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只有看到手下真正的实力,才能确定他们日后能否真正保护阿芷和寒哥儿。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死士伤得七七八八,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府里冲。 赵贺抓到了带这些暗卫前来的头领,觉得这人身形、气息都应该是女子,便抬手扯下她罩在面上的黑纱。 是和月郡主。 赵贺将人带到袭朗面前。 袭朗闲闲地看着她,“来之前知不知道,今日是你死期?” 和月郡主感觉得到,他的眼中、气息,都有了森寒的杀气。 活不成了。 她哀哀地看着他,“我那么喜欢你……” 袭朗目光锋利、直接,语气却是与之正相反的柔和,“但愿你也喜欢死在我面前的感觉。” ☆、170|168|167· 和月郡主没再说话。 不是不想,是再无机会。 她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身后的人一手托住她下颚,一手在她面前一晃。 她眼前银光一闪,随即,感觉到颈部细微而尖锐的疼痛。 几息的功夫,有鲜血涌出。 尘世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安静到她可以听到鲜血落在衣衫上的声音。 她艰难地呼吸着,眸子仍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袭朗。 暗夜中的男子俊美如昔,可是目光寒凉入骨。 她方才想说,我是那么喜欢你,你为何从始至终连一点点尊重都不肯给? 喜欢一个人有错么?只是因为相遇时晚,就该被弃若敝屣? 如果不是他看似温和实则伤人之至的对待,不会让她因为不甘羞愤而变得激烈失措至近乎疯狂,不会有今时今日。事情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局面。 她在西夏时就开始对他好奇,那些他的沙场上的铁血传奇让她看出他的骁悍睿智,从那时就觉得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值得人侧目、倾心。 即便是样貌平平,也足以让任何女子青睐。 来到这里,终于得以相见。 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在想的是:原来你是这样的,你就该是这样的。我早已识得你,所以可以一眼认出,笃定这个人就是你。 从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也不会有比他更出色的人。 那一刻,她的喜悦无声流转,知道自己眼中心里再不能容下别人。 可是之后呢? 他一再让她看到自己的卑微、笨拙,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说,便让她自惭形秽再到恼羞成怒。一生所受的羞辱,都是他给的。 不该如此。 即便不能接受一个女子的情意,也不该无情碾压她的尊严。 可他就是这样做的。 她无法呼吸了,喉间似被一只残酷的手扼住,视线中的人也变得有些模糊。 她努力收拢起涣散的目光,再看他一眼。 要记住这个人,到了九泉之下也要继续恨他诅咒他。 他却已漠然转身。 喜欢他,原来与死亡、鲜血息息相关。 他的妻子亦如此,到了今时今日这境地,安危难测,生死难料。 袭朗,你也不好过吧?你就是个罪人,合该让痛苦亏欠凌迟心魂。 气力消散,她身形颓然倒地,仍是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寻找他的身影。 死不瞑目。 ** 府中终于恢复了平宁。 香芷旋命丫鬟去重新歇下,在床头留了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自己了无睡意,坐在窗下的圆椅上,小口小口的喝水。 过了些时候,她隐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旋即疑心是自己的幻觉。他并未进门,脚步声又素来轻微,以她的耳力,不能够听到。 又偏生能够确定他趋近厅堂,随后犹豫着,许久未进门。 是这夜太深太静的缘故么? 她放下水杯,转去厅堂,到了门口,撩开门帘。 他果然在外面,正望着湛蓝天幕,听得声响,回眸看着她。 她就笑,伸手去携了他的手,将他拉到室内。 袭朗去了西次间,拥着她在软榻上落座,又将她安置在自己膝上,语声低柔地询问:“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还没睡?”香芷旋环住他,“寒哥儿一直睡着,睡得很香甜。” “刚才害怕了没有?” “没。”香芷旋摇头,“有什么好怕的?”又问他,“回来是有事跟我说吧?” 袭朗点头,“嗯。明日命下人收拾箱笼,后天一早,我送你们去城西别院。” 香芷旋沉默片刻,“好啊。” “不愿意?” 她轻笑,“自然是有点儿不愿意。去了别院,见你就更难了。” “我得空就过去看你。” “不准。”她抚了抚他眉宇,“得空你就要好生歇息才是。再说现在你走到哪里都有麻烦,还是省省吧。” 这倒是真的。袭朗无声地笑,“好,听你的。” “今晚还有事么?” “有。”他语声似是叹息,“蒋修染过来了。” 有人等着,他还是不放心她和孩子。香芷旋吻了吻他唇角,“去忙吧。” “嗯。”他这样应着,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缠缠绵绵的吻住她的唇。 温柔之至的亲吻,夹带着他无从诉说的复杂心绪。 许久才放开她。 “快去忙吧。”香芷旋下了地,“我也该睡了。” “嗯。”他站起身,抬手抚了抚她脸颊,缓步出门。 香芷旋转回寝室,看看酣睡的寒哥儿,又看了看也正睡着的元宝,抿唇笑了。 元宝到了晚间,谁都不管,只守着寒哥儿。寒哥儿安静地睡,它就也安安稳稳地睡觉。 她宽衣歇下,熄了灯。 一早起身,知会了婆婆,随后与袭胧一同吩咐下去,要赶在明日之前收拾停当,随后又让田卫去香俪旋那里看看,要是不踏实,便携公婆孩子一同去城西别院住着。 田卫回来时说没事,钱学坤已经安排好了,香俪旋让她只管放心。 香芷旋又细问了问情形,这才不再担心。 田卫回完话,并没当即离开,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香芷旋发现了,“有话只管说。” 田卫又犹豫片刻才道:“夫人的二姐到了京城。” “哦?”香芷旋蹙眉,“何时的事?” “就是这几日的事,她和夫君一同过来的,说是来京城走亲戚。”田卫挠了挠额头,“也是有护卫与钱家的人攀谈,无意间得知,又告诉属下的。” “来走亲戚?”香芷旋笑,“去见过我大姐了?” “是。” 香芷旋心里有些烦躁,可想着大姐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便道:“备车,我去钱家问问是怎么回事。” 田卫称是。 见到香俪旋,香芷旋没心思多叙谈,直接问道:“阿绮来京城了?你怎么也没让人告诉我一声?” 香俪旋笑着解释道:“他们夫妻两个一同来的,说是走亲戚,其实是来看病的。阿绮这些年也无所出,知道京城有良医,就过来找人开个方子。她只是来我这儿看了看,情形不似以往了。” “怎么说?” “人变了许多,不似以往了。一再叮嘱不要告诉你。”香俪旋有些唏嘘,“她只是想快些生个孩子,这样才能真正在婆家站稳脚跟。来到京城又不知道跟谁打听哪个大夫医术精湛,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来问我的。我就跟她推荐了卢大夫,已经开了方子,一两日就要动身回去了。” 香芷旋点了点头,“没事就行,我回去了。” 香俪旋则是看着她苦笑,“你是不是一听她过来,就以为她死心不改,想来浑水摸鱼了?” 香芷旋反问:“我这么想不应该么?” “你现在戒心太重了,不觉得自己变了太多么?”香俪旋感叹道,“你在变,别人也一样,别总把人往坏处想。” 香芷旋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菩萨心肠。”大姐这态度让她不安起来,很担心大姐会着了香绮旋的道。 香俪旋跟她算账,“阿绮的确是有过不是,可正因为她曾经的不是,才有了你今时今日……” “所以我就该吃水不忘打井人,是么?”香芷旋笑得有点儿冷,“你赶紧收拾东西,明日随我一同去城西别院。那里比袭府占地更广,屋宇颇多,多你们一家人也不算什么。” 香俪旋惊愕,“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我这儿没事,你大姐夫都安排好了。你让我拉家带口地去你跟前住着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