楚,也太有画面感,条理也清楚,反而暴露出这是假的了。主要是这个桥段是她在听到季岩的声音时临时想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完善细节,被季岩发现是很正常的事情。 杜沅眨了眨眼,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回想起刚刚季岩的表演,她越发觉得,自己真心还没修炼到家,甚至是有点儿出戏的。但很快地,她又纠结在了另外一件事上:“如果,今晚我说的事,不是表演是真的呢?” “呵,”季岩冷笑了声,“如果是真的,你会告诉我吗?今天的事,周璇不和我讲,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事实上,杜沅也不可能杀人。接受过现代的教育,又从未有过前科,要收割一个人的生命,对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是很难办到的事,首先自己心里那关就过不去。 杜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脸埋在了床单里:“假设,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