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大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姚母上前拦在唐母身前，她来这里不是为打架的，怎么也没想闹成这样。 唐母见她这样子，也没再动手，只是仍旧气势汹汹，旁边又有帮腔作势的同村人，唐母挺着腰道：“跟你说话你咋听不明白，都说了俺家跟你没啥关系。你这个男的也忒不要脸，昨天赶你走你不走，又回来骗俺们家小孩，小心我告你去！” 说着，一把把唐小燕拉到了自己背后。她的力气太大，唐小燕被她粗糙的手指刮得手背疼，不过她没说话。 姚母还想缓解一下双方的紧张气氛，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大姐，咱们有话好好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我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小燕毕竟是我生下来的，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会害她？ 你看，我们家不说全国首富，但经济条件也足够保证小燕衣食无忧。将来她可以上大学，甚至出国，找一份好工作，嫁一个好男人，这些是她留在农村根本不可能有的未来。大姐，我知道你心疼女儿，正因为你疼她，才更要为她想想。” 姚母这番话直戳中了唐母的软肋，唐母嫁给唐父这十多年，最愤愤不平的就是贫穷。 怀孕那会私自跑回娘家，早产了第一个孩子，被唐父带回来后她就被看得紧紧地，做什么都不成，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女身上，老唐家没有一个大学生，没有一个吃公家粮的出息人。 她就指望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让她扬眉吐气。 现在，姚母把这一切摊开了摆在她面前，双方的条件高下立见，根本用不着比较也知道，唐小燕跟着他们去城里更容易出息。 “娘，我不走，万一我跟着去了，他们打我不给我吃饭，你都不知道，那咋办？” 见唐母不说话，唐小燕立刻拽住她的衣角。 “还有，他们说哩那些话我听不懂，反正我知道，我是你闺女，他们也有他们的闺女。我这边跟过去，他们家不就俩闺女，那他们肯定得偏心，到时候我就吃亏了。” 唐小燕说完这句，旁边听话的五爷爷插嘴道：“对啊，不是说抱错小孩了？咋没见那个小闺女过来，不会是专门过来骗人的吧？” “我看着像，听说最近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很多，他们俩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要不咱报警吧！” 一时间场面热闹起来。 这下就是姚母也没办法了，姚父几下把姚母拽过去塞进了车子，就想开动离开。 然而，惯常打群架的村民又怎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离开，几个年青的留家汉子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第11章 乡下的派出所你不能指望他们行动有多迅速，不过最终姚家夫妻还是被带进了派出所。 或许是面对两个外来者，负责审问的民警格外认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全程绷着一张脸做严肃状态。 等姚父把检验身份的证明文件拿给民警同志看时，这位同志摆摆手，道：“这些东西能作假，你别当咱是睁眼瞎。 人家村民已经报警了，这事就不能轻易弄完它。你们家不得还有人嘛，打电话叫他把那个抱错的小闺女领过来，咱认真点。成就成，不成恁就是人贩子，等着坐牢吧！” 警察同志这么义正言辞，姚父就算有再强的优越感，此刻也着急了，深悔来时怎么不多带几个人，不，他更后悔的是对妻子妥协，居然肯纡尊降贵来这破地方受罪！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早就吃了。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为了摆脱人贩子的罪名，姚父只得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谈到姚明珠时，姚父沉默后还是给出了不让女儿知道的话。 他还是不想这事被姚明珠知道，姚明珠如果来了这里，事情瞒不住，以她的骄傲和善良，只怕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儿就真的要受委屈了。 然而，这边律师接到姚父的电话，整理资料准备去接应时，姚家的大儿子姚宁远却找了过来。 “张律师，是我爸爸要你去的吗？” 姚宁远是个很聪明的学生，虽然学校许多资金投入有姚父的大手笔，但是作为一个任性的富二代，姚宁远并没有变成纨绔子弟。 相反，他学习刻苦，天分也好。对待同学虽说不怎么热情，但是待老师却是极为有礼貌的，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受老师们的喜爱。 不过这孩子心思也敏感，对家人很护短。 不知道他怎么偷听到了姚父的话，知道自己如今的meimei并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错抱了人家的女儿。 张律师是姚家的常客，姚宁远跟他很熟。 如今，姚宁远找上门来，这事就不能瞒着他了。 张律师简单的把姚父这边遇到的困难告诉他，然后说道：“你父母被当成人贩子扣押，需要我去作证。你父亲的意思，这件事最好瞒着你meimei，别让她知道她不是姚家亲生的女儿。” “哐当！” 有什么东西撞在一起，屋内谈话的两个人惊了一下，姚宁远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去开了门，就见姚明珠一脸泪痕站在门口。 不说姚明珠这边事情如何发展，另一边唐家村闹了好一场，等姚家夫妻进了派出所，唐母做了备案交代后就回了家。 唐小燕见唐母回家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扫帚就往唐小燕身上打。 “娘！” 唐小燕躲了一下，觉得很委屈。 唐母却虎着一张脸：“谁叫你跟人家说话的！那两个是骗子，家北又没多少人，万一把你塞了车里拉走了，卖了山沟里去，你找谁哭去！” “没，地里不是有人浇地哩吗？人家都看着哩，他们不敢。” 唐小燕弱弱的申辩，却被唐母一个眼刀子给瞪了回去。 “现在就在家给我呆着，哪都不能去。” 唐母扔了手里的扫帚，气乎乎地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防止唐小燕乱跑。 唐建程也被带了回来，唐小芳出于八卦的心理，跟着进了门。 在唐母生气后，站在一旁的唐小芳讪讪地走过来：“没哭吧！” 唐小燕摇了摇头，进了里间的卧室坐在了床边，唐小芳跟了进去。 “你真不是俺二婶子生哩？” 唐小芳不知道什么叫往人身上撒盐，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真相。 “谁知道，你见过哪个认闺女是这样的？我猜俺五爷爷说的很对，真是骗人哩。不是有卖小孩的吗？” “这个我知道，把小孩偷走了打断他们哩腿，让他们帮着要饭去。忒惨了，幸亏你没跟着走。哎呀，那时候我也在那，万一把我也偷走了，我不是惨了！感谢主，感谢主！” 唐小芳立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唐小芳的奶奶信主耶稣，晚上去集合地做祷告都会带着她，小孩子对于这种神迹的信仰总是很容易就接受的，而且出乎意料的相信这些。 唐小燕看她稚嫩的脸上全是虔诚，原本被唐母打了的郁闷心情立刻好了大半。 唐母在门外守了没多久，唐德君的媳妇过来了，陪着她婆婆一块来的。 进了院子，见唐母坐在那清蒜瓣，唐奶奶开口了。 “二小她媳妇，你坐这里干啥呢？小燕那？” 唐小燕听到唐奶奶的声音，结束了和唐小芳的话题，从屋里走了出来，叫了一声奶奶。 唐三婶子招呼唐小燕：“好闺女，给恁奶奶搬个板凳出来。” 唐小芳跟着唐小燕的动作，也搬了个板凳放到院子里，唐奶奶婆媳二人坐下了。唐奶奶这才开口：“上午那个事我听说了，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说说。” 昨天虽然也闹了一出，不过事情没讲明白，唐母又是一句话不说，大家都不明白这两人来这的目的。 今天早上却是把事情闹大了，姚母那番话在场的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现在村子里传遍了，都说唐小燕是外边要来的小孩，现在人家亲生爹娘找上门来了。 有不明真相的，看姚家夫妻的穿戴，以为唐小燕是个有福气的，摊上这么一对有钱的父母。虽说过了十年的穷日子，但好歹老天长眼，让事情真相大白了，从今往后唐小燕可就成了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唐奶奶听了唐三婶子的话，也没去问别人，直接找到唐母这问。 唐母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道：“骗人哩，能有啥事。” “那人家咋都传小燕不是你生的，不是你生的是谁生的？你光一句话完了，别的啥都不说，别怪人家都瞎传。人家说小燕是你抱来没人要的小孩，万一传了别的村，说难听了，小燕成你拐来的小孩，你让二小心里咋着想？” 唐奶奶的语调并不高，神色上也没见多愤怒，不过她这话说的不怎么让人爱听。 唐母是一向不愿意搭理她的，听她这么说，冷笑了两声，道：“人家愿咋传咋传，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知道。难道为了人家两句话，把自己气死！” 唐奶奶见她这么强势，便扔掉原先的姿态，说起了软话：“话不是这么说，总不能让人家传的忒难听。那俩人不是说进派出所了吗？ 叫老大跟乡里熟人打声招呼，注意着点那边的情况。那俩人开着车来的，家里肯定有人。现在是离的远，等人家找着管事的咯，咱就没法了。” “就是说啊，二嫂子。你开始就不该把事闹这么大，啥不能好商量，人家来头万一真大，到时候又得找咱的事。咱家又没人帮忙，到时候咋办吧？” 唐母冷着一张脸，当时气呼呼的，做事的确没想后果。现在听这婆媳俩一说，也有点打怯。 不过那愤怒还在心头上缠绕着，所以除了那一丝后悔，倒也没露出什么的表情。 唐小燕却接过话来，对唐奶奶和三婶子说道：“这咋叫闹大了，他们俩就算有钱，也可能是装的。咱啥都不知道，觉得他们是人贩子，报个警不算啥大事吧？” 不过，想到唐母那一扫帚，万一姚父死命的要追究，这也不好解决。 好在，那一扫帚打偏了，也没造成什么人身伤害。唐小燕安慰自己，加上唐父那种自视甚高，和庶民计较有*份的优越感，她估计也没啥大事。 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姚父姚母肯定是不会带她走了。 其实一开始，唐小燕想过用软功夫，博同情。反正姚父也不怎么乐意把她接回去，只要她哭两声舍不得现在的父母，又对他们这对亲生父母抱有好感，最后肯定会得到一大笔钱做抚养费。 可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在受过上辈子那样的屈辱后还要委屈自己，向他们博同情。 她们家并不是穷的要饿死了，只是时间上要等一等而已。等建房子做生意的钱攒够了，她等得起。 况且，一旦接受了他们的钱，以后要断干净就更难了。 不如在事情的一开始就表明立场，这是双方的选择，以后如何，都与对方没有关系。 ☆、第12章 派出所的领导亲自把姚父送了出来，旁边还站着那位审讯过姚父的民警同志。只见这两人脸上全都是客气的笑容，领导握着姚父的手，不住的点头：“真是对不住了姚同志，您看看，咱就是公事公办，也没想到会弄错了事儿。” 姚父皱着眉，这领导是个中年人，保养的不好，穿的也土气，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老大爷。 这位被他嫌弃的老大爷此刻正像黏棒棒一样黏着他的手不松开，嘴里感谢的话一箩筐。姚父有些后悔，不该为了显示身份，提出要给罗顶乡捐资建设的话。 这不，被缠上了。 “那这事既然都知道了，要不我领恁去唐家村，给村民们说说。你说这小孩抱错了，当父母哩谁都不愿意，既然知道了，那换过来也没啥。是吧？” 这领导同志的眼神不太好，一个劲说孩子抱错了，没看到跟过来接父母的，站在不远处等候的姚明珠两眼含泪，眼眶红肿像两颗核桃。 姚宁远护着meimei，怒视这边没眼色的老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