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生欠一死-4

    花臂神仙是个闲不住的人，不仅腿闲不住一直抖个不停，嘴也闲不住。看两眼ary又看两眼奇怪人，嘴里叼着烟，吐着烟圈都不能阻止他的多话。

    先是问何灵，“阿ay，今天怎么不叫我了？看到波哥你也不高兴啊？”

    何灵不知他什么底细，可他抖腿又抽烟的，何灵很不想搭理他，懒洋洋地，“波哥！”

    看何灵无精打采的表情，波哥关切地，“阿ay，你弟弟情况怎么了？是不是又要钱啊？这次要多少？”

    何灵心里堵得慌，怎么见着一个人就提醒我一次我弟弟，我在这里就是个没有任何隐私的人吗？所以大家看到我鼻青脸肿都觉得是应该的吗，就因为我缺钱？

    做啤酒妹受的这口气，何灵是很难咽下去了。

    波哥看何灵不愿意开口，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伸出手在何灵肩膀上大力拍了两下，“有需要的时候，你开口啊。多的没有，应个急什么的，还是有的。”

    虽然波哥这两下拍得何灵肩膀生疼，但是话里的关心还是让何灵挺感动的。

    波哥口不停地继续唠叨。

    “阿ay啊，这么久没看到波哥，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波哥啊？我可是很想大家的啊，当然我最想的，肯定是我的ary了。我的ary还是那么正，所有人里，就她最正了。你看你看，她抽烟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潇洒？你看她弹烟灰的那个动作，是不是跟我弹烟灰的动作一样帅气？嘿嘿，我跟她学的。”

    “阿ay，你看我的ary喝酒的样子，那就是女中豪杰。不对，就是豪杰，男中她也是豪杰。我跟你说，就那一桌子的人，没一个人能把她拿下。嘿嘿，想让我的ary喝醉了揩油吃豆腐，喝到你们破产她都不会醉。看到没……”

    说到激动处，还用手肘拐了何灵一下，“看到没，我就说这群臭男人得先醉倒嘛。看那个地中海发型的，我跟你说，数三声他就得倒。不信你跟我一起数，一……二……三……，好吧，最多再来半瓶肯定倒。看那个戴眼镜的斯文败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倒了吧？活该！”

    “阿ay啊，你看我的ary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够不够靓？你说怎么能有我ary这么正的人呢？啥叫女神，ary这才叫女神好吧。你看她现在这样子，这叫什么？那个词叫什么颠倒众生的，这才是颠倒众生。”

    何灵听到这里，非常确定波哥就是ary的超级粉丝了，随口问了一句，“波哥，ary姐什么时候来的欢歌啊？为什么ary姐会到这里来啊？”

    波哥愣了一下，“什么叫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啊？她不到这里怎么行？那我怎么认识她？她以后是要当我老婆的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我们认识啊。我们要是结婚了，我得给欢姐包个大红包，她就是我的月老红娘啊！”

    何灵听波哥说话颠来倒去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不能同时问他几个关于ary的问题，一次只能问一个，“波哥，你有没有发现ary姐有点怪？”

    波哥一仰脖子，瞪着眯缝眼，烟圈都顾不上吐出来直接闷进肚子，“怪？哪里怪啊？ary这样还算怪，那找不出不怪的人了？你才奇怪呢！”

    还真是个拎不清的人啊，何灵哭笑不得，“我是说ary姐好像不太适合出现在欢歌哦，她好像不太在乎挣不挣钱啊。”

    波哥一拍大腿，“所以说我ary是真女神啊爱尚，钱算什么嘛，我ary根本无所谓的啊，她这叫不拜金啊。人生啊，哪里会时时顺风顺水，你要是哪天运气不好了，跌入谷底，遇到爱钱的那种女人，分分钟要你命啊。还是我ary这种好啊，她就不是在钱眼里的人。”

    何灵发现在ary的事情上，自己跟这个波哥是没法交流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那边那个奇怪的人是谁？”

    说到奇怪人，波哥马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了，“那是我的竞争对手，也是ary的追求者。我跟你说吧，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穿着西装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我呸呢，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啊？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看他那个坐相，一看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跟你说，你波哥我阅人无数，就他这种人，我看得多了，我怎么可能让ary跟着这种人？”

    何灵被波哥吵得头都晕了，抓住重点问，“这个伪君子是干嘛的？”

    波哥显然很满意何灵把奇怪人称为“伪君子”，点着头满脸赞赏，“这伪君子是个阿sir，听说官做得蛮大的，也不知道大到哪里。既然是阿sir，回自己警队找啊，来我的地盘抢我的女人？肯定是看我ary够靓，想占便宜来呗。”

    “其实呢，我也是很放心我ary的，她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伪君子。但是既然是伪君子，我可不能不防他，谁知道他会对ary做些什么鸡零狗碎的事。这个伪君子一个月来一次，每次都来盯着我ary看，肯定是在找时机玩阴谋。我哪怕是在天边搬金山我都得回来盯着他，我不是不放心ary，我是不放心他！”

    ary喝酒的这个晚上，波哥说了一整晚对她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的赞美，以及那位心怀不轨的阿sir各种深恶痛绝的贬低。

    能够得到的信息就是，那位阿sir和这位波哥，都是ary的忠实粉丝。

    虽然何灵没能跟那位阿sir说上一句话，但是何灵可以肯定如果有机会让阿sir说出他与ary的故事，说不定是怎样的感天动地呢。

    ary终于结束了一晚的豪饮，歪歪倒倒地走过来，舌头照样是捋不直的。

    醉眼瞄了一眼波哥，也不在意，“阿波你来了，阿ay我们回家。”

    波哥立马狗腿地上前准备扶ary，“哎呀，我的ary啊，今天喝这么多啊，有没有很难受?你们两个女孩子走过去很危险的啦，我送你回家。”

    ary轻轻一绕，绕开了波哥，手指着何灵，“阿ay，我们走。”

    更衣室外面昏暗的走道里，bnnie还在跟那个年轻消瘦的男子在拉拉扯扯。

    年轻男子面容身形都很消瘦，单薄的t恤下面是他单薄的身体，脸色惨白眼圈乌黑。但是到底是个男人，就算再消瘦单薄，bnnie也是没他力气大的，这会儿正被年轻男子拽着胳膊往外拉。

    何灵还以为bnnie早就走了，没想到还没跟她渣男友拉扯清楚。

    这两个晚上，其他人已经把bnnie和她渣男友的事绘声绘色地传了个底朝天了。

    据说bnnie这个渣男友都是靠着bnnie养的，完全不出去找事做，俗称软饭男。

    吃软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好歹对bnnie好一点也行啊，这位渣男友还真是对得起他的渣字啊。

    bnnie陪酒出台的钱全贴给了他，他倒好一转身就能输个精光。

    输个精光不算，但凡认识bnnie的人，他都能死皮赖脸跟人借钱，万儿八千不嫌多，千儿八百不嫌少，只要你肯借，他就好意思伸手接。

    听说原先bnnie也是只陪酒不出台的，但是摊上这个渣男友，居然逼着bnnie出台挣钱养家，不对，养他，而且bnnie挣钱的速度还跟不上渣男输钱的速度。

    渣男输了钱就来找bnnie要钱，也不管bnnie是不是在陪酒挣钱。要不到钱，或者bnnie生意不好的时候，就动手打bnnie。bnnie明明是靠脸吃饭，渣男打起bnnie来，还偏偏就照脸打。

    就这样，bnnie回家还得洗衣做饭伺候他，稍有不顺心的，bnnie脸上、身上保证又有新的伤痕。

    更可气的是，据说渣男还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而且有时候在欢歌见谁不注意就袭胸摸屁股蹭大腿的，完全不顾忌bnnie在这里工作别人怎么看她。

    何灵听完了八卦也没弄清楚bnnie为什么要跟她的渣男友在一起，为什么不懂得及时止损。

    即使做不到不在垃圾堆里捡男朋友，但是在垃圾堆里捡了男朋友完全可以扔回垃圾堆的啊，为什么要跟垃圾比谁更垃圾？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事，何灵听得再气愤，也不会去劝bnnie跟她的渣男友分手。

    大概是见的次数太多，ary也完全不在乎两人拉扯争吵的样子，伸手推了一把挡道的两人，歪歪倒倒地走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何灵很想问问ary波哥和阿sir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开口比较好一点。

    ary喝得虽然多，看起来也只是半醉的样子，这会儿一声不吭地一根接一根地猛抽起了烟。

    一会儿工夫，更衣室又烟雾缭绕了，而ary的脸上，开始有了落寞的表情。

    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事，但是这样的表情，应该跟波哥没有关系了。

    只一个晚上，何灵就知道波哥根本就是个逗逼，ary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实质关系。

    而ary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看向阿sir一眼，现在却有如此反常的表情，一定跟他有关了。

    难道他们俩真的有过一段感情？

    那为什么分手了？是因为ary做陪酒公主吗？还是因为分手了ary才做的陪酒公主？

    还是ary有别的身份？

    何灵的心忽然激动起来，对啊，ary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陪酒公主，难道她是ada?不然她跟阿sir能有什么交集？

    这样一想，何灵觉得ary的所有奇怪行为都能解释得通了。

    过了很久，ary终于把烟都抽完了，踩灭了最后一个烟头，面无表情地对何灵说，“阿ay，我们回家吧。”

    何灵推测，ary大概是想避开波哥和阿sir两人吧，不然不会抽那么久的烟。

    没想到这么久，这两人还在外面等着。马路两边，一边站一个，挺好。

    看到ary走出来，波哥赶紧赶上来，又准备扶ary，但想到ary不喜欢跟他有身体接触，也就跟在ary后面，与何灵并排走在一起。

    一边走，一边唠叨，“ary啊，你肚子饿不饿啊？要不要先去吃点宵夜啊？附近新开的那家鱼丸面，就跟我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样的，要不要一起去尝一尝啊？”

    ary回头瞪了波哥一眼，波哥赶紧闭嘴了。

    于是就形成了一幅非常搞笑的画面，ary和阿sir在马路两边一左一右呼应着，同样手插裤兜往前走。

    何灵和波哥一个丫头一个小厮跟屁虫一样跟在ary身后。

    四个人都沉默着，一句话不说。

    走着走着，看见bnnie和她的渣男友在前面拉扯。

    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bnnie拉扯着渣男胳膊不让他走，渣男甩开bnnie的手非要走。

    bnnie上前抱住渣男不让走，渣男不仅把bnnie的手甩开，还狠狠推了一把bnnie，也不顾bnnie没站稳摔倒在地上，跨步就走。

    bnnie急了，硬抱着渣男友的腿不让走，渣男友拼命挣扎想甩脱bnnie。

    何灵叹了口气，大概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假装看不见好了。

    四人大概都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大家沉默着假装没看到bnnie抱着渣男小腿不放，被渣男友拖行。

    经过bnnie和渣男友时，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看二人，好像眼前根本没这两个人似的，完全没有眼神交流，一点儿也不好奇。

    可渣男友到底是渣男友，即使四个人完全忽视他们，他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只听到bnnie“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是几声闷响和几声清脆的掌掴声，紧接着是bnnie压抑着的哭声，然后是渣男友骂骂咧咧的声音。

    “臭婊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货色，就你还要管我的事？”

    “都出来卖了，也卖不出个好价钱。你有多少钱啊？你能卖多少钱啊？你还有脸管我？”

    ……

    何灵皱了皱眉头，对自己的女朋友能用这么恶毒的语言，真的是听不下去了。

    又听到bnnie呜咽着，“ihael，你不要走，我哪里不好我改啊，你不要走。我会好好挣钱养家的，你不要走啊。”

    又听到几声清脆的掌掴声，以及恶毒的话语，“臭婊子，我嫌你脏啊。你也不看看你挣的什么脏钱？你也配让我留下来？”

    何灵低着头皱眉，她已经想堵耳朵了，却一头撞到ary背上，也不知道ary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何灵揉着鼻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ary一个转身，朝身后快速走去。

    只听到两声闷响，然后就是渣男友的惨叫声，以及bnnie撕心裂肺地喊叫声，“ary姐，ary姐，我求你，别打他”。

    何灵回头一看，渣男友也倒在了地上，脸上全是灰，捂着胸口痛得龇牙咧嘴哼哼唧唧的，不争气的bnnie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扶着他，伸手帮他揉胸口，渣男友不耐烦地甩开bnnie的手，痛得嘴里直抽抽，bnnie又伸出手帮他揉胸口。

    周而复始死循环的俩人。

    ary半蹲着，偏着头看了看渣男友，一字一顿地说，“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对bnnie动手，要动手，滚远点。”

    起身拍拍手，继续手插裤兜往家走，就好像这事完全没发生一样。

    何灵瞪着波哥，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波哥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灵。

    好吧，动作太快，都没看出来。

    再看马路另一边的阿sir，面无异色相当淡定，盯着ary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何灵可以肯定了，ary一定是女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