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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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易装回城 戚夙容软磨硬泡地将云游子拖上了路,两人雇了辆牛车,颠簸着朝京城驶去。 一路上,戚夙容不住张望,想找到锦云失踪的线索,虽然知道这只是徒劳无功,却也好过埋头胡思乱想。 云游子靠在草垛上闭目养神,衣袖中的手指却暗暗掐动了几下,随即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戚夙容,而后又闭上了眼,不过片刻便发出轻微的鼾声,竟然就在寒风和颠簸中睡着了。 戚夙容真心羡慕师傅的处世之道,天大地大都没有他的心大。看着呼呼大睡的师傅,戚夙容也缓缓平静下来,裹着大衣蹲坐在他身边,望着归途,悠悠不语。 牛车的速度很慢,她来时只花了五六天,回去却花了七、八天。云游子并未跟着她进城,而是去了上一世曾居住过的云雾山。 “师傅,您可千万别走了,我家有上等茶叶,乃云雾山独有,您老若是错过了,可是要后悔的。” “去去去,老夫什么茶叶没喝过?” 戚夙容笑了笑,当年云游子在云雾山待了好几年,不仅是为了要救她,还因为云雾山上有世间独一无二的清雾茶。戚夙容相信只要师傅尝过冰泉泡的清雾茶之后,至少愿意待到明年新茶出世。 她望向京城的方向,脸上迟疑不绝。 “怎么?有难处?”云游子坐在石阶上,随意问道。 戚夙容蹲在他身边,说道:“我不想让某些人知道我回来了,我夫君如今生死不知,便是拜他们所赐。” “哦?那你有何打算?” 戚夙容思忖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游子。 云游子被她看得寒毛直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丫头又在打他的主意。 果然,她下一刻便道:“师傅,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老夫有何办法?” “我以前为了方便行事,曾经女扮男装,不过那时年纪尚小,外人看不出破绽,时隔一两年,五官身形皆已张开,再易容,恐怕瞒不了别人。”戚夙容一脸希冀道,“但如今既然遇到师傅,想必这个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为何好像很了解老夫似的?”云游子满腹疑惑。 戚夙容笑道:“我见到师傅的第一眼,上天便给了我一个启示,他告诉我,眼前这老翁,吉人吉相,博古通今,乃不世出的高人,要我务必好生孝敬。” “少拍老夫的马屁,老夫不吃这一套。”云游子微仰下巴道,“说吧,你要老夫如何帮你?” 戚夙容先是偷笑了几声,然后正色道:“师傅,你有没有办法把我易容成男子,让人看不出破绽?” 反正是债多不愁了,欠师傅的恩情,她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 云游子仔细打量了戚夙容几眼,摸着胡须琢磨道:“倒也并无不可。” “真的?”戚夙容眼中闪过惊喜。 “只是……若想毫无破绽,你就得受点罪。” “我不怕。” 云游子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老夫跟你这小娘子投缘,便帮你一把。” 戚夙容起身,深施一礼:“多谢师傅。” 五日后,云游子暂居的木屋内,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浓眉大眼,目光有神,皮肤略黑,虽然衣着简陋,但气质不俗。易容后的戚夙容,相貌与原来仅有三分像,少了女子的柔美,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颇为高挑的,骨架虽略显纤细,但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亦属正常。 “卓凡”已有一年多未曾露面,相貌有些许变化,不足为奇,更重要的是,比起她之前粗浅的易容,此次却是变了个彻底,从皮肤颜色到声音,从五官轮廓到到喉结,除非有人扒开她的衣服,发现她的束胸,否则绝对看不出异状。 为此,她连续泡了三天的药澡,将全身皮肤都泡黑了。面部相貌也被师傅用奇特的针灸术做了修改,颈部的喉结突起,声音变得低沉,只是每次说话都会隐隐作痛。 “这易容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你记得每隔十天,保养一下嗓子,免得以后变不回来了。”云游子提醒。 “多谢师傅。”戚夙容对他抱了抱拳,端的是不吭不亢。 告别师傅,戚夙容下了云雾山。几天前,她已经托人给顾宇风带了消息,告之不日便会与他汇合,并约定了见面地点。 当戚夙容赶到约定地点,顾宇风已经在此处等了两天。 初见戚夙容时,他根本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此人与大嫂长得有几分相像,便多看了几眼,直到戚夙容开口表露身份,他才露出惊异地表情,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她。 “太厉害了!”顾宇风绕着戚夙容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好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戚夙容端坐在椅子上,问道,“我之前让你留意封湛的动向,是否有所发现?” 顾宇风沉下脸,回道:“封湛七天前才返回封家,然后一直称病不出。我怀疑,大哥之事要么与他无关,要么他已经将大哥……” “不会的!”戚夙容立刻否定,“我相信锦云一定还活着!” 顾宇风点头道:“我也相信大哥还活着。大嫂,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会暂时以卓凡的身份待在京城,暗地调查锦云的事情。只要我不露面,顾家和戚家便不会受到牵连。”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顾宇风望着眼前这名身形单薄却异常坚强的女子,暗生佩服。 “对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还好吗?公公知晓此事吗?” “我哪敢跟我爹说?”顾宇风无奈道,“以我爹那脾气,若是知道大哥失踪,非得闹得人尽皆知不可。你也知道,家里的生意全靠大哥一人打理,若下面的人知道大哥出事,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哦?那顾家商铺目前的情况如何?” “这个……?”顾宇风摸摸鼻子,纠结道,“我对这个实在没兴趣,看到那些账簿就头晕,所以也没怎么管事。” 戚夙容皱了皱眉,说道:“这样吧,你以后将账簿带到英书阁,我每月十五都会去那里,可以顺便帮你查账。” “这就太好了!”顾宇风一拍手,如释重托般地笑起来。 “我会在城中租间民宅暂住,你平时不要来民宅找我,有事便在英书阁给我留信。” “许琛完全可信吗?”顾宇风问道,“他知道你的身份?” 戚夙容点头:“很早便知道了。” 她两辈子认识的人中,云游子与许琛是最特殊的两个。前者对她有再造之恩,不必赘言。后者上一世虽无缘结识,却也闻名已久。许琛此人,最是懂得享受生活,却又视金钱如粪土,他可以为了一两文钱与小贩讨价还价,也可以为了灾民一掷千金。他性情洒脱而博义,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当初既然将她收入门下,便不会弃她于不顾。 戚夙容心中对他的感激,无法言表,唯有赤诚以待。 顾宇风又与戚夙容说了一会,然后留下一百多两的银票,便匆匆离开了。 戚夙容先按照计划租了一间民宅,然后联络数字团的人,让他们一方面监视封家的动向,一方面大范围地搜寻锦云的下落。 几天后,她以卓凡的身份来到英书阁,许琛见她平安归来颇为欣慰。 戚夙容对他没有隐瞒,将近日发生之事和盘托出,末了,她忧心道:“锦云身上的毒拖不了多久,即使他没有被人杀害,如今恐怕也凶多吉少。” 许琛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说道:“你且宽心,此事,我找人帮你调查。” “找谁?” “一名捕快。”许琛回道,“此人已退隐多年,擅长追踪寻迹,让他去事发地点附近查看一下,说不定能找到顾公子的下落。” “如此,那便拜托先生了。”戚夙容长施一礼。 “不必多礼。”许琛摆摆手,又道,“对了,你不在这段时间,那三个小子都给你寄了信。”说着,他从抽屉中拿出几封信,递给戚夙容。 “想不到你们认识不久,交情却是不浅,他们似乎挺信服你的。” 戚夙容数了数,竟有数十封之多。信中简单介绍了他们各自的近况,然后隐晦地向她询问朝中的局势。如今京城暗潮汹涌,皇帝与八王爷势同水火,斗的不亦乐乎,连带朝中亦乱成一团。 孙俊轩和黄徵皆已外调,倒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季云仍在内阁,虽行事低调,却也难免受到波及。这十多封信件中,季云的信只有一封,内容很短,中间问及她当年之所以不参加科考,是否早已料到如今的局面? 戚夙容暗自苦笑,看来他们三人还真的将她当作可以占算未来的卦师了。 不过提到科考,她还得提醒一下夙宝,近两年最好在家养精蓄悦,暂时不要参加科考,免得殃及池鱼。她现在最关注的两件事,一是家人的安危,二是锦云的下落。 离开英书阁,戚夙容回到住处,彻夜未眠。冬季的夜晚,寒意刺骨,她裹着被子,默默为锦云祈福。 接下来的时间,戚夙容一方面帮顾宇风打理生意,一方面搜寻锦云的下落。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心中的希望亦越来越渺茫。锦云身上的毒,早已过了发作的期限…… “呜……”屋外传来鞭炮的响声,新年即将到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唯有戚夙容在悲泣。 不,只要一天没有见到锦云的尸身,她坚信他还活着,自己不能放弃希望。 戚夙容擦去眼泪,深呼一口气,整了整表情,起身打开窗子,望着院墙外的街道。天空飘雪,街道上人来人往,都是忙着置办年货的百姓。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过,戚夙容睁大了眼睛,探出身子,却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她立刻跑出屋子,冲到街道上,快速朝那个方向追去,却再也寻不到那个身影。 是锦云吗?刚才那人是锦云吗?戚夙容站在人群中,仿佛独绝世外。若真是锦云回来了,顾宇风必然会来通知她。若不是,她这般无乱寻找亦无济于事。 正想回去,忽听到一声“停车”,随即她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抬头望去,赫然竟是封湛。 “卓凡?”他迟疑地喊出“他”的名字,“你是卓凡吧?” 戚夙容见到他,便难掩怒火。她垂下眼,冷淡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是吗?”封湛仔细打量她的相貌,摇头道,“不,我没有认错,你便是卓凡。”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与夙容长得如此相像的男子了,相貌虽只有三分,但气质却有七分。 “那又如何?卓凡可有得罪封大人?” “你怎么了?为何对我如此疏离?”封湛有些不解地问道。 戚夙容心中奇怪,瞥了他一眼,感觉眼前的封湛似乎有些不同,少了之前那种让人发寒的邪佞。 “封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在下便告辞了。”戚夙容随意抱了抱拳,转身便走,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暴露身份,向他质问锦云的下落。 封湛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养伤,并未外出,但似乎秘密派了不少人在四处寻找什么。戚夙容猜测应该是在找她,或者是她和锦云两人,若是后者,那么锦云的失踪恐怕另有蹊跷,她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此事是他所为。毕竟当时他也伤得很重,未必有精力再布下圈套伏击锦云。但除了他之外,戚夙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要置锦云于死地。 无论怎样都好,她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绝不能被封湛知道卓凡便是戚夙容。 “你住在何处?我送你。”封湛跟上来。 “不必了。”戚夙容加快脚步。 “卓凡。”封湛拉住她的手臂,“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何总要拒绝我?” 戚夙容停下脚步,看向他道:“朋友?朋友不会强人所难。” “我只是想送送你而已,强人所难从何说起?” “我说不必送自有不必送的理由,你难道不曾考虑过别人是否有为难之处?” 封湛默然,松开手,低沉道:“抱歉,是我孟浪了,那我们改日再见吧。” 封湛转过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戚夙容望着他,发现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怪异,难道那次的伤还没好?看了半晌,戚夙容心下自嘲,自己关心他做什么? 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