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宁湛离开后,萧怀素便唤了几个丫环进屋,由着代儿与巧儿给她取了发冠打散了头发。 “这发髻勒得太紧了,我现在头皮都还疼呢。” 萧怀素揉了揉脖子,新娘的头冠一取下,她顿时觉得整个脑袋都轻松了不少,还有这脖子,都快僵直了。 “少奶奶,奴婢让厨房准备了热水,要不您现在洗洗?” 小菊从雕花的隔扇后转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套月白色的亵衣,想了想又道:“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了,洗了再吃。” 萧怀素站起身便往净房走,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洗去这一身的热汗和脏污,新娘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这一路行来她可是出了不少汗,估计里衣都被湿透了,又转头吩咐小菊道:“不想吃其他东西,去给我下碗素面,我洗了来吃!” 几个丫环便各忙各的,只有石娟忠实地守在房门口充当着门神。 因为在这里呆得不久,所以萧怀素并几个丫环都只是带了几天的换洗衣物,其他的都放在萧家,只等着回门之后便直接启程回京。 萧怀素舒服地泡在热水澡里,由着代儿侍候她洗头,巧儿不知从哪里寻了些粉的白的花瓣,洒在水面上,净房里立时便飘散着一股花朵的清香。 萧怀素闭眼享受着,又让代儿给她按摩了肩膀与脖子,这才神清气爽地出了浴桶,穿了亵衣之后,又披上了件家常的大衣服,这才美美地坐在桌旁吃着素面。 代儿动手很轻地在身后给萧怀素绞着头发。 杜延玉带着杜延雪溜过来看她,原本是带了好些吃食的,可见着她已经吃了碗汤面便也作罢,只好奇地打量着这件新房,“布置得倒是不错,那个什么缠在柱子上的彩带,像是京里的新款式,竟是被弄到了兰陵,宁湛倒是有心了。” 萧怀素也跟着瞟了一眼,便笑道:“是我婆婆选的,若是让他弄可没这份闲情呢。” 男人们自然不在乎这些,关注细节的通常都是女人,因为女人的精致细腻决定了这一切,而男人神经大条粗犷,难得有这般细心的。 杜延玉笑着道:“也不错了,至少你婆婆虽在京里cao办着尚公主的事宜,可也没忽略你们不是?” 萧怀素吐了吐舌头,“婆婆人好,我也免得受罪。” 杜延雪却在一旁玩起了彩带,还有那些挂在花树上的小铃铛和彩色碎石,都被她取下来好些,爱不释手地捧着,又转向萧怀素道:“表姐,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好不好?” “好啊,喜欢就拿去玩吧!” 萧怀素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杜延雪却是摇头叹气,“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想要,拿这些来做什么?” 杜延雪眨了眨眼,“我看着三姐头上的发饰很漂亮,我也想自己做!” 这倒是个有动手能力的小姑娘,萧怀素笑着对杜延玉挤了挤眼,“看来四表妹有你的潜质,得空了你也教教她捣鼓你那些玩意。” “饶了我吧!” 杜延玉立马摆手,这差使她可不想接,又拉了萧怀素的手悄声说道:“就像你说过的,这些孩子一半是仙女,一半是恶魔!”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瞥了杜延雪一眼,生怕她听到自己说的话。 萧怀素不由捂唇笑了,“我说的话多了去,怎么三表姐就记住了这个?” 姐妹几个又笑闹了一阵,便有丫环来寻杜延玉姐妹,说是天色不早了,王氏让她们早些回去,别耽搁了。 杜延玉便暧昧地对萧怀素眨了眨眼,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大伯母这是记着你的洞房花烛呢,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着牵着杜延雪笑着走了。 萧怀素送了她们出门,转回头便取了本书,自己窝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不知不觉便有些困倦的感觉。 巧儿在一旁对着代儿使眼色,代儿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萧怀素眼风一扫,不由笑了,“你们俩在打什么暗语呢,有话就说。” 代儿瞪了巧儿一眼,巧儿吐了吐舌,这才对着萧怀素福身道:“少奶奶,奴婢在想要不要使人去前院请六爷回了?”她倒是为萧怀素打算的,洞房这一晚新郎官可不能喝醉了,不然可是……要知道这一夜对新娘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由得他了,难得高兴嘛!” 萧怀素笑着摆手,又吩咐代儿道:“就留案台上的两根龙凤烛,这明晃晃的照得人眼花。”说着也搁了手中的书,揉了揉眼睛,“我睡一会儿,若是六爷回来记得叫醒我。” 两个丫环应了一声,熄灭了其他的蜡烛,这才悄悄退出了内室。 萧怀素原本只想小眯一会儿,可一沾床就睡熟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被唇上一阵温热给唤醒了,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环顾了四周,这才发现宁湛正伏在身上看着她,一双黑眸深邃如海,垂在身侧的发尾还带着几许湿润。 “洗过了?” 萧怀素便笑了笑,伸手抚上了宁湛的脸庞,“眼下什么时辰了?” “子时过半了。” 宁湛半侧着身子,萧怀素这才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又伸手撩了撩宁湛的湿发,“头发还没擦干,小心着凉!”说罢便披衣起身,转去净房拿了条棉布巾子,复又坐在床榻上给他擦着头。 “回来见你睡着了,也没吵醒你,这满身的酒汗味,我便去洗漱了,你的丫环我也遣出去了,有什么你就差我做。” 宁湛笑着说道,间或打了个酒嗝,人却还是清醒的,又舒服地枕在了萧怀素的腿上,由着她给自己擦着湿发。 萧怀素点了点头,手下的动作却是没停。 几个丫环没在也好,毕竟是他们俩人的第一夜,若是有个旁人就在外间侍候着,怎么想怎么不自在,她也是会害羞的。 萧怀素又问起宁远,“人都走光了?公公没有喝醉吧?” “都走了,再不走也没这个道理,父亲喝高了,我让人扶着他先回去歇息了。” 宁湛闭着眼睛答道,意态一派悠闲。 有一阵子俩人都没说话,屋内静悄悄的,萧怀素擦干了头发,见宁湛闭着眼睛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从枕头下拿了根丝带给他束上,正想将他的头给挪开,手一碰着他的额头,那双紧闭的眼睛猛然睁了开来,深邃如夜空的颜色,却又跳跃着一簇闪亮的火苗,“今日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会睡着?”说着大手一伸,已是扶着萧怀素的后脑勺将她按了下来。 两唇相交,这份热情便再也抵挡不住。 “你……轻些……” 萧怀素用手撑着宁湛的肩膀重重地喘气,俩人位置一个翻转,他一下就压了下来,这重量她娇小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住。 “好。” 宁湛哑着嗓子应了一声,鼻尖与她贴在了一处,还轻轻逗弄了一下,唤她道:“怀素……你不知道这一天我都等了好久……” 萧怀素羞得撇过了头去,只觉得脸庞发烫,整个身子火热火热的,她不禁有些难耐地扭动了一下,又觉得才换过的亵衣被汗水给浸湿了,热得难受,不由伸手扯开了衣襟,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凉快几分,那种无法压抑的火从心头蹿起,都快将她给点燃了。 “别急,这一夜还很长……” 宁湛斜斜地勾了勾唇角,大手一揽便将萧怀素搂进了怀里,顺着那衣襟的开口吻了上去,一路向下,所过之处便将那一层层的束缚顺利地解除。 萧怀素觉得头更晕了,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能紧紧地搂着宁湛,寻着本能地回应他,配合着他。 鸳鸯锦被翻起一阵阵红浪,萧怀素轻声地喘着气,散开的黑发铺满了红枕,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带着水一样的波光侧头看向了那仍然燃烧在案台上的龙凤花烛。 烛火摇曳着温暖的橙色火花,那灯花里耀出一团圣洁的七彩光芒,似乎还有两个影子闪烁其中,一个是她,一个是宁湛,俩人纠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看着看着,萧怀素便笑了起来,只觉得整个身心都被充满了,只能随着宁湛的动作不断起伏着。 “看着我,宝贝!” 宁湛转过了萧怀素的头,似乎在抗议她的不认真,扶住她的脑袋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萧怀素嘤咛了几声,却又在他强硬的占有下瞬间臣服,只能随着他一道攀向那极乐的顶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湛才放过了她,萧怀素已经累得趴下了,整个人侧躺在了一旁,她能听到宁湛下床的声响,却懒懒地不想转身,眼睛沉沉地一闭,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似乎有一只大手在轻轻擦拭着她的周身,温热的帕子擦去了身上的汗渍,又抹去了身下的泥泞湿沼,汗湿的里衣被人换走,一身轻爽的绸缎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滑滑的很舒服,萧怀素不禁在梦里勾起了甜甜的笑容。 “傻丫头!” 宁湛轻轻刮了刮她小巧圆润的鼻头,大手一揽便将萧怀素拥入了怀中,又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 * 第二日的认亲按例还是要举行的,虽然宁家的亲眷就只来了宁远一人,但这杯公公茶还是要喝的,余下的人也只能等回了汴京城再补上。 萧怀素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是辰时中了,看着窗外已经透亮的天空她暗呼一声糟糕,赶忙坐了起来,却见着身边的男人仍然沉静地闭着眼,不由俯身在他眉角印上一吻,进而又扯了扯他的耳朵,“懒猪,快起床了!” “不是还早么,再睡一会儿!” 宁湛闭着眼睛,揽了萧怀素翻了个身,又重新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上。 “别睡了,公公指不定早起了。” 萧怀素又推了宁湛一把,她全身正犯着酸,特别是身下更是酸痛得紧,可做人媳妇却不能贪懒,若是今儿个第一天敬茶都迟了,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坏印象。 “昨儿个父亲喝多了,只怕也不会起那么早,横竖一杯公公茶罢了,早些晚些都没事。” 宁湛摆了摆手,倒是不甚在意。 萧怀素瞪了他一眼,做儿子与做媳妇自然不同,忙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摇响了挂在床框旁的铜铃,代儿在屋外应了一声,这才与巧儿一同推门进了屋,俩人又在净房忙活了一阵,调好了热水,便来请萧怀素进去洗漱。 等着萧怀素梳洗穿戴一新后,宁湛也起了床,没有人侍候自己就挑了身玄色的衣袍穿上,萧怀素笑着上前忙他理了理衣襟,看着衣襟两旁绣着暗红色卷草纹,不由笑了,“平日里就穿得暗沉得紧,也就这绣花带点喜色了。”说着又凑近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穿暗色衣服好看,新郎袍太丑了!” “你这丫头,回头我再教训你!” 宁湛伸手在萧怀素脸上摸了一把,到底没舍得拧下去,自去净房洗漱。 代儿与巧儿对视一眼,俩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去侍候,便听萧怀素道:“由得他自己捣弄吧,在家里他也没人侍候,习惯了。” 俩人这才松了口气,看得萧怀素倒是一笑,这几个丫环都还忠心,至少没其他小心思,这点她是绝对容不下的。 说她妒妇也好,小心眼也罢,只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女人,这一点是绝对没有妥协的,也许是洁癖使然。 萧怀素记得从前有一句经典的台词:牙刷与男人不与人共用! 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如今想来很有道理。 等着宁湛上桌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食,早上的口味适宜清淡,便有小米粥、八宝粥,鸡丝面做了两碗,点心有水晶糕、虾仁饺、鸡蛋葱油饼,小菜有红白萝卜丝、凉拌小黄瓜、酱牛rou丝。 宁湛每样都吃了些,还夸赞道:“果真是你调教出来的丫环,弄得吃食也特别好!”转头便对小菊道:“好生侍候着,一会儿让你们奶奶打赏!” 小菊福了福身,便恭敬地站在了一旁,萧怀素便笑道:“既然要赏,院子里做事的都有赏,也图个喜庆。” “你做主就是!” 宁湛笑着点头,也不再说话,夫妻俩一会儿便将桌上的美食吃得七七八八。 这时才有宁家的老嬷嬷过来取元帕,萧怀素假装没见着,由着代儿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带血的帕子装在黑匣子里,老嬷嬷看了一眼,笑嘻嘻地捧着走了。 萧怀素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便与宁湛携手出了门。 “昨儿个进来蒙着盖头,倒没机会打量这里。” 宁湛领着萧怀素往外走,他们院子周围就是一片小树木,隔绝了人声,倒是清幽得紧,出了院子便是青石小径,还有一条活溪水绕着整个宅院。 “这里是江南园林的风格,住家是不错,可咱们也不会在这里久待。” 宁湛小心地扶着萧怀素穿过假山石洞,又指了不远处那花树丛,“这个时节月季倒是开得好,红的白的,倒是喜人!” “咱们六爷竟是爱花之人,我却是没有想到的。” 萧怀素在一旁促狭地笑着,宁湛便伸出手揪了揪她的鼻头,俩人一路走一路闹,倒是洒下了一片片笑声。 横竖宅院大,住的人也不多,没有人挑他们的错处。 宁湛说得果然没错,当他们赶到正堂时宁远也才刚到,就在门边与他们碰个正着,看那模样昨儿个真是喝高了,一双眼睛还有些赤红,只是衣袍周整,气质儒雅,看着便有几分威严。