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常瀚涛摊手：“我也不想收啊，可刚刚你没看到，已经推让了半天了……而且这些东西人家未必看得进眼里，觉着没什么，咱们要是推让的太过了，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你还没看出来？侯爷他们这样过来，这是想结交咱们，把咱们当个友人吧，今后来往走动的。” 唐如霜点头：“我看出来了……” “还有同样的一些东西要给罗武，今天也是想要问罗武的情况，家在哪里什么的，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常瀚涛道。 唐如霜想了想道：“侯爷一家子能做成这样说实话也挺难得的……” 常瀚涛是个很明白的人，一听就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是啊，若是一般的大户人家，给这些东西就行了，不会和咱们这样的人结交，容易引起别人的议论。要不怎么说门第之见、门第之见呢？” 唐如霜笑了，仰着头看着他道：“刚刚侯爷夫人把你夸了半天，说你有眼光，你以后别再给人家脸色看了啊。” 常瀚涛点头：“那当然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说到这里一顿，噗嗤的笑了：“你这是拐弯夸你自己呢？” 唐如霜笑：“人家就是那么说的呀！” 常瀚涛轻轻的吁了口气，声音轻了点道：“她没说错，我原本就是真的好福气，才能娶到你这个好娘子。” 唐如霜抿嘴笑。 两人正在院里说话，罗武又出来了，看样子是要往厨房那边的院子去，可身后跟着那个五小姐，居然在问他：“你家在哪里呢？你要是不说也行，就把这个给我吧。”说着指了指罗武腰带上插得一柄防身的匕首。很明显，五小姐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被匕首上面的刻纹吸引了。 罗武好气又好笑的躲着她：“那什么……这个不行……” “给我吧。”五小姐跟在后面要着。 两人就这样去了厨房那边的院子。跟着侯爷来的那个年轻人出来了，先是看了看跟着罗武走的五妹，接着又往这边看，看到了他们两个，忙过来。 “这位是嫂夫人吧？”世子笑着忙拱手。 常瀚涛点头：“是啊，内子。” 唐如霜忙敛衽一礼：“世子。” 互相的见了礼，稍微一寒暄，世子就笑着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道：“武爷……刚刚在屋里我问他家在哪，想去拜望一下，武爷死活不说，我meimei听见了，就追着问，挺好笑的……” 常瀚涛笑着点头：“是啊。” “武爷家住在哪里？”世子马上又从他这里打听。 常瀚涛都被逗笑了，道：“刚刚罗武在屋里说的，不是客套话，他真的没有家呢，成天就是到处蹭住的地方，反正就是这家住一阵子，那家住一阵子，过年过节的，就去衙门住着。” 世子一听恍然了，又道：“真可惜，怎么没宅子呢，等着……”说到这里就是一顿。 常瀚涛忙道：“世子可千万不要想别的了，据我所知，他最近也在打听着想要买一处宅子，不过他不太想住在城里。世子和侯爷都不用想太多……说实话你们太客气了，前后给了上千两银子了，真不用这样。” 世子就道：“银子算什么呀，能结交上常爷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我meimei的事全都靠常爷，我们家……唉，算了不说了，说这个就不是滋味，反正，我们怎么想的，常爷知道就行。” 常瀚涛也就只好笑着点头：“知道，当然知道。”说着请他进屋，自己这边和唐如霜一块儿也进了屋子。 唐如霜进屋，就在常瀚涛的指引下跟安宁侯等人行礼，然后坐下听他们说话，这屋里有长辈了，基本上就是长辈说话，他们晚辈听着。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就是侯爷一个劲的感谢，常彭庭和常瀚涛这边一个劲的说不用。后来侯爷又问了问常家的一些事情。 等侍墨和乔大哥去庄子上把东西搬来了之后，唐如霜想要去厨房帮忙，常瀚涛跟脚的就出来，说她：“你能帮什么忙啊。”拉着她去找茶叶，给大家重新沏茶。 又去家里唯一的库房翻找大桌子。 说是库房，就是个杂货间，在后院的小二楼上面，夫妻两个上去看了看，倒是有个很大的桌子，不过不好拿下来。 唐如霜只好又下去找人，结果吉管家看到了，忙忙的叫了小厮过来，连常瀚涛都不用动手了，将那大桌子拿了下来，常瀚涛也很油滑，用人顺手的很，上去将库房里面翻了翻，需要拿出来的就一次性叫他们搬下来。 桌子椅子搬下来，擦洗了半天，抬到了前院，此时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厨房的饭菜也陆续的做好了。桌子太大屋里放不下，就直接放在了院子中，幸好如今是夏天，坐在外面微风吹着也不冷。院里墙角就长得艾草，摘了在院中熏了熏。 侯爷他们当然也没有这样吃过饭，不过他们也早知道常瀚涛的家境，当然不会要求他们太多，侯爷反倒还一叠声的说着太麻烦了。 “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讲究，平常里就是一家子一桌子坐下吃饭的，侯爷你们可别见怪。”等大家围着桌子坐下之后，常彭庭就笑着道。 侯爷忙笑着道：“不会不会，这样反而还亲近。其实遇上过年过节的，我们府里也是这样，守着老太太一桌子吃饭，老太太就格外高兴，每回都能多吃一碗。” 侯爷夫人笑着忙道：“是啊，这样一起吃饭挺好的。”其实侯爷夫人挺不习惯的，毕竟是世族妇人，重视规矩，这样一家子男男女女的坐下吃饭，在侯爷夫人眼里是成何体统啊！但是侯爷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镯莹坐在两个哥哥中间，一副很高兴很兴奋的样子，手里拿着筷子，眼巴巴等着侯爷动筷子，她就准备开吃的一副样子，叫侯爷夫人当然的也对这种吃饭的方式没有了意见。 果然，侯爷和常彭庭互相的客气了客气，到底是做主人的常彭庭先动了筷子，侯爷这才动了筷子，而五小姐就马上的给她自己夹了一碗放在跟前，吃了起来。 这桌子虽然大，但是人也是坐的满满的，到了人家家里也不能太多的规矩，侯府的下人就没有上前来侍奉的，不过看样子五小姐对这种一家子坐一块儿吃饭同样很兴奋，是不会吃不饱了。 也没有了什么食不言，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吃了饭，侯爷又在上房和常彭庭父子并罗武说了半天，侯爷夫人和唐如霜在侧院说了半天，一直到了下午太阳都西下了，侯府的人这才告辞。 ☆、第115章 回伯府庆寿诞 常瀚涛出去送走了浩浩荡荡地一家子人，这才回来看着满院子的箱子发呆。 罗武也和他一起去送的，这会儿也跟着回来道：“常哥，我帮你搬到屋里去？” 常瀚涛点点头，两人加上一个乔大哥，三个人将箱子抬到了厢房中，罗武这才告辞。常瀚涛还没忘，过去将他的银子又给提了出来道：“这会儿也不用让来让去了，赶紧拿回去吧。” 罗武只能接过去，告辞走了。 唐如霜在厨房那边看了看大家收拾残局，这才过来，对常瀚涛笑着道：“都是什么宝贝呀？这么多的箱子？” 常瀚涛摇摇头：“没看呢。”说着就去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一箱子的丝绸缎子，倒也不出所料，余下的两人就没看，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两人回屋去休息。 之后的几天，常瀚涛父子两个正常去衙门，可唐如霜的全部心神就都在老太太的寿辰的上面了。 没有办法，她不得不考虑的很周全。从常瀚涛和自己的穿着，到送的礼物，寿礼当然是早准备好了，但是那天肯定还有很多的人回来，亲戚朋友的，小姐少奶奶的互相送个小礼物，她得给回礼，族里来了晚辈，常瀚涛也得给见面礼。 这样的人数都得算清楚，给什么合适。 常瀚涛有时候回来看到她一直在算这些，都心疼的很：“还是把周大娘叫来跟着你吧，到底能帮着你点，经纶那边多找几个小厮跟着好了。” 唐如霜笑着摇头：“不用，我这就是算一算礼什么的，动动脑子，但是经纶在府里，还得堤防着各种算计，周大娘帮他掌着上房院，管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也不是一样两样事情。我这样还觉着经纶那边能干的人少了呢。” 常瀚涛就叹口气过来也坐在榻上，从后面抱住她道：“爹准备过几天就去把娘接回来，接回来了就商量一下买宅子的事，我已经叫那个中人现在就帮咱们留意着。” “好啊！”唐如霜笑着点头，其实她希望换个大宅子，主要是希望能够多买几个下人，现在事情越来越多，她总希望日子越过越好啊。 “换了大宅子，就多买几个下人。”果然常瀚涛就很了解她，马上就道：“如今洗衣裳的也忙不过来，做饭的也忙不过来，打扫的也忙不过来，我看人手太少了。” 唐如霜笑着转头看他：“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娘不会不同意吧？会不会觉着我一嫁过来就又是买宅子又是买下人的，认为是我怂恿的你……” 常瀚涛失笑：“不会的，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件事成亲前就和爹娘商量过，那时候就是已经答应了的。如今正好是时候，银钱也不缺。” 唐如霜点点头。 上一次侯爷他们送来的谢礼着实也不轻，几个箱子里装的是各种的丝绸缎子，一箱子的青花瓷、宋窑等瓷器碗碟盘子等的，还有一箱子的皮毛，当然没有唐如霜弄来的那一箱子那么值钱，不过这些东西算起来也值上千两银子。 唐如霜当时看了还有点心中不安，找常瀚涛问，收这么重的礼，会不会今后就总欠着人情？常瀚涛笑着道，这种欠人情的感觉未必是只有他们有，说不定安宁侯府那边也有这种感觉，毕竟那么大的事情，找那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常瀚涛和罗武都给办到了，他们肯定觉着欠了这两人天大的人情，所以才送这些东西来平这个人情的。 常瀚涛这样一说，唐如霜也就想通了，其实这些钱财说实话在侯爷那样的人家确实不算什么，人家没有拿更多地东西过来，大约也是在家里斟酌了又斟酌的，恐拿的太多了，叫这边觉着拿钱压人。送的那些东西，想来也是琢磨了很多遍的。 其实人情是双方面的。 这样一想，唐如霜也就平衡了，不想那么多了，倒是看清楚安宁侯府一家人确实人不错，既然能来往，尽量就来往着。 忙活了十几天，老太太的寿辰就到了。 常彭庭还是决定不去，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身份去了也是受冷落的。当然亲家那边不会冷落他，可是伯爷算是他的长辈，不能总陪着他，同辈的应该是儿媳妇的父亲，但是儿媳妇父亲早去世了，常彭庭就没有直接的亲家，想来想去就不去了。而是真的提前了几天去常瀚涛姥姥家去了。 这一天就常瀚涛和唐如霜一起准备了出发。 常瀚涛穿的是件石青色杭绸暗纹直缀，头上发髻用一只碧玉簪束住。常瀚涛因为常年就没习惯在腰带上面挂上长长短短的丝绦，上面在坠着香囊、扇子、荷包的，那都是闲情公子们的打扮，因此唐如霜也没有给他身上挂这些东西。倒是在腰中给坠了一块三翅莺羽朱钗双衡比目玫瑰佩，这是一半。 唐如霜自己穿了件雪青色绣银丝点团纹襦衫，一条雪青软缎牡丹春秀百褶裙，也是为了配合常瀚涛身上衣裳的颜色，同样的，唐如霜也没有打扮的多么花枝招展，带了一只碧玉缠丝明珠钗，一对珍珠金丝耳坠，一对儿碧玉手镯，也是配合常瀚涛的碧玉簪子。腰中的丝绦上面同样的没有带别的，只坠着三翅莺羽朱钗双衡比目玫瑰佩的另一半。 这玉佩可不是二太太给唐筱雪准备的嫁妆箱子里的东西，而是唐如霜的母亲大太太给她留下的陪嫁东西。 常瀚涛之前自然是不知道，等穿上了之后发现自己和唐如霜的无论是衣裳颜色还是簪子首饰都是配套的，不由笑着道：“好，这样真好！你真的是……兰心蕙质。”又俯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你这样打扮真的好看！” 唐如霜笑，他的性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含蓄，就喜欢这样心里想什么马上就说出来。 常瀚涛又问她：“二太太肯定没死心啊，这段时间没找你麻烦吗？今天你去了……会不会被她说你？或者别的？” 唐如霜笑着道：“不会的，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总要顾着脸面，而且她害怕事情闹开被伯爷知道……其实刚开始一没有了，她若是豁出去叫伯爷知道了，也行，那时候想来伯爷生气，但是要回去还是理直气壮的。毕竟我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嫁妆。可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伯爷知道了，她也说不清楚，证明不了那个东西就是她的，反而还叫伯爷怀疑她。所以，现在她是绝对不能叫伯爷知道的。就是说，她的路是越走越窄，办法是越来越少。” 常瀚涛听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不过我以为她总能找二老爷呀，或者唐明坤出面在外面找麻烦，就像她上次说的，给你的上官打点……这个事有没有啊？也没听你说？”唐如霜问道。 常瀚涛一顿，他虽然不愿意说出来让唐如霜担心，但是也不能骗她，既然问了就笑着道：“是有，唐明坤给了我们五城兵马司顶头上司兵部一个侍郎一百两银子，想要叫把我的差事给抹了，不过他还是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的事情，一百两哪里能摆平？” “而且我也是伯府的女婿，他如果在给的多，人家也不会收了，你自家人到底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人家可不愿意搀和。再要是找官职更高的施加压力，那人家就更会要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或者找伯爷询问一下，自家人有什么矛盾？那就更没法收拾了，我估计唐明坤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没有在接着找下去。” 说到这里常瀚涛看着她笑道：“所以外面你放心，二太太是没什么好办法的。” 唐如霜听了这才点点头：“你也不要硬撑着，如果真的需要咱们打点的，咱们也打点！反正那银子都是二太太的。” 常瀚涛笑：“放心吧，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夫妻俩说着出了门上车，侍墨和立冬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时候就得带着她们两人，在后宅唐如霜说不定要用人手。上车行走了两刻左右，已经到了伯府门前了。 常瀚涛在正门下了车，跟她招呼了一声，吩咐侍墨和立冬照顾好了少奶奶，他便走了。马车继续往前，到了侧门停下，侍墨立冬先下去，这才把唐如霜扶了下去。 从侧门进来，沿着熟悉的游廊往上房院走，侍墨轻声道：“怎么连个迎的人都没有？” 刚说了一句，就从前面过来了几个婆子，看样子刚刚把之前来的人领了进去，这会儿看到了走过来的是唐如霜，几个婆子脸上都有些奇怪的神情，其中一个上前来笑着道：“大姑娘来了？奴婢领您进去？” 唐如霜笑着道：“不用了，你们迎别的客人吧，我自己过去行了。” 那婆子就笑着点头道：“好，大姑娘原是认识路的，奴婢就不领了，您慢走。” 唐如霜微微一笑，往前走去。 穿厅走廊，一直来到了上房院，刚进了正院内院，就听见上房中传来了一阵笑声，声音有大有小，其中老太太的声音很明显。接着就听见二太太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说笑话，只说了两句，就引得屋里的众人又是一阵的欢笑。 ☆、第116章 贺寿 唐如霜走进了正房院。 门口打竹帘子的一个丫鬟看到了她，先就变了脸的往里面禀报，唐如霜心中冷笑，侍墨疾步上前，将帘子打了起来。 唐如霜进了屋子，看到屋里满满当当的坐了不少的人，上首自然是穿着大红缎子绣金丝牡丹褙子的老太太，头上带着攒珠赤金飞蝶步摇，占据了整个鬓发，闪眼之下烁烁发光。前襟一颗硕大的玲珑金镶嵌红宝石珠扣，手上同样一枚硕大的同款红宝石戒指。 唐如霜上前行礼道：“孙女儿见过祖母，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一进来，说话欢笑的人自然全都闭上了嘴，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老太太看到了她，脸上笑容收了收，淡淡的道：“起来吧，你也来了，难得有心了，坐吧。” 唐如霜站直了身子，本想顶一句的，想了想又算了，老太太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之前能拿捏自己的时候，就是冷淡疏离。现在拿捏不到了，就是这样半讽半刺。自己实在没必要和她斗嘴，逞一时之快，只能显得自己和老太太一样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