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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黎秩这几年在江湖上积威甚重,前段时间又胜过六大门派,胡夫人为人也是出了名的谨慎,他便赌胡夫人不敢确定他的身体状况与他动手。 可是在这关头,赢了片刻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盼王庸等人见到信号弹速速归来,至少救回温敬亭…… 想到温敬亭,黎秩面色变得暗淡无光,很快又警觉地望向林中一个方向,本以为是胡夫人去而复返,但见到那个高壮的身影,黎秩眸光一寒。 徐长老拨开肆意舒展频频挡路的枝杈,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不过一丈之距,一道青衣身影无力靠坐在枫树下,一手扶着心口,呼吸急促而沉重,双眼微阖,面如金纸,略显凌乱的长发已被脸上冷汗洇湿——是难得如此狼狈的黎教主。 徐长老见到这一幕,笑着走出去,“教主,您可叫属下好找啊。” 黎秩闻言眉头紧了紧,睁眼瞥向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冷。 在徐长老看来,这位过分漂亮的教主,在此刻早已卸下了昔日的威严,瞧他这张白净的脸,也就只有无能为力的病弱与仅剩的那几分倔强。 徐长老暗暗忖度着黎秩的状况,认定他已无害,却还是在他面前五步开外便停了下来,黎秩的目光落到他手中还淌着血的匕首,稍稍一顿。 徐长老看在眼里,欣然笑道:“不曾见教主这般虚弱,教主可要属下帮忙,为你找个大夫?若是需要,教主不妨先说几句好话讨好一下属下?” 黎秩气笑了,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充满不屑的弧度。 徐长老也不恼,仍笑说:“或者,将魔教传给属下?” 黎秩闭了闭眼,而后盯着他哑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徐长老一动不动,只笑吟吟望着黎秩。“烂船还有三分钉,况且还是教主您这么厉害的人物,您一天没断气,属下都不敢轻易近您的身,毕竟您可比世上最毒的毒物都叫人害怕。” 黎秩冷冷一笑,“老东西,胆子这么小,还想取代本座当教主。” 徐长老面色微微难看了几分,瓮声道:“教主教训的是,可教主莫要忘了,现在是你落到我手里,但凡我一个不高兴,我就能在这里杀了你。” “你不敢。”黎秩看着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待垃圾,讽刺道:“圆通要我还有大用,况且,你连我身边都不敢靠近,哪儿来的胆子敢杀我?” 徐长老笑不出来了,“教主,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黎秩笑容讥讽,满脸鄙夷地撇开视线,给他一个眼神都奉欠。徐长老面色青了几分,捏紧匕首上前两步。 “教主,不管如何,我都已答应大人将你活捉……” 徐长老的话未能说完,黎秩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在他走近时将一把药粉当面洒去,徐长老避无可避,哪怕退得再及时,也还是吸入了少量。 却没想到,只是少量,眨眼间竟就叫他全身开始僵硬! 徐长老面上浮起慌乱的神色,意图封住自己的xue道护住心脉,随后用内力将吸入的毒粉逼出。 然而他这一通动作下来,运起内力后反而直接倒了下去,彼时莫说将毒粉逼出来,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且清楚地感受到从头到脚开始僵化。 独属黎秩的那道清冷中透出几分无力沙哑的嗓音在这时响起。 “别白费功夫了,烟波谷神医亲手制的毒,岂是那么容易解的?” 听到那个名字,徐长老面上渐渐露出了几分灰白之色。 黎秩冷声一笑,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徐长老离他不过几步之遥,这么小小一段路,他走过去已磨出了一身冷汗。他冷冷地俯视着躺在红叶丛中的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家,慢慢扬起唇角,在徐长老充满惊恐的注视下在他身旁蹲下,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到底是教主厉害,转瞬便将局势扭转。”徐长老面露不甘。 黎秩没管他,只定定看着匕首锋刃上的血。是温热的,不知是胡长老的,还是温敬亭的…… 或者都有。 黎秩眼底涌上浓烈的杀意。 徐长老这辈子见识过太多了,哪怕慌乱过,也很快恢复镇定,只是脸上满是不甘心,他恶意地说:“这血还温着吧,刚穿过小温心口的。” 黎秩手一颤,握着匕首的五指倏然收紧。诛心的话语还在徐长老口中继续,“我劝他别拦路,等我得了王爷赏识,荣华富贵可与他共享,毕竟我年纪大了,又没个儿孙,就只有他这一个学生,只能指望他在我百年之后为我摔盆守孝了,可他偏偏不愿,偏要撞到我的匕首上,太蠢了……”他说着,恶意地笑了起来,“结果人就这么死了,我亲手杀的,用你手里的匕首。” 黎秩眼里似涌上了点点水光,望着徐长老的眼神却很冷。 “那你去死吧。” 黎秩双手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刺进徐长老心口致命处,血珠飞溅起来,擦过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划过苍白脸颊,映着微红的眼眶,竟有几分妖邪诡丽,他的声音却冷若霜雪。 “世上若再无温敬亭,你也不必活了。” 杀人偿命,报仇也要赶早。 温敬亭说过,不要给小人哪怕丁点时间的机会反扑。 徐长老双目圆瞪,因痛苦遍布血丝,血水从他心口、口中不住涌出来,身体剧烈地痉挛了片刻,脑袋一歪,便彻底断了气,双目仍未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