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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似乎是预感到什么,方才想逃,下一瞬它已被利箭穿透喉咙,抽搐着倒下。 元康帝微微皱了下眉,却很快松开,没说什么,等着太监将那鹿拿来。 他知道这是早已准备好的,只需他一抬手,无需箭离弦,其他人就能将已杀死的死鹿捡来他身边。 毕竟他这么老了,而他人都要维护陛下的体面,还是会齐声祝贺。 他都这么老了…… 元康帝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几个儿子,目光幽深。 “路二!”谭子乐纵马来到路域身旁,看看周围,确定其他人都离得远,才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说,“可别忘了,你答应我了什么啊。” 路域自然没忘记要给谭子乐打几只兔子回去交差的事情,笑了笑:“你放心,今晚给你府上整个全兔宴。” “也别光兔子,什么狼啊狐狸啊……”谭子乐趁机得寸进尺。 路域眉梢一挑:“六殿下,若你自己去以身做饵,我给你猎只老虎都行。” 谭子乐顿时收住:“别,二爷,其实我贼喜欢兔子,兔子可爱又能吃。” 那饭桶公子因为纵欲体虚,前两日被一场风寒撂倒了,没能跟来春猎。少了个苍蝇屎,两人便有心情插科打诨起来。 谁知还没等元康帝宣布春猎开始,便听见一道尖锐的男声:“陛下,对今年的春猎,臣有一提议。” 路域皱了下眉:“这是哪个太监?” 谭子乐打量了两眼:“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国子监祭酒。” 这位祭酒是近两年新提拔上来的,看着不过三十来岁,捻着兰花指冲元康帝道:“臣以为,我大殷男儿应当上可提笔兴国,下可纵马挽弓。只叫武官狩猎,我等文官却坐享其成,是以为不妥啊。” 旁边几个身形羸弱的文官顿时皱起眉,而路域更是手指握紧了缰绳。 春猎跟来的文官大都是因为祖制,不得不来凑热闹捧场的。但毕竟是一群文人,大多都身体羸弱,万一磕着碰着便是大殷朝堂的损失,没人会真的强求文官上马参与狩猎。 “那周卿看来,当如何呢?”谁知,元康帝的眼皮垂了垂,竟是开了口。 “臣也不好为难诸位同僚,但年少力壮者,是代表我大殷年轻官员的风姿,”周祭酒尖着嗓子,“臣请以关相为首,年不逾四旬的文官们,都持弓上马,即使最后所获较少,也可彰显我大殷人才能文会武,实乃全才也。” “不要脸,”谭子乐满脸震惊,“如若我没记错,这死公鸭嗓四十有一了!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不通任何武艺的文官进了森林,那遇到凶险的几率有多大? 路域冷了脸,不等元康帝作出答复,便高声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元康帝看了一眼他:“嗯?世子有话,那便说来听听。” “自古文官兴邦,武官定国,各司其职,不乏其中有全才,但大多是各持所长,”路域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祭酒,“而文武双全者毕竟少数,若不会武艺的人贸然进了森林,遇到凶险野兽,又当如何全身而退?” 周祭酒却是早有答复:“派遣会武功的内侍在旁保护便可,世子所言,怕不是在揣度臣之用心,觉得臣是有意置同僚于危难之地?” 路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不如周大人以身作则,先上马去。” 周祭酒堪称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臣已过四旬,怕是不在青年官员之列。” 元康帝听着眼前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本因睡眠而舒缓了许多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着劲装、少年飒爽的路域,目光又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些年轻文官紧张而冒汗的脸。 真年轻啊。 都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年纪。 元康帝突然觉得头疼极了,他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立即下马跪下。 “不必吵了,”元康帝示意张福不必来为他按摩头部,烦躁地闭上了眼睛,“便按周卿说的做。” 路域脸色一黑。 周祭酒直直磕头:“陛下圣明!” 君无戏言,此事便由不得路域再争取,直接盖棺定论。年轻文官们脸色苍白地在内侍的帮扶下上了马,他们中有人甚至连马都没骑过,还有人双手才能勉强拿得动重弓,路域心情复杂地起身,低着头路过关霖身边时,他低声道了一句: “万事小心。” 关霖下个月便能回到朝中了,这紧要的关头,路域不得不疑心是他人要加害关霖。 更要命的是,元康帝那昏庸老头子,竟然还助纣为虐。 关霖没说话,只是袖袍下的指尖与路域的手轻轻贴了贴。 擦肩而过,一触及分,却带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路域的心情算是勉强平复了些。范正初就在那边坐着,他不敢和关霖有接触,只得一会儿离得营帐这边远得看不见了,再同关霖汇合。 但他没想到,这一去,便没再见到关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阴沉,眼见就要落雨。 路域已经在这片林子里绕了整整三圈,他分明已经跟关霖打了手势,让他来西南方找自己,谁知却是连马蹄声都不曾听到。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路域的心情也几乎到底。他驾着乌啼迅速赶回了营帐,只见先前那些去了林子的年轻文官已经基本都回来了,其他人也归来得七七八八,却独独不见关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