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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秩看着左护法仿佛一夜之间稚嫩全消的脸,感觉他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心中不由感慨,既是欣慰又是无奈,暗叹一声道:“替我多上两炷香,我会提圆通的人头回去见他们。” 这是一句承诺,左护法喉间发涩,红着眼哑声应了一声是。 他不是不恨,只是不能再乱发脾气了,刚刚教主出门后,他特意去问过银朱,见银朱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翻看医术,充血的眉眼间满是焦虑,他再是天真蠢笨,也猜到了教主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了,而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竟然将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师父说过,他的任务,只有一件事,就是照顾好教主。 左护法看了看黎秩,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才慢慢退出去。一转过身,往日的乖巧悉数变作冷峻,他是要去为教主做事,自然不能马虎,教主如今这样,他绝对不能拖后腿。 黎秩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了片刻,燕八便让人摆上了晚饭。 黎秩很快便将方才的事给忘了,因为萧涵怪里怪气的。 萧涵与黎秩二人独处,一看黎秩,便觉得嘴角生疼,低头一粒一粒数着米饭吃,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透露出一双红透的耳尖,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羞涩,看得黎秩嘴角抽搐。 思来想去,能让萧涵变得这么奇怪的,不就是亲了一下吗…… 想到那个吻,黎秩立时挺直脊背,撇开视线低头夹菜,浑身写满了不自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萧涵,就是情之所至……不,就是情不自禁……黎秩想了半天,也没确定用哪个词才够精准,反而把吃饭给耽误了,他回过神来,心想萧涵又不是不喜欢,他何必不自在?他便理直气壮地抬起头,余光瞥见萧涵偷偷看向他面前的饭碗里,他也跟着低头看去,碗里的米饭上只有一块排骨,他刚才走神时随意夹到的。 莫非是想吃他碗里的排骨? 黎秩皱眉,想着萧涵真是得寸进尺,亲了还不够还要给他夹菜,手上已经夹了一块排骨到萧涵碗里。 “好好吃饭。” 不要再乱想了。 黎秩垂眸暗叹,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去做太多事情,因为不想辜负别人,所以他现在还不能…… 黎秩没敢想下去。 反观萧涵,因为黎秩给他夹菜,眼里的光蹭的一下亮得有些刺目,一脸感动地抱着碗,“谢谢枝枝。” 黎秩怔了下,勉强扯了扯嘴角。罢了,也就让他开心一阵。 因为黎秩难得的举动,这顿饭萧涵吃得开心又满足,用过晚饭后,两人在院外转了一圈消食,黎秩服了药,怀揣着满腹心事,又因今日有些劳累,回房后很快便睡了过去,等银朱照例来诊过脉,带着一脸沉重与故作轻松离开,萧涵立马捂住嘴角倒抽冷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嘴角——嘶,肿的更厉害了。 可看着罪魁祸首安静又漂亮的睡颜,萧涵心里就止不住乐。 疼是疼了点,可难得枝枝主动一回。就是担忧他生气对身体不好,知道他不爱自己强硬的一面,便先向他低头示弱,不然早就催他再亲一个了,才不是怕他恼羞成怒揍自己一顿…… 不过说真的,黎秩这吻技不行啊,这简直就是乱啃。 萧涵轻抽一口气,默默看着黎秩想,下次,要不要提醒他,亲吻这种美好的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 翌日清晨,天刚微将,左护法付白与右护法便带人回了伏月山。 昔日满山铺就鲜艳红叶的伏月山上一片焦黑,死气沉沉,一行人一路上山,纵然早已见过这般境况,左护法还是看不下去,面色越发黑沉。 当日逃走时,留在山上的尸骨带不走,被卷入火海中,已很难分清谁是谁了,连在大殿中找出的那几具尸体,也无法分辨是不是他师父王庸。 望着山巅焦黑的废墟,左护法沉沉吐出一口气,利落下马,牵着马近前,与守在山上的香主会合。 山上的尸骨这几天早已让人收捡妥当,这两日,后山坟地陆陆续续挖了不少坟坑,看去有些简陋,但匆忙之中cao办下来,也只能这样了。 按照左护法的意思,后山没有王庸的坟地。因为付白也无法确定他师父在不在那一堆尸骨当中,他渐渐能理解黎秩的心情,想要自欺欺人,不立坟墓,便好像他师父人还活着。 今日上山,带着祭品去坟地之前,他们见了留在山上清理后续事宜的雷香主等人,山上的教众们倒是在废墟下翻出了许多还能用的旧物,其中最让左护法在意的,是在昨夜雷香主亲自在凌波苑那边找到的教主的佩剑。 九斤不愧是享誉天下第一剑的伏月教教主的佩剑,宝剑历经烈火淬炼,剑刃的锋利反而更胜从前。 付白先收下了,打算等下山再转交黎秩,好叫教主开心一些。 他安排雷香主等人继续清理,尽早将山上的东西清理出来,以便日后是要重建还是搬迁,便与右护法带着祭品往后山去了,点上香烛供上香果,叫人将前两日收捡的尸骨埋了。 一堆堆尸骨被埋在黄土下,看着教众们垒起一座座新的坟茔,左护法到底还是没有控制住,走到了那具疑似他师父的尸骨埋葬的新坟包前,这是他叫人率先葬好的,很多人都猜测这具尸骨会是王庸,因为骨龄很相似。 付白站在坟前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