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倒是我们二人连累了你了?”袁丘拍了拍脑袋向宁葭道。 “多蒙二位不弃,一路照顾,小棠感激在心。”宁葭道。 “到底是朝廷穷兵之过,”孔怀虚微微蹙眉道,“浣月之祸,只怕自此而起啊。” “阿弥陀佛。”圆觉道得一声佛号,沉吟不语。 “新皇即位,残杀胞弟血亲,文武大臣、士人百姓非议纷起,宣州、化州、吉州等地拥城自立、树了反旗,却挡不住乔氏大军,不仅守将被杀身死,连百姓也被罪迁徙,背井离乡。”孔怀虚道。 宁葭闻言,翻起失亲之痛,神色惨淡。 “这新皇究竟是什么来历?听说他打御风只领了八万军却战无不胜,且手段极其残暴,满城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袁丘道。 “便是皇上的嫡亲兄长,从前的太子殷穆虞。”孔怀虚道。 “从前的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袁丘奇道。 “此间之事,一言难尽。”孔怀虚道,“此人一出,浣月再无宁日。” “阿弥陀佛。”圆觉在旁道。 “大师可有拿到荆荣大师所言之物吗?”孔怀虚向圆觉道。 圆觉点点头,自袖中取出一个黄色包袱,置于桌上打开来,内置三本书页发黄的书籍。 看其面上之字,并非浣月之文,宁葭便不识得。 孔怀虚拿起最上一本,道:“这就是《妙法莲华经》吗?” “正是。”圆觉道,“此为《如来神力品》,余两册为《药王菩萨本事品》、《法师功德品》。此经能救一切众生者,如清凉池能满一切诸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如贾客得海,如炬除暗,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 袁丘此时脸上愤然之气已退去,显出宁和的模样来。 “荆荣大师果然是一代宗师,收得这般普渡之经。”孔怀虚道,“如今交付与大师,正是明珠得投明主,不枉费了天意佛心。” “我所得尚有限,但尽绵薄之力罢了。”圆觉双手合十道。 说罢,望了望宁葭,又道:“孔先生可有适当之处安排这位女施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49章 弦月西楼 ☆、叙旧识惊魂何定 孔怀虚望向宁葭,想了想道:“桃叶与她一般年纪,不如一同做个伴儿吧。” “也好,那便交予先生带了去吧。”圆觉道。 “小棠,”袁丘向宁葭道,“一会儿你便随孔先生去吧。” “多谢。”宁葭向三人深施一礼道。 圆觉便与袁丘先行辞去,屋内便只剩孔怀虚与宁葭二人。 孔怀虚望了宁葭一回,道:“以后在外,不要再行这样的礼。” “什么?”宁葭不明其意,怔道。 “我父亲曾有一位故交,姓周名里,小棠姑娘可有听说过吗?”孔怀虚道。 “没有。”宁葭摇头道。 “周叔叔有一女,三年前走失,与小棠姑娘倒是一般年纪。”孔怀虚道。 “是吗?不知他们可有寻到她吗?”宁葭道。 孔怀虚默然望着宁葭,宁葭一双眼亦望着他。 稍时孔怀虚方摇头道:“周叔叔一家四处找寻,未得踪迹,夫妻二人思女成疾,已经……” “这……真是可惜……”宁葭顿道。 “看来,真的不是你。”孔怀虚叹道。 “什么?”宁葭奇道。 “上次匆匆一见,你虽为乞身,却礼数周全,孔某还当是故人之女,还想与姑娘再细叙,不想再未能寻到你。”孔怀虚道。 “上次?”宁葭心中惊道,“你、你还认得我?”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本也不认得,只是见你礼数风范方才想起。”孔怀虚道,“你的脸、怎么会……” “只是、出了点儿意外罢了。”宁葭低头道。 稍时抬起头来向孔怀虚道:“孔先生没见过那位姑娘吗?” “虽说周叔叔与家父是故交,但离开京城之后两家相隔甚远,不常相聚,她幼时我也曾见过两次,与小棠姑娘倒确有几分相似。”孔怀虚道。 “周姑娘她是怎么会走失的?”宁葭道。 “听说是去上香时走失的,周叔叔修了书来,让家父帮忙找寻,可惜几年过去,仍是杳无音讯。”孔怀虚道。 “希望周姑娘她吉人天相。”宁葭道。 “看你风范,亦是大家之女,怎会沦落至此?”孔怀虚道。 “爹娘亡故,无有依靠,是以至此。”宁葭道。 “原来如此,国乱家荒,可怜你小小年纪,却遭此厄运。”孔怀虚道。 宁葭只低头不语。 孔怀虚望了她一回,又道:“小棠今年几何?” “十五。”宁葭道。 “十五,与三公主倒是一般年纪。”孔怀虚道。 宁葭闻他提起此节,当真是吃惊不小,抬起头将一双眼直望着他。 “她与你一般,失去了爹娘亲人,又流落在外,如今不知在何处栖身。”孔怀虚道。 “你、你认、认得她?”宁葭顿道。 “从未谋面。”孔怀虚道。 “那、你、怎么知道、知道她的事?”宁葭干咽了一口口水道。 “三公主的缉拿令浣月国大大小小的城池都贴了,小棠姑娘没看到吗?”孔怀虚道。 “我……”宁葭只觉紧握的手心已被汗水浸湿,望着孔怀虚不知该作何辞。 “小棠姑娘善心可悯,得遇圆觉大师与袁叔,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我带你去桃叶家里。”孔怀虚微笑道。 宁葭望着他的笑容,只木然地施了一礼,道:“多谢。” “方才我说以后不要再行这样的礼,你可明白?”孔怀虚道。 宁葭摇了摇头。 “此间都是乡野农家,并无这许多礼数,你这般行起礼来,别人可学不来。”孔怀虚笑道。 “那、我该怎么做?”宁葭道。 “只言谢罢了,礼就免了吧。”孔怀虚道。 “是,多谢孔先生。”宁葭道。 果然不再行礼。 孔怀虚笑望着她点了点头,道:“走吧”,便率先出了门。 宁葭偷偷捏了捏袖中匕首,随于他身后,亦出门而来。 走至院中,院门外进来一人,却是马踏之日那位壮汉。 宁葭见了他,心中又是一紧。 壮汉向孔怀虚拱手道:“先生,要出门吗?” “陈大哥。”孔怀虚向他道,“这是小棠姑娘,以后便在村中同住了。” “小棠姑娘。”壮汉向宁葭道,望见她满脸疤痕,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 宁葭更紧紧捏了捏袖中匕首。 “小棠,这位是陈大哥,他与我多年相伴,如兄长一般。”孔怀虚向宁葭微笑道。 “我叫陈忠。”壮汉道。 “陈大哥。”宁葭称了一声道。 “我带小棠去桃叶家中,烦你将学堂打扫整理一下吧。”孔怀虚向陈忠道。 “知晓。”陈忠应道。 孔怀虚便带着宁葭出了院门。 “桃叶的娘两年前病逝了,爹三年前在迟越战中也死了,如今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孔怀虚一边走一边道,“你与她一般年纪,可一处做个伴,不懂的事多跟她学学。” “好。”宁葭在后忐忑应道。 两人转过几处茅屋,来至一家门前。 一株嫣红的梅花挨着墙根,正开得艳丽。 院门开着,孔怀虚领着宁葭径直走了进去,唤道:“桃叶、六顺。” 语罢便见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自屋内跑了出来,笑着叫道:“jiejie、孔先生来了。” 猛然望见了孔怀虚身后的宁葭,吓得住了脚。 宁葭便往孔怀虚身后缩了缩。 随即走出一个翠色袄裙、十三四岁的姑娘,乌黑的头发的整齐地绾在头上,插着一支木钗,向孔怀虚招呼道:“孔先生,屋里坐吧。” 见孔怀虚身后似乎还有一人,便探头望去,道:“这是谁呢?” 孔怀虚将宁葭自身后拉了出来,道:“她叫小棠。” 又向宁葭道:“这就是桃叶,那是她的弟弟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