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八章 离别与懵懂纪念 新学期新气象，因为要开始为新一年的年终奖奋斗，所以从一开学老师们的干劲就足足的，这充分表现在了评讲作业卷子上，多如雪花一般的卷子收上去再发下来，然后就开始了在卷子之中找评讲目标的大作战。 卷子：忍法，不评讲完绝不现身之术！ “你们这群人，难道除了学习就什么都不会了么！” 班主任在发现这种恶劣风气后专门儿用了一节美术课的时间来跟大家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比如做人要会收拾，比如小卖部里的多页文件夹只卖十块钱一本。 “今天放学之后就去给我买，不然就一张一张按顺序全部都装订好，下次上课再让我发现谁不能及时找出卷子导致耽误评讲，一张卷子连带题目全部给我抄十遍！” 鉴于班主任的话除了“再讲十分钟就下课”这句之外都比较可信，所以一年十班的小子闺女一下课就全部涌向了小卖部，虽然个个勇猛可嘉，可无奈僧多粥少下手太慢的仍旧啥都没捞着，这其中就包含了悲催的林佳同江涛。 “喂。” 江涛拎着沉重的书包有些别扭地站在了林佳面前，因为两家家长这段时间走得比较近，连带着俩小鬼也熟悉起来，又因为是同桌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即便江涛跟班上的各路鬼神关系都逐渐好转，他同林佳之间也还是有些别人难以捉摸的异样感觉。 比如，江涛就从来不会跟别人说，我今天零花钱有五块可以请你吃两毛一包的小猫咪吃到饱。 “什么事？” 林佳还在小卖部摊子上选做卷子壳的纸，亲娘今晚跟江涛他娘约着打麻将去了，估计装订卷子这项活计只能落在自己身上，摊上这样的妈她这两辈子也不知道得多cao多少心，想想都是泪。 江涛瞄了一眼林佳爪子底下的包书纸，有些别扭地将脑袋偏向一边。 “我家有旧日历可以用来包卷子，我分你两张，作为交换……你顺便帮我包一下成么？” 想起了相约血战的俩中年妇女，林佳心下了然——都是麻将战士家中的留守儿童，兄弟，你不是一个人！ “我爸今晚在家呢，叫上江叔叔去我家吃晚饭吧，阿姨和我妈都不在，两边做饭都不方便，干脆凑一堆一起吃了。”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多起，以至于同样经常被媳妇抛弃的俩丈夫也已经习惯了搭伙吃饭，要么下馆子要么让林佳下厨，高兴了还叫上一堆狐朋狗友跑茶馆儿里去斗地主。因为家长多半不靠谱，所以当地的小孩儿自立更生能力要比别处强许多，这种现象在当地很常见，成长在一个休闲城市，你不能要求大家放弃打麻将和斗地主成天围着孩子和工作转，就像你不能要求老师不要拖堂少布置作业一样。 两边一合计都对此没有异议，林爸爸还让林佳回去的时候路过菜市场切一斤猪耳朵带上，半斤辣的半斤不辣的。俩孩子身上的零花钱凑巴凑巴买完凉菜后也就剩了一块，路边有个地摊儿，正好一人买了一根真知棒。江爸爸把家里的旧日历卷巴卷巴夹胳肢窝里捎上，顺便还提了两瓶酒过来，林爸爸下班路上也业务极其熟练地买了两斤煎花生，正好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吃然后等着闺女做饭。 从小到大一直充当苦力的闺女：……果然亲生的使唤起来就死不要钱么。 两家彼此串门儿都串熟了，俩酒鬼碰一处就端着酒杯花生猪耳朵跑到电视机面前的茶几沙发处圈地为王再不理琐事，林佳认命地从冰箱里翻东西倒腾晚饭，江涛则负责整理两人的卷子，这不需要什么技术，只用按着顺序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全部排好就行，剩下的包装环节自然有林佳接手。 “你们家这小子倒是个细心的，比我那毛毛躁躁的闺女细心多了。” 林爸爸指着坐在地板上和一众卷子奋战的江涛很有些感触，他们家闺女别看洗衣服做饭都挺勤快，可那是被她亲娘逼着不得不干的，缺了人在一旁督促她一个月不洗衣服不叠被子都干得出来。有一回他们回乡奔丧留了她一人在家里呆了一周，好么，回来之后跟进了狗窝一样，那战斗力比家里过年来了一堆熊孩子都要强悍些。 “这是在你家卖乖呢，这小子关上门儿也是个不服管束的，也就佳佳能支使他做些东西，换了我跟他妈，不同我们呛声都谢天谢地了。” “哈哈哈哈，男孩子小时候就得皮实些，我打小那会儿也被家里一天三顿打，长大了就懂事儿了，不怕，会闹的小子才有前途，傻乖的那是书呆子！” 人民灵魂工程师林爸爸又开始吹嘘自己当初刚教书那会儿跟校长对着干的光辉事迹，俩大人一边儿吹牛一边儿揭自家孩子的短，把林佳八岁了还不敢一个人睡半夜起来敲他们两口子卧室的门都说出来了，江涛在那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拿出小本本来一笔一划记上，哼，原来优等生都是这么没用的，现在被他抓住把柄了看她以后还怎么神气！ 江涛越听越得意，手下整理卷子却也不含糊，充分将从优等生那儿学来的一心二用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听着听着，冷不丁竟听见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我今年打算去南边儿发展，估计几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他们娘儿俩在这儿我也不放心，所以打算一家子都去g省落脚呢，像现在这样跟兄弟你喝喝小酒吃吃猪耳朵的日子，也不知还剩了几天。” “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我有一哥们儿早就叫我去那边发展，这事儿也谋算老长一段时间了，只是没确定下来不好跟你说。你也知道，咱们这儿最近几年虽说发展势头不错可房地产业一直不热，人都往外头跑了谁还来买房？g省那边有发展潜力，我如果错过了时候估计得后悔一辈子，前些时候因为江涛不听话我还怕他去外头学坏不敢过早出去，难得他现在转了性儿，我这才将事情定下。” 他们现在都还年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之中冲劲最足的时候，想去外头拼一把再正常不过，这样的事情林爸爸见得多了，教师队伍里也有不少辞职跑去转行经商或者当律师的，他的几个朋友转行之后都混得不错，当了十多年的老师光是学生这条人脉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更加上肯学肯拼，这之中很出了些优秀人才，当初林爸爸也有些想效仿，可…… 他瞅了一眼厨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年轻的时候他跟他媳妇也在外头闯过，佳佳就丢给爷爷奶奶带，一年也就见那么几次，因为这事儿挺常见的虽然心里也舍不得可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回他回来看见女儿饿得捡了地上被人踩扁的胡豆让他剥，他终究就没忍住还是直接将女儿接了回去自己带，媳妇儿也因为过年回家发现女儿竟然认不出她了才下定决心辞职回来相夫教子，一家人呆在这个小城市，愣是一辈子也没再想过要出去。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他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在这儿过一辈子，挺好的。 “出去拼一拼也行，只是娃娃的教育不能耽误了，他这年纪也该为着学习忙起来，别因为换了环境耽误前程。” “你说得是，那边学校已经在托人联系了，一打点好我们就去办转学手续——这些还好说，就是以后难得再见一次面了。” “说得跟过年了你们不回来走亲戚一样，到时候再来我家，照样是佳佳下厨，你挣了大钱这红包可得封得足些！” “那是必须的，不然来你们这儿弄不到饭吃了！” 大人们说说笑笑将离别情都淹没在了酒杯里，背对着他们还在整理卷子的江涛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跟班上的同学混熟了呢，那可是他第一次认识了这么多同学。 而且……他看着手里的卷子上那工整的字迹，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收集到了林佳的把柄，都还没派上用场呢。 林佳吃了他这么多包小猫咪，他攒下来的抄作业次数还没用完呢。 想想总觉得有点亏。 ** 江涛要转学的事儿很快就定了下来，平时走得近的几个同学相邀一起喝可乐喝到醉来给他践行，林佳没喝，因为她压根儿就没去。江家人走之前正好赶上林爷爷病逝，林佳一家都去了乡下奔丧戴孝，她连学校都没去更别说跟江涛践行，只在电话里跟江涛说了句“过年回来记得带点土特产”，这中学时期的同学缘分便彻底画上了句号。 当然，除了那被江涛厚着脸皮换走的试卷本。 林佳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布满歪歪扭扭字体的试卷，耳朵里听着老师的评讲，突然觉得——果然当初应该再跟他敲一根阿尔*斯棒棒糖比较划算。 至少，也得当面跟他说一句什么，好歹是两辈子的同学。 比如，小子，我不欠你了嘿。 ☆、第九章 老同学尴尬重逢 江涛的离开并没有在一年十班掀起多大的浪，毕竟旧的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对林佳还是有点小小影响的，因为老师不放心她一个人坐在边缘地带，身边没人帮忙盯着了要是上课又搞怪怎么办，所以丧失信誉的某人再次被调回了前几排。 如今的前几排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安全了，为了年终奖着想，栽过一次的各大巨头开始重点关注这一票败类，以至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处于手痒耳朵痒脚痒浑身不舒服可就是掻不到重点的状态。 说多了都是泪。 初中就在班主任的鞭策和同志们的反鞭策中对付过去，因为课业还不算很紧张所以相对而言他们活得还是比较潇洒的，然而升入高中就没这么好混了。初中主要靠脑子，上课发呆装傻子下课瞎玩儿嗨成疯子都没问题，只要考试之前拼命刷几晚上就行，然而高中却不得不拼勤奋了，否则——小子，还想不想愉快地过寒暑假了！ 亲戚朋友一聚会，总是爱多问，孩子考试老不好，多半得废了，特别是当身边还有一个年纪差不多成绩比你好每次聚会都要拿出来竖典型的货。 你！不！考！好！就！完！了！ 上辈子林佳就陷入了这样一个悲惨的学生时代，家里亲戚朋友令人难以想象之多，养出来的小子闺女跟她同年级的也有好几个，特么的回回聚会都要被挨个儿问考得怎么样，只要自己给爹妈整没脸了回家就得被夹在中间接受一个小时以上的理想教育，更悲催的是，灵魂工程师的朋友一多半儿也都是灵魂工程师，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之中学霸的比例相当之高，这样那样，直接导致林佳从初中的小胖子成长为高中的壮胖子。 坐公交车上学——坐在凳子上看书——坐公交车回家——坐在凳子上看书。 _(:3ゝ∠)_突然觉得花骨朵们的人生真的好丰富多彩好绚烂好有意义。 重活一次林佳也没想过要逆着这样的轨迹走，大学肯定是要考的，所以书本知识该掌握的还是得掌握，不过因为上辈子肥胖这个问题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所以这辈子林佳死也不愿意再胖得那么有质感。 哪怕是做胖子，她也要做一个有救的胖子！ 减肥计划就这么在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展开了，为了能够坚持下来，林佳特意拉了程燕跟她一起，虽然程燕现在需要的是增肥而不是减肥。 “从今天开始，你吃多少我吃多少！” 程燕摊手表示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巧克力猪蹄儿膨化食品一样不落，一个月之后她瘦了一斤，林佳的双下巴却变成了三下巴。 (┳＿┳)...命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不甘心的林佳又翻出小金库来报了个游泳班儿，这回倒是很有毅力每天顶着日头去游泳池那边扑腾，可半个月下来体重没有明显的变化身上倒是黑了一圈儿，两个多月的暑假就这样被她糟蹋了一个半月，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亲娘给她报了个衔接班。 走路上学——坐在凳子上看书——走路回家——坐在凳子上看书。 _(:3ゝ∠)_她觉得她这辈子都瘦不下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林佳到最后竟然真的瘦了下来，不过过程却有点艰辛——这货把自己折腾得得了热伤风，吃不进东西，只靠打点滴，两周的时间活生生掉了二十斤rou。不过还没等她为此欢欣鼓舞给祖宗烧高香呢，太后的猪蹄儿汤老鸭汤攻势又紧接着展开了：开玩笑，高中学习那么紧张，身体素质要是跟不上的话就得可着劲儿补！ 肥rou：忍法，掉多少长多少之术！ 此次生病掉rou事件最终以林佳被老妈活生生地又催肥了十斤收场，双下巴再次回归，不过好在身材不会像以前那么健壮，至少她穿牛仔裤的时候不用再时刻担心拉链儿会崩开。林佳在这边心喜，亲爹亲娘却不这么想，闺女短时间之内掉了这么多rou他们怎么看都觉着不正常，联想到最近刚上高中，所以两口子一拍爪一致认为林佳这是因为太紧张了压力过大导致。 天地良心呐！ 不管林佳如何表立场，亲爹亲娘都觉得这孩子压力太大了不正常，正好赶上十一放假，两口子一合计直接拎着闺女旅游去了。 目的地，g省。 g省的旅游资源丰富在全国都是有名的，因为临海的关系夏天去那儿游泳的人也不少。林爸爸有几个学生在这儿混得不错，听说老师要过去直接开车到火车站来接，一路上吃住倒是都不用自己张罗，相较于去别地儿旅行来这儿倒是轻松许多，直接导致林佳的双下巴又有向三下巴发展的趋势。 然而，除开各种便利，在g省旅游却有一个绝不容回避的巨大问题。 爬过一座座山，逛过一座座古迹，林佳终于来到了她人生之中的第一个严峻考验——去海边！ 你能想象一个小肥妞穿着贴rou的泳衣在一堆泳装美女中间穿梭的场景么？(╯‵□′)╯︵┻━┻胖子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当一堆鲜花的陪衬什么的她压力很大好不好，如果太过自卑导致性向扭曲了怎么办！ 难得来一次海边，虽然十月份已经有些冷了，可g省纬度低海水的温度倒也极合适，所以林家人将最后一站定在了去海边晒晒太阳吹吹风，然后下水扑腾扑腾与大海来一次亲密接触。 “师妹这是怎么回事儿，今天兴致不高啊。” 廖仲敏是林爸爸的学生，林家人来g省的这几天是由几个老同学轮流带着玩儿，今天正好该他带着这一家子去浴场踩沙子。从后视镜里瞅见林佳的苦瓜脸廖仲敏自然要关心一下的，老师一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他总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是。 “是晕车么？后座儿上有话梅，你吃点儿，不行就靠边儿停车找地儿买点晕车药。” “小廖啊，别搭理她，这鬼丫头是怕去海边穿泳衣丢丑呢。” 亲娘一针见血，说得林佳脸色更臭了。 “叫你吃少点吃少点，现在知道胖了不好看了吧。” ……感情之前把她当猪养的那个不是您呐。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师妹你这不叫胖，小姑娘家哪儿有胖的，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自然就变苗条了，再说，海边儿那么多人，谁认识你啊！” 被这么一说林佳倒是想开了——对哈，丢人就丢人，陪衬就陪衬，谁认识她啊。 反正都是当背景板，长得好不好看区别只在于别人拍照片的时候背景美不美观而已，别的还能有啥影响？ 林佳就带着这样愉快的心情换上了自己的小斑马泳衣，这还是之前学游泳的时候置备的行头。十五岁的女生身体已经发育得比较成熟，胖子尤甚，虽然胳膊大腿上的rou多了些，可胸上的料足啊，这可是目前为止她最满意的部位。换好泳衣之后某人还对着镜子收了收小肚腩——嗯嗯嗯，这样也算得上□□了，她可是潜力股！ 潜力股同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换衣服的地方奔向大海，十一黄金周浴场的人自然多，大家都顾着自个儿疯癫呢也确实没闲工夫来嘲笑一个瘦得不明显的潜力股，以至于后者胆子越来越肥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嚎叫着冲向亲娘的后背准备去搂一把中年美女腰上的赘rou，因为太过专注于亲娘的游泳圈，林佳竟然没发现自己旅游团伙旁边多出来了三个人。 “妈，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很多！嗷嗷嗷，有腰，这次真的有腰，还有胸啊亲娘！” 林佳狂叫着扒拉着亲娘的腰，每次只要觉得自己腰粗她就会来搂一下亲娘的腰找安慰，今天的安慰给得尤其多，看来之前的减肥大作战还是有点用处的，加上生病加上各种，里外里她也瘦了十斤呢，别的不说，至少现在腰是腰胸是胸，_(:3ゝ∠)_虽然这是在时刻保持收腹的情况下。 “哎呀，这是佳佳？女大十八变呐，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冷不丁听到这个声音林佳先是一愣，在脑中搜索片刻后竟奇迹般地对上了号——不会是…… 林佳呆愣愣地转过脑袋来，果不其然，眼前出现的是久违了的江mama，以及她背后那个个头儿抽高了不少可脸依旧没多大变化的老同学。 otz谁说海边没人认识她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