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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泰扬起头,掷地有声道,“让别人都去不得,自然只能大人去!” 汪直闻言哈哈大笑,“东岳此言深得我心!就这么办!” 也许是因为这主意实在得了汪直的心,所以在其他人离开之后,汪直还特意将徐泰留下,说了一会儿话,才放他走。 徐泰从汪直的私宅出来,便直接拐上了人来人往的街道,绕了好几个圈子,确定并没有人跟踪之后,才摸出钥匙,开门进入了一所不起眼的民居。 这是一所极其寻常的小院,跟京城里大多数平民百姓所居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两样。进门是一个窄小的院子,靠着门的两个角落各种了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左边的树下打了一口井,沿着墙根晾着一排衣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然而徐泰进门之后,面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物,这才进屋。且一进屋便盈盈下拜,口中道,“学生见过恩师。” 商辂站起身,伸手亲自将人扶起来,含笑道,“无须多礼,过来坐下说话。” “是。”徐泰仍是恭敬的应了,而后才走到下首入座。 商辂亦重新落座,而后问道,“事成了?” 听到他的问题,徐泰脸上总算露出几分轻松之色,沉声道,“学生总算不负所托。” “好!”商辂拊掌大笑,而后叹道,“你一贯机敏,难怪能成此事。不过那汪直毕竟心思诡谲,你留在他身边,也要自己小心才是。” 派遣自己的得意门生潜伏到汪直身边,如果是一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这么做,商辂绝不会相信。非但不信,恐怕还要当成是别人在折辱于自己。 可叹皇上被汪直蒙蔽,竟然连老臣的颜面都不顾了。商辂并非迂腐之人,很快就明白,正大光明的办法,已经不能对付汪直了。是以才会将徐泰派到汪直身边。不过对他来说,这样的事究竟流于小道,所以心里反而担忧多过喜悦。 徐泰应了,而后问道,“恩师,接下来学生该怎么做?” 商辂道,“接下来什么都不必做,且看汪直自己应对罢了。” 徐泰有些疑惑,“恩师,学生不明白。既然我们要让汪直离开京城,为何不帮他一把?”这样也更有把握,否则万一汪直那边有什么纰漏,岂不枉费了这许多心思? 同样的问题,阿佑也在问九焰。 此事正是他和九焰一手主导。只是因为并无可用之人,才设法联系上了商辂,让他从旁推波助澜。 这些安排正是九焰告诉他,而后由他转达商辂的,所以阿佑十分清楚,也生出了相同的疑惑。 九焰看着他笑道,“汪直素性多疑、骄矜傲慢,可是我们不能否认,他是个聪明人!我们稍稍推波助澜,他或许察觉不到,但若是做得多了,就可能留下破绽。若是汪直察觉到我们的目的,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如果知道有人想让他离开京师,汪直就绝不会再走。 阿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效果反而比费尽力气要更好。 …… 成化十四年三月,建州女真来犯。消息传到朝中时已是四月,军情紧急,不容有失,朝廷当即调兵遣将,陈师于辽东边境,与女真对峙。 然而这监军的人选,却一时难以定下。 汪直如徐泰所言,动用关系,将资历足够前往辽东的人都动了手脚,再加上他自己在皇帝面前素得重用,原本万无一失。 谁曾想,先是大学士万安出言阻拦,罗列种种理由,慷慨陈词,使皇帝左右为难,之后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亦反对他前往辽东,事情变陷入僵局。 这时徐泰又给汪直出了个主意,让他上书请求皇帝开设武举,如进士例,设乡试,会试,殿试,为朝廷简拔人才,以应付各处忧患。 这个建议得到了朱见深的大力赞赏,毕竟朝廷看似承平已久,但自土木堡之变以来,实则处处危机暗伏,就算是皇帝,亦未能高枕无忧。 于是,成化十四年六月,皇帝终于下旨,令汪直前往辽东,处置边务,并赐下旨意,汪直在辽东可便宜行事。 对于这件事,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万贵妃了。杨嫔这一年来虽然慢慢站稳脚跟,到底不比她在这宫中经营了几十年。 何况杨嫔年轻新宠,总是有些猖狂有余,稳重不足,许多事情不免留下把柄。之前有汪直帮衬,倒是无虞,可是现在汪直远在辽东,难以插手,万贵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皇帝再到昭德宫时,万贵妃曲意奉承,总算求得皇上允许,赏赐了她两盆极为难得的冠世墨玉。而后以此为由,在御花园摆赏花宴,邀请各宫嫔妃前往,共赏名花。 柏贤妃在自己的宫里收到这个消息,不由面色微变。 之前太子殿下那里让人送来消息,说是让她随机应变、把握机会。她原本还有些不解,待得收到这个帖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让柏贤妃疑惑的是,太子殿下的消息,竟还在万贵妃的帖子之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太子在万贵妃身边安插了人,还是这件事原本就是他推动的? 可是她想来想去,却也弄不明白,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柏贤妃原本觉得太子不过是个孩子,因此虽然合作,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现下看来,却是自己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