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德熙太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仍然敲着木鱼，“皇上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慈宁宫。” “儿子来给母后请安，难道这也有错？”凤子玉不答反问。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身负万民福祉，来慈宁宫做什么，哀家这里的有的只是青灯木鱼，恐怕会让皇上失望。”德熙太后冷冷的说道。 “母后——” “是啊，皇兄今日来母后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学习母后，青灯古佛不成？” 一道的尖锐的女声响起。 德熙太后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一袭大红公主正装的慧荣长公主，“然儿，你——你愿意来看母后了。” 德熙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在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愿意踏入慈宁宫，来见自己。 刚才还一脸冷漠的德熙太后，此时不禁热泪盈眶，有些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的走向慧荣长公主，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一下慧荣长公主。 慧荣长公主别开脸，冷冷的向后退了两步。 “母后，想多了，今日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皇兄的。” 看着眼前头发都花白了的母亲，慧荣长公主心里真的是没有一丝的触动，她尊贵的母亲看起来确实是很可怜，几乎是个人看到此时的德熙太后，都不会将她和尊贵的太后联系在一起，简直比最普通的农妇都还要憔悴两分。 可慧荣长公主却一点都不同情她，就是她，自己的亲生母亲，跟自己的亲哥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匀儿也是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 这让自己怎么不恨！怎么能不恨！ 德熙太后在宫里呆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看不到慧荣长公主眼里的怨恨，只是她不怪慧荣长公主，她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女儿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女儿恨她是应该的。 “子然，你怎么能这么跟母后说话。”凤子玉皱着眉头不悦的开口。 慧荣长公主撇过头冷冷的看向凤子玉，“哦，那皇兄教教皇妹我，该如何跟我的母后说话，该怎么跟害死我丈夫的人说话！” “害死我丈夫”五个字，慧荣长公主咬得重重的，眼里的恨意也是毫不遮掩。 “杀了你丈夫的是白虎国的人，你恨母后，恨朕，恨了这么多年，到底够了没有！”凤子玉看到慧荣长公主一脸恨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恨声开口。 “你给我闭嘴，凤子玉，你居然有脸说！当初要不是你和她跟白虎国的人勾结，陷害大皇兄和大皇嫂，我的丈夫又怎么会被父皇派去跟白虎国作战，如果不是你们跟白虎国的人勾结，我丈夫怎么会死，我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摆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告诉你，凤子玉，看着你这副恶心的嘴脸，我真心的是想吐！” 多年的怨恨憋在心里，慧荣长公主从来都无处发泄，如今就好像是一个机会，慧荣长公主狠狠的将心中的委屈还有憋闷通通都哭了出来。 都已经快四十的慧荣长公主此时哭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哭的好不可怜。 慧荣长公主那一句又一句的抱怨，就像是一把又一把尖利的刀刺进了德熙太后的心。 自己的小女儿说的没错，是她害死了清儿，害的自己的小女儿年纪轻轻守寡，害的自己的凤祁至今也不愿意认自己这个奶奶！ 凤子玉仿佛被人踩中了尾巴，顿时跳了起来，“都过去十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愿意放下，这些年来，朕和母后都劝过你改嫁，是你自己不愿意，这能怪得了谁！” 凤子玉不开口还好，慧荣长公主一听凤子玉这话，心里的恨意更是如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 慧荣长公主猛地站起身，像是一匹凶狠的母狼一般瞪着凤子玉，“你还真是有脸说！改嫁！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凤子玉，你个不要脸的，居然龌龊的觊觎大皇嫂！当初的敏妃，五皇子的生母，都已经定了亲事了，就是你看敏妃跟大皇嫂有几分相像，硬是逼死她未婚夫，强纳了她！” 凤子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的难堪。当初的敏妃，五皇子的生母，确实是他强纳了她，也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她。 就是凤轻，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将他当做父亲，明里暗里的跟他作对，凤子玉甚至怀疑，凤轻什么都知道，否则他这些年来似乎一直都在对凤祁下绊子。 其实凤子玉这些年早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允许别人来接他的伤疤！ “凤子然你给朕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嘛！”凤子玉的脸完全黑了，整个人都散发着nongnong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慧荣长公主似的。 要是一般人看都凤子玉发火，早就吓得要跪下求情了，可惜慧荣长公主绝对不是一般人，她才不怕凤子玉！ 慧荣长公主笑靥如花的看着凤子玉，只是一双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怎么，皇兄被我说中心事了，恼羞成怒了？不过，皇兄当初既然都敢做了，怎么还怕meimei我说呢？” “然儿够了。” 德熙太后知道凤子然心里一直不痛快，心里也一直恨着自己和凤子玉。可她生的儿子，她自然了解，此时凤子玉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要是然儿再多说些什么，保不准凤子玉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慧荣长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德熙太后面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总算是闭嘴了。 德熙太后看着慧荣长公主满脸冰霜的样子，开口打圆场，“然儿，你找你皇兄到底有什么事啊？” 说到正事，慧荣长公主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一看到德熙太后还有凤子玉，自己就这么冲动，可能憋屈了太久，可能伤心了太久，如今一见到正主，就忍不住全部爆发出来。 “你为什么要找曦儿麻烦！” “曦儿是谁？”德熙太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年她是真心礼佛，真心想要赎罪，所以真真是一心诵经念佛，对外面的事情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德熙太后不知道慧荣长公主口中的曦儿是谁，可凤子玉实在是太清楚了！ “云曦那贱人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凤子玉一听到云曦的名字，就想到自己被云曦膈应的不成，被凤祁狠狠羞辱的账！ “她是我干女儿！你说她的事情我该不该管！凤子玉，你都多大年纪了啊！曦儿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居然就让熙贵嫔那贱人去陷害曦儿！你他妈的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慧荣长公主气愤之下，甚至都爆出了粗口。 慧荣长公主当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云曦已经平安的离开皇宫。 其实早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就想要进宫好好跟凤子玉理论，可是多年没有进宫，而且对凤子玉她是真的不想见，所以这一拖也就拖到了今天。 其实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知道凤子玉来见德熙太后，慧荣长公主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慈宁宫。 “凤子然，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皇家公主的教养，满口粗话，你简直——” “我简直什么！我怎么样轮不到你凤子玉说话！凤子玉我今儿个在这里给你说清楚了，要是你再敢对曦儿动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慧荣长公主狠狠的向凤子玉放了话后，就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了！ 而凤子玉早就是被气得差点吐血！这是自己的meimei吗？是自己那温婉贤淑的meimei嘛！ 慧荣长公主离开后，德熙太后冷冷的看向凤子玉，“云曦到底是谁？” 凤子玉没有隐瞒，将云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德熙太后听完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 德熙太后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凤子玉，“当年哀家反对清儿和南宫于染，害的他们二人双双去世，哀家当年就跟你说过了，祁儿恨我们，而且他的性子跟你大皇兄是一模一样，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人能勉强的了他！ 以前哀家还担心祁儿会因为心里的恨，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敞开心扉，接受一个女子，如今他好不容易有心爱的女子了，你——你——你看看你做的都叫什么事情啊！” 德熙太后此时是真的伤心，她都想掰开凤子玉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 凤子玉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被德熙太后这么骂，哪里还有面子，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他做错了！ “朕没有做错！配得上祁儿的就应该是大家闺秀！而云曦，她算什么东西！云战天的女儿，云战天算是什么东西！靠着苏青鸾才爬起来的，一生都在靠女人！以前是靠苏青鸾，苏青鸾死后又立马扒上了赵侯！ 你说说，这种人的女儿配的上祁儿嘛！ 还有那云曦，可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她压根儿就配不上祁儿，就算是做妾都委屈了祁儿了！” 德熙太后看着凤子玉吐沫横飞，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的，不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的于染是南疆的圣女，还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姑娘，她当时不就跟凤子玉一样，站在清儿面前，义愤填膺的职责清儿，像于染那种乡野姑娘怎么配得上一国的太子，就算是做妾也是抬举她了！ 此情此景，跟当初多像啊！也多吻合啊！ 凤子玉说了半天，却发现德熙太后居然一脸迷惘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母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 德熙太后不禁回过神，当初自己最看重的是大儿子凤子清，最疼爱的是小女儿凤子然，而凤子玉排老二，不上不下，自己最忽视的就是他了，可是没想到最像自己的，居然还是凤子玉。 “子玉，你听母后说，真的，祁儿难得有喜欢的人，你不要多加阻拦，母后已经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祁儿会怎么样，这也早就是有定数的，你不要再横加阻拦了。” 德熙太后试图劝服凤子玉，耐着性子，慈母一般的开口。 可惜德熙太后这副慈母的样子，愈发的让凤子玉生气，“母后，儿臣没有一点的私心，完全就是为了祁儿好，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儿子的一番苦心呢！云曦是绝对配不上祁儿的，儿臣一定会为祁儿选择一个大家闺秀，配得上他的女子为妻！” 德熙太后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可是自己这儿子还是一意孤行，压根儿就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凤子玉你给哀家听好了，哀家不允许你动云曦，以后祁儿的婚事你也不用管了！你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你好好去管管彬儿还有轻儿吧！尤其是轻儿，当初你欠敏妃的，也着实不少！” 德熙太后一改刚才的温柔，霎时间，身上霸气外露，眼眸中迸发出凌厉的气势直直的看向凤子玉。 话说德熙太后当了多年的皇后，身上其实全开，这完全不是盖的！ 可凤子玉也当了多年的皇帝，除了凤祁以外，还没有人给过他脸色，更没有人会这么对待他，一时间只觉得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母后，儿臣是为祁儿好，这事情您就不要多管了，儿臣自由主张！” 为什么人人都要反驳他的意见，他是真心为凤祁好，他是真心想要赎罪的，为什么人人都要反对他。 “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是将祁儿推得越来越远，难道你真想等到祁儿恨你入骨的时候，你才满意嘛！” 德熙太后只觉得呼吸困难，一只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撑在香案上。 可凤子玉此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魔障当中，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心，凤祁是，凤子然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同样如此！ “母后，我没错！以后祁儿会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凤子玉的执迷不悟，无疑压垮了德熙太后心头最后一根稻草，德熙太后脸一黑，就猛地晕了故去。 “母后，你怎么样了，来人啊！”凤子玉没想到德系太后会突然晕了，幸亏凤子玉的手脚更快，及时扶住了德熙太后。 慈宁宫内又是一阵混乱。 三天后 云曦这几日一直呆在鸾陵阁，哪里都没有去。 只是凤祁写给她的信中，易蓉醒来后就成了个疯子，不过凤祁没有管他，只是让夜影将他送走。 而宋侧妃还有黑衣人在饱受了三天折磨后，君仇易也总算是大方的给了他一个痛快。 君仇易在跟礼郡王闹翻的第二天就直接向凤子玉上了折子，不愿再做礼郡王府的世子，甚至还直接改名君仇易，无疑是向天下人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凤子玉更爽快，直接言明，既然礼郡王府无人继承，就削了礼郡王府的爵位，不过为了补偿，凤子玉倒是给了前礼郡王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 不过就算是一等将军又能怎么样，只是叫着好听，哪里比得上王爵！ 唉，曾经风光无比的礼郡王府也就此没落了，云曦心里倒是难得的升起了几分惆怅。 “小姐，您怎么了？”小桃见云曦的面色有些不好，连忙开口问道。 云曦摇了摇头，难道跟小桃这妮子说，她只是在感慨人生无常吗？ “对了，三meimei还有五meimei最近怎么样？”云曦对这俩meimei还是挺关心的。 “五小姐最近一直在陪着马姨娘，至于三小姐最近有些怪怪的。” 小桃想了想，还是这么回答了。 云曦皱了皱如新月般的眉毛，“什么叫怪怪的？” “我说不上来，还是让甘草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