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可不是,他那么凶也没见我们南方以前横扫北方学校,国家队也不入,说不愿意去,怕不是吹过头?我们一民才一年级,已经有两个市运会冠军了,跟个断了腿的计较什么。” 祝微星越听越皱眉。 这区多是f大人,但到底在u体地盘,走在祝微星身前的两个u体男生听去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们学校瞎几把乱吹?但凡看过一点前五年全国锦标赛冠军赛亚锦赛全运会的散打录像都放不出这种得了十年脑血栓的屁。” “人家凭什么要看,现在这世道就流行门外汉胡说八道指点江山。” “那也得问问他们院里的几个被干趴过的领队教练同不同意。” u体不服归不服,那位邓一民却的确不一般,十六人预赛复赛一轮转,他最先进的决赛。赖洋和剩余六个队员皆遗憾淘汰。 幸好u体散打队也算争气,一根独苗抢下了另一个决赛名额。独苗叫田同,竟是祝微星认识的那位姜翼的小迷弟,曾因与付威是白鸽高中的同级同学而被祝微星加过微信。 不为别的,冲着这点单薄关系,祝微星也希望他赢。可田同在上一轮被击中左肩,手似乎有些抬不起来,而决赛十五分钟后就要开始。 场地更迭时起了一点喧哗,朝下看去,原来有个穿着运动服的人影懒懒散散晃晃悠悠地从偏门走了进来。在一众期盼视线中,他没往内场去,而是返身在第一排观众席专留的几个座上坐下了。 此举引来一阵憾叹,二排有人在观众席喊:“果然不上,白高兴一场!u体还能不能行了。” “何二狗你皮又痒了是不是?”坐他前面的紫头发男生回头骂人,”我们只是不希望别人再像上午你们师大田径团那样被随便草割,破坏两校团结。” “说什么呢你个紫菜头,搞得你们田径队所有比赛全赢了一样,标枪铁饼不还是和我们对半开。” 紫发男生脸色一变,招手喊来站场边的赖洋,笑着对何二狗道:“你刚喊我什么?我给你一次重新发言的机会。” 赖洋心领神会,把脱了的鞋塞他面前。 何二狗一秒都没挺住的捂着口鼻道歉:“啊,不要这样,帅哥,晓良帅哥,晓良男神,我错了我错了,给我留条出u体的活路!” 周围人也尖叫散开:“u体好jian诈,口口声声不在场上使用物理攻击,却在场下对观众使用化学武器!有没有人管啦!!” 他们在那儿口没遮拦闹成一团,祝微星却从这些胡言乱语里听出几分掩藏的无奈遗憾。运动员最清楚运动员的退役是什么概念,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轻易离开,而既然离开,又怎可能再轻易回来。 田同仍是u体决赛代表,邓一民却似不愿看到这结果,一直不甘盯着第一排坐着的某人。对方却像对台上比赛毫无兴趣,只扫了两眼观众席,开始低头玩手机。 不少人注意到邓一民的不善眼神,观众席因此又议论纷纷,他这时应该在职业俱乐部训练,会来参加低级别运动会就是想会会姜翼。有说他单纯为切磋武技,有说他几年前被打败过想报仇,更有说邓一民是看上了u体某位心仪姜翼的女生,故而心里不平衡。 最后一个理由最荒唐,却得到最多人支持,甚至信誓旦旦指名道姓那女孩就是何灵。 连f大教练组学长都觉出邓一民目光里的杀气腾腾,在旁警告他要尊敬前辈切莫冲动。 邓一民却没听取收敛的意思,在姜翼又一次抬眼时,竟当面给了他一个中指。 向来急怒暴躁的姜翼面对真傻比却格外镇定,没气没跳一脸冷漠,连点情绪都吝啬给予。 他不以为意,u体人却受不得这气,当下观众席就一排人炸锅跳起。 标枪团老胡开嗓:“臭小子什么意思?!” 柔道班梁班长警告:“给你脸了?在u体耍横?!” 拳击队刘大脚最怒,直接一个矿泉水瓶飞过去骂娘:“一个运动会你他妈当自己老大?有种一会儿留下来让老子给你们f大所有人上上课。” 他点草全体f大学生,场内情绪一下激烈。体院人本就气性大,搞运动又最容易发生摩擦,老师们早已防备,但架不住对立情绪建立迅速,火药味瞬间从台上蔓延至观众席,两校不少学生开始叫骂推拽。 正处在f大包围圈的祝微星也被波及,本就因周围吵杂逼隘越发头晕脑胀,又被像块海绵挤来搡去,祝微星双脚虚软两眼发花着摔倒了。 场内第一排那个对周围倒腾毫无反应的人忽冷冷盯来,脸色瞬间阴沉。 第103章 为爱复出? 在第一排给姜翼留位的是蒙辉, 自身边人坐下,她就感觉到姜翼的心不在焉,对周遭吵嚷视而不见, 手里游戏没活过一回合, 眼睛频频瞥向左手看台。 蒙辉心领神会地循之望去, 顺利发现到站在四排安全门边的那道身影。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愿引人注意,那人进校戴了口罩。可遮蔽大半张脸也遮蔽不了他周身气质,站在一干大老粗中间,依旧发光惹眼。 没管邓一民向姜翼挑衅, 蒙辉起身走向看台,她本意想给祝微星寻个不挤的位置, 结果正巧撞上人摔倒。蒙辉立马上前, 阻了周围踩踏脚步,将祝微星扶起到一边。 有个热心人给匀了位,蒙辉将人查看一圈确认无碍后, 去瞪几个闹事的男生。 察觉蒙辉眼里投来的不是怒意而是同情,几个f大学生一头雾水,甚至辩称:“我们没碰他,是他自己倒的!” 蒙辉叹气:“记得,你们民哥今天要葬这儿, 也是你们的锅。” f大男生:“???” 摔倒的祝微星并不是完全无碍,他浑身虚软头晕眼花, 可仍拒绝了蒙辉去医务室的提议。既然那人无比赛,祝微星也不想再给人添麻烦, 他打算找个机会悄悄退场。可一抬头, 正与场边的姜翼目光相对,就见那头一直百无聊赖的人沉沉盯来, 几秒后,忽同场边老宁耳语几句,得到老师迟疑点头,他开始脱运动衣。 这行为让祝微星怔然,也让场内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瞬凝滞,又迅速沸腾!!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不是吧不是吧? 难道是大家想的那样?! 相比他校震惊,更炸的是u体众人,没人比他们了解姜翼伤退两年如何懒怠如何散漫,不至自甘堕落,却抱着一种不再与任何体育赛事牵扯的决绝感。 然而,时隔两年四个月零七天,姜翼却要重返擂台?! 观众惊讶了,兴奋了,躁动了。 可也不是人人乐见其成,见对校真有可能换人,刚叫嚷最凶的f大学生反而提出异议,质疑此举是否合规。 “真要上?凭什么?” “就是啊,刚才的预复赛白打了?” 蒙辉也在愕然,半晌才被几人挑刺拉回注意力:“姜翼是好几年没上场,不代表他一直没在u体散打班的替补名单里。运动会规章明言,队员临时伤退可由替补顶上。”田同伤了一边肩膀不适合继续,换人再正常不过。 这头找茬的闭了嘴,那头又有人调侃:“这些年挑老姜出山的那么多,各种昏招都见过,怎么这次叫f大如愿了?太给那小子脸了吧。” “该不是真冲着何灵去的?为爱复出!?”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这话传到了台下,也站场边的何灵听后直接翻了白眼,在邓一民朝她微笑时回了个特不雅观的中指。 “别害我,蠢货!” 被当面甩脸的邓一民表情僵裂,转头觑向场边姜翼的眼神越发仇视。 姜翼正穿戴护具,他嫌这东西碍事,以前就不喜,但现在没办法,只能一边装配一边生气。 比赛时间早已到,场内却无人催促,全都瞧着他不甚熟练的穿衣服、做热身,动作迟钝缓慢,像个在公园晨练的老头。 热完身,姜翼又往看台瞟去,人群却把他要看的角落挡了个严实。姜翼不快的“啧”了声,朝擂台去。 随着他的脚步,观众席上的u体人纷纷站起。不知谁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紧跟着是喧天的掌声与欢呼,比赛未开始,仿佛这方已赢得胜利。 有人甚至特别中二尴尬地高喊:“冠军是姜翼!”很快被姜翼嫌弃地瞪了回去。 上了台面对脸如锅底的邓一民,姜翼主动询问:“打一局还是两局?” 邓一民已是怒极,呛他:“一局怎么打?他妈的规则是三局两胜,至少要打两局,你八百年没上场这都不记得?” 立时被耳尖的刘大脚在下面怼回:“傻逼!怎么不能打?第一局送你归西就不用打两局了嘛!” 不得不说论装逼,f大在u体人面前还是弟弟,看邓一民被气得像哮喘就可见一斑。 一片混乱里,比赛还是开始了。 邓一民身高矮,便想当然以为自己速度更快,哨声一响就贴着姜翼攻击,一套组合冲拳迅猛无比,企图复制自己在预复赛三招放倒对手的战术。 相较他的激进,姜翼却不急不缓,邓一民进他就退,邓一民攻他就防,甚至显得消极。偏偏那看似勉强的躲法每每就能快上对方一步。邓一民别说重创痛击,忙了半天,连姜翼的皮都没碰着。 墙上时钟滴答旋转,姜翼闪退间还能抽空看一看时间,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行为差点把邓一民急到脑溢血。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第一局结束哨声响起的同时,台下传来一片嘘声。 “哈哈哈哈哈~~~过家家。” “老姜怎么不出手?真要打两局?” “没看到副校拉着几个老师拼命在角落给他比ok吗?摄影师都当他们想抢镜。” “我打赌那姓邓的没看三年前姜翼刚成年时拿全国锦标赛冠军的那场,竟然想跟老姜打近身战,他也配?!” “笑死,我好像看见姜翼一刹那抬了腿,老宁咳嗽后,又放下去了。” “这距离特别适合打近身连膝,可姜翼真用膝盖能顶得那傻逼胃穿孔,所以放弃。” “提前让副校叫好救护车,不然这比赛没法打。” “啊,老姜带来的快乐,久远的快乐,太让人怀念了。” 充满讥讽毒舌的一分钟过去,第二局开始。 近身无效,邓一民和教练商讨后换了战术,打算远攻。可他腿长不够,臂展不够,速度不够,力量不够,只能剑走偏锋。采取扬长避短,以强对弱。他的长处姜翼或许不知,但姜翼的短处很多人却清楚。 当邓一民冷不丁对姜翼使出冲膝动作时,台下的u体人再度暴动,这回是气的。 早年散打还只是中国传统武术的延展,近年为了比赛观赏和走上国际舞台已对规则做了诸多更改,在融入愈多拳击泰拳技巧后,更趋近自由搏击。冲膝就是泰拳的一种腿法,力大势强,专用来攻人下盘,邓一民瞄准腰侧以下的击打部位颇微妙。外界人都以为姜翼因救人断腿,包括曾经的土匪军团,打了四根钢钉行动不便才伤退。而邓一民攻击之处,正是那里。 见此,管晓良身后的何二狗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下作!” u体学生则群情激奋,纷纷跳起,整个会场骂声一片。 好在姜翼不慌不忙避过了第一记冲膝,在对方使出第二记时,他忽然抬头看了邓一民一眼,面上悠哉全数散去,眼底泛出一种诡亮的色彩,带着寒意。 是锋刃,有杀气。 当邓一民觉察不对时已晚,姜翼一个利落的扫腿直对着他的冲膝而去,两相攻击对上,本就因量级不同的邓一民的气力根本不敌,冲膝被破不说,还被啪一声击在胯处,人直接飞出一道抛物线……砸在四米开外的地垫边缘,起不了身。 一击收尾。 裁判跑去数秒,姜翼已摘了拳套。没管静默一秒又掀翻场馆的震天欢呼,没管身心受挫快无反应的手下败将,姜翼直接跳下擂台往观众席去。 半路却被老宁拦下,照例甩来一通喝骂,骂他技巧,骂他应变,骂他发挥骂他战术。不服的姜翼自然顶嘴,一老一小在场边吵个翻天。 这一刻,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姜翼仍是现役,前路依然辉煌,他还有很多比赛要打,被教练选手观众寄予无限希望。 可臆想总要醒,现实总要来。幸好姜翼从容,脱护具也脱得果断,甚至过于果断,半点没显出留恋伤感,只在解缠手绷带时慢了些,不小心打出了几个结。 终于将装备脱下,他随意披了件运动服往观众席去。f大学生在他们的散打之光搭着脑袋下场后,也纷纷灰溜溜散去,只留u体众人和其他几校等在原地,像迎接大人物凯旋。 可武术系兄弟们都知姜翼尿性,这么尴尬的奉承套路很容易连累大家奔着邓一民的老路去,于是赶人的赶人,劝离的劝离,在姜翼踏上看台前,学生们已被驱散得七七八八,只剩几个没眼力见儿的还坚挺于原地。 姜翼径直往四排去,眼前情景却让他表情愈发深沉。 只见祝微星仰靠在椅内,长睫垂落一动未动。 姜翼迁怒去看他身边蒙辉。 蒙辉无辜解释:“不是昏迷,好像是……睡着了。”她都佩服自己定力,没当下笑出声,这时候睡着,他妈还不如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