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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寒舍也有等到庄主亲临一天,真是蓬荜生辉啊!”周老爷已经年过五十了,但由于常年练武,身手依旧利落,眼神也比寻常老人锐利。此刻他正乐呵呵笑着将临诀迎到上座。 朱槿和傅绥则在他下首坐下。 “周老爷太客气了。”临诀和他隔着一张茶几坐下,颔首道。 周老爷摆摆手道:“这哪算得上什么客气?您怎么说也是前任武林盟主,小女最仰慕的武林豪杰就是您了。” 临诀目光一闪,随即笑道:“令爱今年多大了?” 周老爷有些疑惑,却还是笑道:“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六了。” 临诀道:“说起来,犬子也二十二了,这孩子脾气倔,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婚配的人选。” 周老爷立刻意识到了临诀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看坐在临诀下首的傅绥,周家这几年一直同铸剑山庄有生意往来,临诀的义子傅绥他也见过好几次,这孩子文武双全又相貌堂堂,每次见面他都恨不得把对方当儿子,眼下见临诀有了联姻的意向,他心中怎能不喜。 见临诀和周老爷谈笑甚欢,甚至还有三言两语间就将婚事定下来的意思,傅绥终于忍耐不住,起身拱手道:“傅绥囿于山庄事务,近几年都没有成婚的打算,恐怕要辜负周老爷厚爱了。” 周老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临诀瞥了傅绥一眼,嗤笑道:“我和周老爷也就是嘴上说说,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倒是当真了,别说周老爷还没答应,就算他答应了,人家周小姐也未必看得上你。你都及冠一年多了,怎么行事还如此鲁莽?” 这一番话既敲打了傅绥,又给周老爷留足了颜面。 周老爷听临诀这么一说,刚刚因为傅绥那句话而起的尴尬和恼怒顿时就散了,见傅绥被临诀那番话说得脸都白了,心里对这个跟小儿子一样大的年轻人不禁起了几分怜爱,便打着圆场道:“年轻人嘛,总是有几分冲动的,临庄主也不必对他太过苛责。像令郎这样年轻有为的可不多见了。更何况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也得顾虑孩子们的意思,否则结亲不成,反成怨偶,只怕就要抱憾终身了。” 临诀颔首道:“也对,亲事还是得孩子们看对眼才行。” === 而此时,周家小姐的闺房内,周老爷的幼女周莹莹正对着镜子打理妆容,听见丫环来报后她猛地转过身,一张秀美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真的来了?” 小丫鬟激动得脸色发红,连连点头道:“小姐,我听门口的家丁说了,傅公子他们还会在府里歇一晚,最早明日才回去呢!” 周莹莹殷切地问:“那临庄主呢?” 丫环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如实答了,“临庄主自然也会在府里歇一晚啊。听说老爷晚上会在云一水榭宴请临庄主他们,小姐要是想见傅公子,可以趁机去看两眼。” 周莹莹面上发热,她仔细对着镜子扶了扶发髻上的钗子,看了看觉得不合适,又细细挑了一根玉簪换上了,可换上了玉簪,又觉得身上的衣裳不太相配,连忙换了身颜色素淡些的衣服。她一边细细抚平衣角的褶皱,一边想着,谁要去见傅绥那个冷面鬼。 转眼间申时已过,傍晚的红霞撒了满天,周府的云一水榭中,八道朱红的柱子间垂下烟青色的纱幔,其内人影憧憧,不时传出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周莹莹站在对面的一栋楼台上,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望向那浮在湖上的云一水榭。此时跟在她身边的除了之前同她报信的丫环,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衣裳的妇人,这妇人的相貌勉强可算清秀,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看着就不好相与。可当周莹莹看过去时,她眼里的精光立刻收敛,装作了柔顺内敛的模样。 周莹莹望着对面的水榭,心里有些犹豫,“你们说,我这会儿能不能过去?” 丫环一听连忙摇头,“不行啊小姐!老爷在水榭里宴请的是外男,与咱们又不相干,怎可贸然过去?更何况去客房的路只有咱们楼下的这一条,等他们散席过来了,小姐站在这楼上不就能看到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说的也对。”周莹莹如此说道。心中却很是遗憾,等他们散席后,天肯定已经黑透了,到时候就算那人从楼下走过,自己又能看得清什么?而今日自己这一身精心的装扮,亦不能让那人看见一星半点,有什么意思呢?思及此,她幽幽叹了口气。 “奴婢却觉得,小姐若是想,过去看看也是无妨的。” 就在周莹莹已经放弃时,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妇人却开口了。 周莹莹心中不禁一喜,侧头看向她道:“李大姐这话当真?” 李大姐是上个月才进府的绣娘,她虽已年过三十了,但眼神仍十分好,刺绣的手艺更算得上是天下无双,才进府一个月就得到了周夫人的信任,周夫人见她为人老实,手艺好又有分寸,就将她拨到了周莹莹身边。 周莹莹并不喜欢刺绣,但这个李绣娘半点不像府里那些刻板无趣的仆妇,说起话来有趣得紧,人又聪明,处处合她的意,因而听到李绣娘这么说,周莹莹立刻问了出来。 李绣娘笑着道:“咱们老爷虽说从前做过官,但他现在已经是个商人了,又学过武,算是半个武林人士,这样一来,小姐您也算是个侠女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小姐您去见见自小仰慕的前任武林盟主,谁又能挑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