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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门口摆满了花圈,宋知意站在最前面,接待来吊唁的客人,向他们说明灵堂的位置。 刺骨的寒风里,她披着件深灰的驼绒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针织连身长裙。 孟熙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这么又冷又沉的衣服。 这么看来,其实黑色和宋知意很是合衬。只是失去了温暖明亮的颜色,她不笑时,就没有那种清美的仙气遮掩,从骨髓里透出的冷感,就像冬日里冰冷的空气,令人难以忽视。 孟夫人或许以为这是宋鹏的死亡带来的,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了几句,才往里走。 孟熙跟在孟夫人后头,经过她面前时停了一下。 宋知意微微低着眼,没有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着装风格的变化,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清瘦一些。 “节哀。” “……嗯。” 孟熙听到了她轻轻的回应,点点头,跟上前面的孟夫人。 她们到灵堂上了两炷香,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孟熙看孟夫人脸色不好,眼眶微红,知道她为宋鹏难过,也不好说走,只拉着她到旁边的房间休息,正好碰上同样来吊唁的何老先生。 既然是认识的人,两边坐到一块儿说了说话。 当然免不了感慨宋鹏的事,孟夫人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来,好半天才止住。 何老先生因为时间渐晚,面露倦色,叹气道:“人是不服年纪不行,本想帮衬帮衬知意,结果是来给她添麻烦了。还是早点回去,给她省点心。” 这话刚说完,何小姐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苦恼。 “奶奶,我们的车出了点问题,暂时不能走了。知意jiejie说她去安排人送我们,不过要等一会儿……” “我送你们吧。” 孟熙抓住机会站起来,“正好是一个方向,顺路的事。妈,你怎么说?” 孟夫人和她是两辆车来的。孟熙就怕她还要单独留下,见她有所犹豫,劝说:“今天太晚了,天气预报还说有雪,等会儿路况不好,还是先回去吧?” 孟夫人到底被她劝动了。 她们一行人准备离开,这会儿吊唁的人少多了,灵堂里只有宋鹏的双亲还在哭。 孟夫人和他们告别又是好一会儿的拉扯。 孟熙没在这里看见宋知意。 按常理说,她作为宋鹏的亲生女儿应该在这里守灵,接待的活谁不能做?也就是现在不太讲那些规矩,才让她逮到这个空,站到外面去。 孟熙想想就明白了——宋知意恐怕只要能在外面冻着,就不会进来给宋鹏烧纸。 因着宋鹏做过的那些事,也没人能指责她。 走出殡仪馆,果然宋知意还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天已经黑了,只有路灯照亮一隅。她站在没光的地方,几乎要融进阴影里去。 其他三个人都走过去与她道别,孟熙站着没动,宋知意也没有看过来。 ……这样更好。 孟熙曾经想过,宋志高去招惹宋知意,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令人心惊的结果。 这和叶佳佳的事又不一样,孟熙心情很有些沉闷,却不能像之前那般直接去问“是不是和你有关”。 她不用开口,都能感受到这个话题的重量……而她们并不是什么能言无不尽的关系。 何家祖孙和宋知意叙完话,跟着孟熙上车。 小朱早就在车里把暖气打开,告诉了司机目的地。她们在半道和孟夫人的车分开,前往何老先生的住所。 何小姐是发小的女朋友,何老先生又是令人尊敬的长辈。 路途不近,孟熙无意让这一路上气氛太冷淡,就引着她们说话。 她真心想讨人高兴,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车里很快摆脱了丧事带来的阴沉氛围。 何老先生精神起来,笑着和她开玩笑:“小孟总这些年确实长进了,至少不会再听着音乐会睡着。” 这话亲昵的打趣多过挖苦,可见老太太的确没把当年那事放在心上了。 孟熙松了口气,也顺势补上迟来的歉意:“那会儿年纪小,不懂欣赏。” 事情发生后,也是孟家出面向何老先生赔礼,孟熙倒上了门,但没见着人。 何老先生说:“其实现在想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当时正逢丈夫去世,脾气怪得很,连家里人都受不了……生气的原因也不全在你,还有别的缘故。” 她说着,看过来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孟熙不解,却还是配合地问:“什么缘故?” “我有个从小一道学琴的朋友,你那个座位,是我专门留给她的。那场音乐会前,她同我说,身边有个学钢琴的好苗子,想为她求我一封推荐信。那个小姑娘我也听说过,却偏偏不巧,没见着过,就让她把人带来我看看……” 孟熙听到这里,心里已经隐隐有所预感。 她想起来,那场音乐会的票就是来家里做客的“宋叔叔”给她的。 她从小被孟父荼毒久了,对音乐会这种东西兴致缺缺。可那段时间考试失利,待在家里就要被孟父叨叨玩物丧志、不学无术,又和孟昭吵了架,这才想到有张票没用。 “正好,她那次有事不能来,就把票给了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